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玉柱听傻了！
20%的利息？
一年30万！就是整个老包家的人剥了皮，抽了筋，砸碎了骨头卖，这一年也整不出来三十万啊？还他嘛给我面子……
你这分明是要喝光我们老包家人的血啊……
包玉柱被被魏洪这笑眯眯平淡淡说出来的话吓呆了！
魏洪见包玉柱当场就被一年三十万的利息吓呆，顿时马上高兴起来。笑着上前，拍了拍包玉柱的肩膀：“老包啊，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咱们老哥俩，乡里乡村多少年了。没啥说的，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情分上，你儿子打坏我儿子这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情归情，理归理。你儿子，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是，这一年三十万块人民币的利息，那是不能不掏滴，对吧。你老哥我对于你们包家，那可以已经仁至义尽了呀。”
魏洪说着，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张欠条，按在了包玉柱的面前：“来吧，包老弟，还等啥，签字画押吧。”
包玉柱见状，煽动一双青紫色的嘴唇，胳膊颤抖了几下。慢慢的伸出了手。
包大海上前，一把抓住包玉柱的胳膊：“爹，这个字，不能签。不就是坐牢嘛？你儿子我，坐！”
包玉柱闻言，回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扇在了包大海的嘴巴上：“滚，没有你的事儿。这是你爹我的事儿。不就是一年三十万嘛？我……我……我掏！说啥也不能把你送到大狱里，不然，你这辈子也休想出头了。”
包玉柱说着，刷刷刷的签了字，手指头按了印泥，一咬牙，在那个欠条上面结结实实的按了一个手印。
……
包大海一家是一路从医院里走回村子的，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一年三十万啊！这对于一个指望着十几亩土地里刨食儿吃的农民来说，说是天文数字都小了。应该说，这是一个根本无法完成的……恩，还是天文数字。
一家人回到家里，晚饭也没吃。直接脱了衣服睡觉，但是，任是谁，都没有入睡。而是瞪着一双眼睛熬到了天亮。一年三十万啊！身为一个本本分分的庄稼户人家，除了抢银行，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一年弄这么多钱……
可是……
真的可以去抢银行嘛？很明显这是扯淡……
清晨的阳光，顺着黄泥土的窗户台上面的杨木窗格子里照进来，射到了土炕上躺着包大海身上。从外屋的灶台间传来阵阵的玉米饼子的味道。那是包大海的母亲起来做饭了。地八寸青萝卜炖黄豆，铁锅贴玉米面一锅出的家常饭。
包大海喜欢这一口，青萝卜顺气，咬上一口玉米面饼子，在来上一口黄豆汤，吃饱了喝足了响亮的放上一个响屁，那叫一个舒爽。有那么一种山高皇帝远，放屁没人管的山野之人的自在和清闲。
可是，今天，包大海没有了这个心情。
三十万，像是一个大石头，同样压在了他的心头。
今天逢五，镇上农贸大集。包大海要去搞点菜籽和肥料，还有要补充一部分扣大棚的塑料。另外时值五月初，还要买点叶面肥。
包家家里的十几亩地，都是经济作物，甜瓜和西瓜，以及还有一部分果木林。这就是包家全部的经济来源。年头好的时候，弄个三四万块，还是可以的。
可是如今，有了这三十万。任是谁也轻松不起来了。
看着父母那一张怎么都轻松不起来的脸，包大海有点后悔了。这一脚，踢出去的时候，是挺爽。可是……
唉，只能说，冲动是魔鬼啊……
一顿早餐，吃的那叫一个没滋没味。吃完了饭，包大海的老妈给包大海掏出五百块钱：“儿子啊，去，该干啥干啥去。不用愁着一张脸，不就是一年三十万嘛？拿着，干活去！”
包大海接过母亲从布包里抠出来的五百块钱，感慨万千。母亲的这个布包，那就是他老包家的保险柜。包家所有的存折和现金，都有母亲这个财务总监贴身保管着。
每一分钱的支出和进项，都要经过精打细算过日子的母亲之手。看着老妈的这个布包，包大海的鼻子有点酸。
老两口这辈子，吃的攒，喝的攒，啥都攒，攒钱买了一把伞，却是一场大风撸了杆！包大海十分痛恨自己的冲动……
忍住马上就要掉下来的眼泪，包大海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五百块钱。转身就走，他怕他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这时候，包大海的老爹在包大海的后面喊道：“孩子，该干啥干啥，放心，只要你爹我还活着，咱老包家这天，就塌不下来！”
