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接好了!”
一处残花遍地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的大场地上,两男子相邻七八丈而立。
只听其中一红发的男子大喝一声,身上黄衣红芒一涨,竟褪出一身烈焰!
说着地面一震,朝身前一摆出金鸡独立般姿势的滑稽男子飞去。
男子一头黑发随意扎起,粗制的黑布衣上虽然缝补无数,却依旧看得出女红的精湛。
正是无常,如今棱角分明的脸上依稀看得见当年稚嫩的样子。
无常黑白分明的大眼盯着暴射而来的火人,随即身体一震,在黑衣上泛出一丝如叠叶般极薄的紫气,笼罩了头部以下的全身。
同样气势汹汹的飞扑而上,左手以拳化爪就准备与火光摇曳的火拳碰撞在一起,而右手则往上一斜勾,动作像是丢出了什么暗器一般。
就在一刹那,几道人影飞射进人群前部。
“崩隆!”
地面一抖,只见几十丈的空地从二人接触之地爆发出一股强风尘埃,不断席卷周围。
人们纷纷咳嗽着往后退去,等走到远一点,方看见二人交手周围不知何时凝出三扇几丈高的光幕,稳稳接下了二人交手的冲击。
红黄绿三色光幕后皆站着三人,两男一女,气势不凡。
三人也不断退后,径直又阔了十几丈方散了法。
此时周围人皆大发感叹,因为此时三四十丈方圆的竞场内小半竟皆被火光吞噬,满满如山花般火红的光色照的每个人脸上通红。
“啧啧啧啧,玩得一手好火呀。”人堆里有人感叹到。
“可不是嘛,这回总算把无常那小子打趴下了,傲得很啊这小子。”一人心灾乐祸到,似乎期待已久。
“会不会重了点啊,别把无常打伤了。”也有人担心得说到。
“不会不会,就得有人教训他,十几年了族里谁不知道这小子皮糙肉厚,怎么打打不痛,这才把他给养野了。”一些人满不在意又有些哭笑不得得说到。
就在人群里嬉笑怒骂,竞场上火光四射的时候,人群的边围一处小山坡上,七八个或站或蹲或凭或盘的人无声地看着,只有一两个大汉在旁高兴得喝着喊着助威。
“嘿,这火,有点脾气,但还是文了点,要不是人都只能用一种骨,换我来用这赤焰猴的拳骨,那威力!嘿嘿,自己都怕,更别提鹿娘了,至少把村子给烧了……”一大耳黄发的壮汉和一粗臂灰发的大汉嘴里边咀嚼边口齿不清地说到。
这股气势不凡的火竟被二人说成了文火。
“别瞎扯乎,你俩十八还不知道在哪个粮仓鬼混呢。”一蹲在地上双手抱着个大盅高举过头摇曳着的人说到。
仔细一看,是一身材不高,一身赤衣的黄头小老汉,正甩着盅不知跟谁赌着呢。
众人一听皆是发笑。
“啥叫鬼混!我们那是挑米虫,知道啥叫米……”两大汉仿佛急了般忙开口辩道。
“呵呵呵呵。”一女子娇笑传来,仿佛被逗笑了般。
“夕子,你这笑声我还是听着瘆得慌啊。”一憨厚的声音也随之而来,两大汉旁一长发有媚气的女子声音戛然而止,而身旁一似野山巨熊般的大汉似乎感觉不对,慌着跑到一人影身后不敢作声。
那人影一头黑发,略显沧桑,脸上有些许风割般的皱纹,眼光却又凌厉,直直盯着竞场中的火焰一处,似乎在打量着什么,一番沉静无语让人在意,紧皱的眉眼中,闪烁着一番奇艺的光芒。
“没事,铁骨,你那娃子有多耐打除了铁香你最清楚,过了就是肉窖的石叔。”粗臂灰发的壮汉看见铁骨严肃的样子道。
“哈哈哈,是啊,无常那小子比我们当年手黑多了!我们去窖子粮仓只吃半点,他是管饱还……”黄发大汉说着一愣,突然发觉好像说漏了什么,被七八个人同时盯着……
“最多炸懵了,伤不着。”玩着骰子的小老汉手甩动着淡淡道,似乎对无常的皮厚也有两分信度。
