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包大海买完了所有的物资。坐在集市里的石凳子上休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包大海知道，魏洪这是要彻底搞死他们老包家。他知道他们家拿不出150万，而弄成了这个一年三十万利息的恶毒主意，这是打定了主意，一辈子都要吃死他们老包家，让他们整个老包家这辈子也休想翻身。
一天八百多块，买一天的平安。
可是，以自己家这个普通农户的经济水平，能支撑多少天呢。
一个月？
不，支撑不了！
就包大海了解，老妈那个布包的钱和存折，顶多能支撑两个星期就不错了。估计都够呛！
冲动是魔鬼呀！
这一脚，踢的是爽了。却是连累自己和家人一辈子都翻不起身来了……包大海的肠子都悔青了！
“嘿，小兄弟，来根烟！”
在旁边一个摆摊位卖花的老家伙嬉皮笑脸的朝包大海伸手。
包大海扭头看了看这个老家伙，脑袋瓜子好像有几个月没洗了。一头灰白的头发，还有一脸的褶子。一张嘴里，两排黑黄的大牙……
这个老东西居然也是在集市上摆摊卖东西的，在他的摊位上，放了一盆蔫巴巴的花，一个黑乎乎的花盆底下，还垫着一本破书。
包大海咔吧咔吧眼睛，看着这个老东西一脸贱兮兮的笑容，笑了一下，把兜里那半盒白沙拿了出来，丢给了这个叫花子一样的摊主：“拿去吧！”然后拿起买的那瓶一块钱的矿泉水喝了起来。
摊主老头见状大喜，恶狗扑食一样把那半盒白沙捡起来，迅速的从里面抽出一根来，拿到鼻子前，闭着眼睛，深情的吸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一声赞叹：“真香啊……”
然后，跟藏一块狗头金一样，把那半盒烟踹到了贴身的口袋里，再次朝包大海嬉皮笑脸：“小兄弟，在来个火！”
包大海闻言，咔吧咔吧眼睛看着他：“哎我说老东西，你是哪等抽烟的？感情你烟烟没有，火火没有，你还抽哪门子烟啊？”
老者继续嬉皮笑脸：“江湖救急，江湖救急。这个人生于世，谁还没个走窄的时候不是。”
包大海闻言，自嘲的笑了一下。这老东西一句无心的话，还真说到他心里了。包大海笑着摇摇头，然后把打火机丢给了他。
老者赶紧拿着打火机把烟点着，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露出一副正在吸******一样过瘾的表情，喷出一股浓浓的烟雾：“啊……真香啊！老朽我已经多年没有享受到这俗世红尘里的烟草味道的醇厚与浓香了，过瘾哪！”
看着老者这一副陶醉满足的不行的表情，包大海不禁觉得好笑：“哎我说老东西，知道的你这是抽烟，不知道的还当你这是抽大烟呢？你这表情至于那么夸张嘛你？”
老者嬉笑：“你不懂，你不懂……”说这话，三下五除二，一根烟被老者消灭，一直把一根烟抽到了烟屁股，才恋恋不舍的丢弃。
然后笑嘻嘻的看着包大海：“小兄弟呀，你我有缘呐！今日老朽我受你半盒烟，那就是你我之间从此有了因果。我佛曰：因果不断，不得涅槃。今日老朽必须要给你一场造化，用以了却今日因果。你可不能耽误我成佛啊！”
包大海闻言，噗的一声把已经喝到嘴里的水喷了出来：“大爷，你没病吧？我看你这精神分裂不轻啊。您这么着，赶紧的收摊，出了南门大路左拐，市政精神病医院分院伺候着，不送！”
大爷闻言很明显不爽，瘪着眼睛嘟囔：“你看你这后生，怎的如此对老朽说话。老朽的精神好着呢。小兄弟啊，你那么着，看见老朽这盆花嘛？你知道这是啥花嘛？”
包大海闻言，看了看老者旁边那盆带死不活，而且只有一个尚未开的花骨朵的蔫巴花，皱了皱眉头，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道：“这花嘛，还真不常见。蒺藜草？墙头草？蒲公英？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是狗尾巴花！对，一定是狗尾巴花……”
老者闻言爆汗，翻着白眼珠子双手合十闭眼，弄的一脸虔诚的死样子：“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然后睁开眼睛，一脸深情肃穆的样子看着包大海：“小兄弟呀，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你不识如此神花也就罢了，那也不能说这是墙头草和狗尾巴花呀。你这是对我佛的大不敬，大不敬啊……”
包大海喝完了这瓶水，清了清嗓子：“内个，老爹呀，我叫您一声老爹，我求求你，饶了我吧，啊。跟你说啊，我今天的心情十分不好。能平心静气的跟你扯这么半天的蛋，我已经深深佩服我自己的毅力了。我劝您一句，不要在挑衅我忍耐的底线。
我跟你说啊，我这个人，很禽兽的。一旦发火，不但打男人，女人也照揍不误。至于说脚踢南山敬老院，拳打北海幼儿园，那更是不在话下。拜拜！”
