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极其陌生,也未曾听到过。
江夜雪不禁觉得奇怪,此处除了她以外,应该不会有他人会来此处。
这么想着,她便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躲在一隐蔽的草丛后。
她定睛一看,才察觉院子里有两个男子,一男子着一袭红衣,正优雅地坐在藤椅上,端着杯盏的小指微翘,轻轻抿了口茶。
另一黑衣男子正单膝跪地,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而那红衣男子,不是他人,正是何惜陌。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般模样,尽管坐姿优雅,但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冰冷至极,让人无法靠近。
何惜陌看也没看那黑衣男子一眼,只冷冷道:“记住,不可拖泥带水,不可手下留情,这是你的第一个差事,可不能让本座失望。”
“阙主教训得是,属下定不辱使命。”黑衣男子恭恭敬敬道。
何惜陌本想摆摆手示意黑衣男子退下,岂料黑衣男子又道:“阙主,属下有一事不明。”
何惜陌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为何阙主并未杀掉江家四小姐?”黑衣男子问道。
江夜雪一听他说的人正是自己,便竖起耳朵认真听。
黑衣男子又道:“她既然得知阙主的身份,定然留不得。且阙主利用她除掉了那些叛乱者,她已无利用价值,为何还要留着?”
江夜雪顿了顿,心里漾起异样的感觉。
何惜陌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在冰冷的月光下泛起刺眼的光芒。
何惜陌只冷冷道:“暗流阙从来只有高等杀手才能见本座,你身为低等杀手也能见本座,本座可是要连你一起除掉?”
黑衣男子顿了顿,恭恭敬敬道:“阙主饶命,是属下唐突了。”
何惜陌依旧没有看向黑衣男子,只冷冷道:“若不是看在你们兄弟俩从小便是暗流阙一手养大的,而你哥哥又是高等杀手,本座也是看中你们兄弟俩的身手,才委托你这个差事。至于其他,无需多问。”
“是。”黑衣男子恭恭敬敬道。
何惜陌摆摆手道:“下去吧。”
黑衣男子道了声:“是。”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江夜雪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心已然几近崩溃。
原来何惜陌从前对她的好都是假的,不过都是为了利用她而已。
江夜雪呆呆地看着何惜陌向她走来,他的衣袂随着风摇摆,她只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的气息,太多想说的话都未说出口。
“事情便是你看到的那样,如何?可还愿意跟我共度一生??”何惜陌冷冷道。
“你一直在骗我?”江夜雪发现她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如何?你当真以为我会动心?”何惜陌讽刺道:“世间的美人我大多都见过,又为何偏偏会对你这样的小丫头动心?”
江夜雪咬了咬嘴唇,颤抖道:“他人如何骗我都可,唯独你不行。”
“呵,为何偏生就我不行?”何惜陌讽刺地笑道:“可是你真动了情?真可笑,前世被他人骗得团团转,今世你还是这般糊涂,居然轻易对我动了心,锦王妃。”
江夜雪顿了顿,心下了然,不再那般失态,继而佯装淡然道:“想来你已经查清了我的死因,也查清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可你已然没了利用价值,那些事我也无需再向你汇报了。”何惜陌不屑道:“你要一直记住,不管是之前的江夜雪,还是如今的你,我都同样讨厌,不要把自己抬得太高了。”
江夜雪有些难以置信这些话是从他口中讲出来的,不禁喃喃道:“你从前不是这般讲的……你说过愿陪我看花开花落,愿陪我走过四季……”
“我何时讲过?为何我不记得?还是说我从前对你讲的话你都记着?”何惜陌讽刺地笑了笑道:“抱歉,那些话不过都是我信口胡诌的,若是你当真了,那真是抱歉。还有,害你落水之人本就不是古氏,而是我……”
“何惜陌,可是我从来都未曾了解过你……”江夜雪颤抖道:“可是冷血无情才是你本来的面目……不过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才会佯装那般深情,佯装那般柔情……”
“既然晓得,那便不用我来告知你了。”何惜陌冷冷道。
话毕,何惜陌转身便要迈开步子。
江夜雪迅速地扯住了他的衣袖,此时她着的一袭红衣极为讽刺。
“红衣大喜,本是喜事,为何要这般绝情?”江夜雪忍不住道。
“谁与你讲只有喜事才可穿红衣?红衣有时也会清冷,你可懂?”何惜陌冷冷道。
“可你不是……”江夜雪轻声道。
“江夜雪,你明知你从未了解过我,还是不要再与我纠缠了。”何惜陌冷冷道:“你同样晓得我的武功在你之上,最好还是在我要除掉你之前赶紧走罢。”
“你不会……”江夜雪依旧不死心道。
何惜陌见她不打算松手,手掌便用力一劈,一片红布滑落,正是江夜雪方才手中拽着的他的袖子。
“在我后悔之前赶紧走。”何惜陌冷冷道。
江夜雪最后看了一眼他清冷的背影,转过身便驾着轻功走了。
其实她早该料到的,武功那般高强,医术那般高明,在她受了内伤时却莫名给了她一瓶专治那被那掌打伤的药时,她早该想到的……
他那时并未说错,他不过是刚好拥有那药而已……
从前的江夜雪让他进将军府里调查朝中大臣勾结情况,甚至让他杀害朝中大臣,她早该想到的,如果不是暗流阙的阙主,他是不会有这般本事的……
那时她不过在安慰自己他是一个人才而已,跟暗流阙扯不上关系……
何惜陌是她重生后生命里唯一的那道光,是她复仇之路里唯一的温暖之处,如今却才晓得那些都是假的,不过是逢场作戏。
她曾经也想过利用他,不曾想他也在利用她,互相利用的两人,谁先动了情便输了。
这般想着,她的脸庞莫名划过温热的泪水,但一瞬间便被风干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到了簪雪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