“看无常那小子的火,怀里应该是虚空虫甲的骨壳,也是不容易啊,有这虚空散力的本事,这至少得血兽才有可能伤的到。虽然脑袋包容不到,难免被烧个灰头土脸,待会萧萧来,拿点药擦一擦,等毛长一长就没事了。”一穿着青衣的牛鼻大汉也呵呵着说道,似乎在场没人把方才的剧烈碰撞当回事。
铁骨静静不言,只是收起了望着火焰的严肃神情,一直望着火焰里一处无言,眼中则露出少许精芒。
此时的天气与十多年前的那天相似,略感秋凉,只是夏花还在。
在这个方圆几十里的村落里,人们有说有笑,除了竞场附近一大波人,一些大男人们在不外出狩猎的闲时,都讨论着一些奇兽凶物,磨砺自己的长刀利斧,偶尔拉上族里的兄弟喝两口。
女人们准备着丰盛的食物,不忙时群聚着三两常聊,食物孩子和衣裳以及少不了的笨男人总是话题的来源。
“给那红头发的小子用吧。”小山坡上,云随风动,铁骨淡淡说道,转头往山坡下走去。
“嗯?”
此话一出,小山坡上一阵寂静,无论是在赌骰子的小老汉还是在高声辩解的两个大汉都静了下来,面露怪异之色。
只见山坡下竞场中,那几丈高的火焰在猛涨了两下后,径直萎靡了下来,仿佛火源熄弱了一般。
火焰渐渐收拢了起来,从十几丈的范围收到了几丈,高度也只剩一人之高了。
“嘿嘿,这回看他还敢不……”人群中发出一阵低笑,似乎都等着看无常被火焰烧的灰头土脸的样子。
毕竟无常连入门都花了太长的时间,将近十三年的时间依然无法将骨火包裹全身,这就连最初的血兽境都无法修炼,更别提往后的更高境界了。
族中修为最差的记录也只是五年就完成骨火的包容,无常的出现竟直将记录往后拖了一半不止。
不过就算如此,无常将局部骨火发挥的极高水平也足以弥补与那些未到血兽境却已完成骨火包容的同辈差距了。
而如今族中同一辈的少年里修为最高的恰是无常自己的兄弟铁树,已经进入了血兽境的二期。
同一辈的近半也都进入了一期,剩下除了无常也都包容圆满。这种极端的反差自然被人归类到资质不同上。
虽然同境界不同阶段相战,有可能结果不好说,但是一旦进入了血兽境,那还停留在骨火包容期的人是怎么也翻不了身了,按族里传功大叔的话。
这已经不是同一种生灵了。
渐渐的火焰低了下来,露出了无常淡定的双眼,依然翻腾的火焰却无法伤其分毫,全被挡在了一丝薄薄的紫光之外无法立功。
“嘿!没事?骨火包容成了?“
“终于把头给包进去啦!以前不是不能吗?”
“这磨人的家伙可算是成了。”
不管是围观的人堆还是山坡上皆有人惊叹也有人感叹道。
还有一些背着骨质大刀和一些狩猎器具的人眼光很毒得发现了无常的骨火。
“虚空虫甲。”
“修的是这类骨吗?也是下了一番苦工啊。”
“也是,耐揍也是优势呀,无宗叔盾熊的称号不就这么来的?”
人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而火光里已然露出了红发男子的双眼,只是吃惊之余还有点难看。
一处不起眼的帐篷边角,一头长白发高盘与发顶,脸如树皮般苍老的长袍老人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帮后生越来越不客套了,我这是耐揍吗,我这叫盾!”小山坡上如巨熊般的男子哼哼说到,似乎对山坡下的人话颇不满意。
山坡上几人听此皆是一笑,笑得最欢的自然是方才被呛了一口的狐媚女子。
“终于啊,这也太久了,无常这孩子,要不是铁骨,我还真怀疑是教的有问题。”狐媚女子看着竞场渐渐逝去的火焰道。
“我还是看不出哪里有赢的机会,石火这崽子离血兽境一线之差,无常这小崽子只是不久才骨火包容完,怎么看都胜算不大。”灰发壮汉歪着头皱眉道,似乎对铁骨一番话不解。
就在此时,火焰里渐渐露出了二人的身影,石火一只火手被无常紧紧抓在手中,似乎动弹不得。
“起!”
