许是因为伤心到了极点,江夜雪的情绪反而并未有太多波动,只是脸上静静流淌着的眼泪在告知她的心情。
江夜雪褪去衣裳,只和着中衣而睡。
窗棂外的月光异常地冰冷,正如她此刻的心情般冰冷。
她并不晓得到底是何处出现了问题,从前何惜陌对她那般温柔,对她百般关心,甚至在他明明可以逃出将军府时还是选择留在了将军府……
那个在她喂药时丝毫不躲开的他、那个在路冷涯跟踪她之时带她一起去了他挖出的密道,在大榕树的枝丫上答应帮助她的他、那个愿意陪着她练习剑舞的他、那个在她被路冷涯绑走时救了她的他、那个会在她去陪南宫瀚用膳时担心她的他、那个会陪着她练习轻功的他、那个会在她喝醉之时愿意让她抱着睡了一宿的他、那个会任由她任性抱着的他……
不过都是宛若镜中花水中月般易碎的梦境罢了。
江夜雪一夜无眠,就在床上静静地躺着,待到早晨,浣溪唤她时,才发现她的双眼已然红肿,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
浣溪和慌忙跪到了地上,急切道:“小姐,你怎么了?”
江夜雪的眼神这才有了些波澜,强颜欢笑道:“无碍,我这就起来。”
浣溪极为担心她,可她却与平常无异,只是脸上的笑容少了些许个人感情。
她这般浑浑噩噩过了些许时日。
一日,她与赵奶娘相约霜卉阁,她本要拒绝,奈何经不住赵奶娘的苦苦哀求,这才决定去赴约。
霜卉阁的主人不过离开了些许时日,竟然有些荒凉的意味。
庭院里那棵高大的杏树挺立在其间,杏花微雨,满院的杏花,还带着些许香气,只是无人再打扫。
所谓睹物思人,她不禁忆起了去年他们还在杏花树下练习剑舞,如今二人却形同陌路。
前些时日她还在皇宫里睹物思人,不过那时的思念还带着些许甜蜜的意味,如今却只剩下了苦涩。
正当她想得入了迷时,耳畔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参见小姐。”
江夜雪转过身,淡然道:“赵奶娘,你来了。”
“是老身。”赵奶娘柔声道。
“找我有何事?为何要相约于霜卉阁?”江夜雪疑惑道。
“自然是因为想邀小姐一同赏花,此时霜卉阁里的杏花开得正好,与小姐甚是般配。”赵奶娘柔声道。
一片杏花瓣恰好飘落在江夜雪伸出的手掌心上,她看着杏花瓣在阳光里略有些透明的模样,心情却奇迹般地不再那般伤感了。
这般想着,江夜雪的脸上难得地绽放出了浅浅的笑容。
赵奶娘见她露出了笑容,甚是满意,便柔声道:“小姐,若是遇上烦心事,那便应该像杏花瓣般潇洒,不必拘泥于此,哪怕落下,也依然美丽。”
江夜雪垂下眼眸,柔声道:“赵奶娘可是要我放下?”
“无需谈放下不放下,小姐若是心里还惦记着,为何不再次去寻求答案呢?小姐心里其实也不甘心罢,若是就这般错过了,那便成了遗憾。”赵奶娘柔声道。
“你为何会晓得此事?”江夜雪问道。
赵奶娘轻笑了声道:“老身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小姐有何事老身还是猜得出几分的,看小姐这几日都这般闷闷不乐,定是因为公子罢。”
江夜雪一听到赵奶娘提及何惜陌,眼眸瞬间暗淡了下来,佯装淡然道:“赵奶娘猜得不错……只是我并不晓得为何会变成这般……”
“事情变得如何老身并不晓得,老身只晓得小姐心里极其牵挂他,既然牵挂,为何不将这份思念寄托给他?”赵奶娘柔声道:“既然皇上肯放小姐走,定然是盼着小姐能够幸福罢,小姐若是再这般自暴自弃,定会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心意。”
江夜雪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夜南宫瀚答应放她走时的神情,有些落寞,但又有些释然的快乐,许是真的盼着她可以幸福罢。
她还这般想着,却被一道好听的女声打断了思路:“徒儿,原来你当真在此地。”
江夜雪和赵奶娘同时看向声音的发源处,只见一女子着一袭浅蓝襦裙,纤纤素手上一袭白色披帛自然垂下,此女子亭亭玉立,白皙的脸庞,一双柳叶眉下一对慈祥的双眼正笑得快眯成了一条线,鼻下一樱唇不点而赤。
她正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缓缓走向江夜雪。
“参见砚王妃。”赵奶娘恭恭敬敬道。
江夜雪同样恭恭敬敬道了句:“师父。”
“平身罢,无需多礼。”顾雨帘摆摆手道。
“是。”二人这才起了身。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徒儿有些事情要说罢。”顾雨帘道。
“是。”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待他人都退下了,顾雨帘这才拉起江夜雪的手道:“徒儿这些时日瞧着可憔悴了,当真让人心疼。痕楚那小子居然不要我的徒儿,当真是暴殄天物。”
江夜雪不禁讶然,这个砚王妃明明看起来比南宫瀚小了几岁了,却居然敢称呼南宫瀚为“痕楚这小子”。
江夜雪搜寻着过去的回忆,好像当真有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师父,唤顾雨帘,乃当今的砚王妃,清浅第一奇女子。当年砚王被他人追杀到泉州时,便是这位奇女子救了他,二人这才结下了不解之缘。
见江夜雪跑了神,顾雨帘不禁道:“咱不稀罕这个宫妃位置,以后定会有更好的人来娶你的。”
江夜雪看着顾雨帘,莫名觉得有些亲切,柔声道:“徒儿心本就不在痕……皇上身上,师父无需担心。”
顾雨帘顿了顿,继而道:“莫非你的心在何惜陌身上?”
江夜雪不禁再次讶然,不曾想从前的江夜雪居然会与顾雨帘讲何惜陌。
见江夜雪无言,顾雨帘以为她默认了,便又道:“他本就是你府中的人,且此处是他的居所,你若是心在他身上,直接与他讲便是了。”
“他早就不在此处了。”江夜雪垂下眼眸,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