包大海说完转身就走。
老者却是一把抓住包大海，那精瘦的枯手，竟然也十分有力，一下子就抓住了包大海：“别呀小兄弟，你们之间因果未了。你岂能离去，你这是要陷我不成佛啊。坐下坐下，你且听我说来……”
包大海连哭的心都有了：“老爹呀，我求求你了，饶了我吧。实在不行，您把那半盒烟还给我，啊对，还有打火机，都还我。咱们就没因果了，好不啦？”
老者倔强的摇摇头：“那也不行，我已经抽了一根了。因果已定！”
包大海几乎哭出来：“好好好，我服了你了。那你说，你想咋了断。你画出道来，我擎着！”
老者闻言点头：“这还差不多！内个小兄弟啊，刚才说到哪了，啊对了，这花！这花可不是墙头草啊，更不是那啥狗尾巴花。此花名为优昙婆罗，乃神花，乃佛花。花出三十三天外净土。三千年方得一株出世。
花落人间，非与我佛有缘者，永不结佛果。一旦遇有缘者，行道而结佛果，食之可得天眼，天耳，神足，他心，宿命，漏尽六神通，立地成佛啊！小兄弟你那是什么眼神？你难道在怀疑老朽所言？”
包大海小手指抠着鼻屎：“内个，老爹呀。刚才我说出南门大路左拐，是骗你的。其实我们青山镇没有精神病院分院。真正的精神病总院在市里，我包大海吐血力荐您，趁着病情还没有扩散，要抓紧治疗啊……”
老者闻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好吧，我知道似你这等肉眼凡胎，尚还不识此花之妙，此花之神。你这样，你拿回去，不日此花即会诞下佛果，你食用之后，当知老朽所言不虚。
此花非世间之物，本是天下难寻的无价之宝。但是，念小兄弟你是与我佛有缘，所以此花便不能以世俗之价来定了。你这样，老朽忍痛割爱，不二价，一万块，你拿走！”
“嚯！你个老不死的，感情合着闹了半天，你是在这等着我呢？还一万块？你特么怎么不去抢？”
包大海忽然一下子明白了，这个老东西装疯卖傻了半天，感情就是为了推销他那狗尾巴花。这老不死的还真敢狮子大张嘴，一万块？他真拿自己是白痴了。
包大海转身就走，老者又是一把抓住包大海：“小兄弟，不能走，不能走，因果未了啊，你不能走。好了好了，我不要一万块，一千块，一千块总可以了吧？不能再低了……”
“你大爷，撒手！在不撒手，就别怪本少不尊老爱幼了。我的一十八路扫堂腿下来，保证踹的你这个老不死半身不遂外加生活不能自理……”
“一百！一百块！再也不能少了。你不能一百块都不给我……”
老者死死的拽住包大海不撒手！
包大海气的鼻子喷出两道白汽：“得得得，今儿老子认栽了。我十块钱买你个消停。求求你别再纠缠我了，我服了你了，行吧！”
包大海说着，抽出十块钱，递到了老者面前：“就这么多，爱卖不卖！”
老者咔吧着眼睛，看着那十块钱：“咳咳，这可是神物佛花，优昙婆罗啊。十块钱？太少了！再……再加五块！”
包大海从鼻孔里再次喷出两道白汽，然后再再喷出两道：“好好好，我服了，真服了。给你，十五！”
老者见装，松开了包大海的衣服，拿过那十五块：“太抠门了，太抠门了。这人世间的人怎的如此刻薄抠门，这点钱，不知道够不够老朽吃一碗云吞面再回去……”
老者不再纠缠，包大海摇摇头，十五块钱，买了一盆狗尾巴花。今年也不是本历年，人生怎的如此不顺。赶个集市都能被一个老叫花子讹上一票。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呀……
唉，不管狗尾巴不狗尾巴花的，也是十五块钱买的。包大海心不甘情不愿的抱起那盆花。老者连忙提醒道：“小兄弟，小心着点呀。记着呀，那花盆乃是佛主他老人家未成佛前化缘时所用之物，佛力滔天。不可移借他人。花土乃是西天净土，神妙无穷，不可更换。此花更是不可示人。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包大海咔吧着眼睛：“老东西啊，记住：要抓紧治疗啊！这病，越拖越邪乎啊。一旦严重了，那就是神经错乱、神经分裂，最次都是植物人儿！”
十五块钱被讹诈买了一盆狗尾巴花，包大海怎么都觉得不太上算。眼睛扫了一圈，看到那本垫花盆的一本老旧的黄皮书。上前一把就把它捡了起来。
老者见装大惊：“小兄弟，不可。快还我，那书不卖……”说这话就要上前来抢夺。
包大海见状一瞪眼：“闭嘴！停下！退后……哎对了，再退……你个老东西、老杂毛，在往前一步，老子当真就踹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小兄弟，那书，那书不能看呀……不能看呀……”
包大海是真受够了这个老东西，赶紧一转身，抱着那盆狗尾巴花和那本书，一溜烟的消失无踪，再也不想被这个老叫花子一样的家伙纠缠。
望着包大海离去的背影，老者摇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命啊，命啊……小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