红发男子又是一声低喝,挣开了无常被细薄紫光包裹的手掌,火拳焰腿如如狂鞭重锤般疯狂的抽打在无常身上。
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这是在虐待谁呢,毕竟光看着就觉得疼,而无常也只是采取防御的姿态巍然不动任其鞭打。
光看架势就十足的攻击抽打在无常身上发出一种并不和谐的呼吸声,最终人们发现红发男子的拳脚上的火焰每碰到无常身上的紫光,火焰便少了一分,似乎在吞噬又像在驱散。
“看你先撑死还是先被我烧死!”名叫石火的红发男子大怒说到,似乎被这防御弄得无可奈何,脸色都有些许发白。
紫光中无常脸色也不自然,似乎维持紫光颇为吃力,但听到男子话时却满脸笑意。
“爷爷我还没吃撑过,不如你先累死。”
无常开口说道,不时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似乎撑死是人生一大理想。
石火一听,差点没岔过气去,身形一转,一记猛鞭腿就朝无常脸上狠狠抽了过去。
一刹,无常一个桥身,腿便从脸上横扫过去,接着无常竟随着身形猛地一转,一记反身踹狠狠踹在了石火屁股上,石火顿时临空飞了过丈出去,砸在残花土上滚起一条尘埃线。
尘埃里石火暴跳如雷的站了起来眼看就要飞扑上来厮打,就在此时人群里身手矫健地跳出一身穿兽皮衣手拿烟杆的长胡老头,握着烟杆的手一落。
只听“当!”的一声响,红发男子顿时被砸的七荤八素,似乎烟杆上那铜制的烟锅有莫大的杀伤力。
“散了散了,小孩子打闹有什么好看的。”站定的兽皮衣的老者沙哑的声音散了开来,铿锵有力却有一丝不快。
“嘿!老家伙,不是你叫我们来看的吗?”
“就是,说你孙子跟铁骨儿子比武,一决胜负,怎又成了小打小闹了?”
人群里顿时哄笑了开来。
这话让兽皮老头满是皱纹的深色皮肤升起一点难以察觉的红色。
“现在结束了!成吧?再不走,难道老夫轰你走不成!”身着兽皮的长胡子老头顿时脾气上来了,人群也被轰散开来。
人们也在各回其职的路上津津乐道的谈论着方才的对决,没过几天也就忘了,因为这在强者如云的群落里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甚至根本不够看啊。
人群散开让一处驻留的身影显得突出了出来,人影高大,一头黑发,正是从山坡上走下的铁骨。
等人都散了只剩零星的时候,兽衣老者当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老者身边红头发的男子似乎在老者身边极其不满的说些什么“一招,一招而已!”的话,老者则自顾地面露不舍地沉吟着,继而似乎定住了心神,默默地从怀里静静掏出一缝饰精美的袋子,掂了掂量。
而铁骨和无常两父子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无常虽不知有什么事要发生,但却也识趣没多嘴什么。
过了一会,四人的寂静依旧和谐。
“给你了!”
突然老者一喝,手就一抛,袋子划过一条弧线,被铁骨稳稳的接住。
无常和红发男子都是愣了愣,要是还不知这是赌注就太蠢了。
铁骨接而看着老者静静一抱拳,老者却没有看向铁骨,只是目露彷徨和痛心之色。
过了半响,铁骨才支会无常一声,转头离开。
在夕阳照耀回家的路上。
“爹,你也忒不厚道了,明明是我赢的,你倒赢东西了。”无常眼巴巴地看着老爹铁骨,手不安分的在铁骨身上怀里摸来摸去,似乎想把自己的“战利品”拿过来。
而铁骨却只是目露思索的往家里走着,刚走近就闻到一股饭菜香味,伴随着房屋里女人的呼喝和两人的接应跑动声,直到走进了家里温暖的门才放开了思索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