老爹不说话还好，老爹这么一说。包大海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不敢回来，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赶紧往大门处走去。
然而，就在包大海要推门离去的档口，门楼的大门却是被哐的一声，一脚踹开！
一个敞着怀，露着大肚皮，短粗肥胖，而且剃着大光头的人窜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二十多数的人，一个板寸头，一个刺着披肩龙。
窜进来的光头，包大海认识。青山镇派出所特批的治保主任，李光头！
李光头其人无论是在河沿屯，还是青山镇，可谓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家里在镇上弄了一个二层小楼。而且，这货背后有人，踩通了市局的门路，派出所对他来说，如履平地。
这种霸道的家伙，自然是在青山镇横着走的人物。这货不干活，也不打劫，他的生财之道就是，开麻将馆。
当然，麻将馆只是一个噱头。实地上，他搞的是推牌九，打花桩等大额赌钱活动。然后，每天都在局子里抽水。
而且，光光抽水不算，李光头还放贷。当然是高利贷。这种赌场上的高利贷，黑的吓人。
三个月时间，九出十三归！
何为九出十三归，就是借给你九万块，三个月之内，你得还钱。但是，还的是十三万！李光头放的贷，几乎就是喝人的血的买卖。但是碍于李光头的势力，自然也是没有人干违逆李光头。
李光头，就是这一个霸道的人物。
似李光头这等人物，正所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而且来还是绝对没好事儿。
包大海于是笑着道：“哟，光头哥！稀客稀客，今儿怎么有功夫来我家串门，快快，屋里坐，我前儿刚买的上等毛尖……”
李光头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挥挥手：“行啦，包大海，废话少说，今儿我来是要钱的。那个啥，你是不是欠人家那魏洪同志150万哪？约定了一年三十万的利息。有这么回事儿吧？”
包大海：“啊？啊……是有这事儿。不过这事儿好像跟光头哥你没啥关系吧？”
李光头一瞪眼：“谁他妈说没关系，你听好了孙子哎。魏洪大哥已经正式把这事儿托付给我李光头了。
跟你小子说实话吧，甭说150万了，就是那一年30万的利息，人魏大哥也怕你小子还不起。所以呢，经过我们缜密的磋商之后，研究了一个十分可行的办法，那就是，每天来收一次利息。
内个黄毛啊，给你大海哥算算，这一年三十万，每天得需要收多少钱？”
李光头身后的黄毛赶紧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计算器来，噼里啪啦一阵爆按：“回光头哥，一天需要821.9178元！”黄毛似乎觉得说的还不太严谨，顺便补充了一句：“人民币！”
李光头闻言点点头，大咧咧的一挥手：“啊，好说，四舍五入，零头抹去，一天822元，恩，交钱吧，包大海兄弟！”
李光头说着，朝包大海伸出一只满是黑毛的胳膊和一只熊掌一样的爪子！
包大海闻言震惊：“光头哥，哪有你这样要债的。不是说好了，到年末一起算嘛？哪有一天一结算的道理？”
李光头仰着脖子，嘟囔着一双厚嘴唇子，说着话，喷了包大海一脸的唾沫星子：“谁他妈跟你说的一年也结算的？到了老子这，就是一天一结算。没事儿，哥不闲麻烦，天天都来管你要债。少废话，上货上货！”
李光头颠着自己那只又粗又黑的胳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咋，还要你李哥我动粗啊？”
包大海算是看明白了，这魏洪，是铁了心要自己家一日不得安生啊！这才雇佣了李光头前来挑事儿。
包大海啐了一口唾沫：“马勒戈壁的，欺负人是不？不让我们老包家活，咱们就特么一起下地狱，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包大海说着就要上前拼命，包大海的老爹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包大海，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光：“滚一边去！兔崽子。”
然后朝旁边已经吓傻了的包大海老妈喝道：“孩儿他娘，给光头兄弟拿钱！”
包大海娘一楞，赶紧再次打开那个小布包，拿出了八百块，递给了包玉柱。包玉柱拿着钱，笑眯眯的两手端给李光头：“光头兄弟啊，你说的对，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拿着，这是今天的钱。”
李光头刚才被包大海的发作吓了一跳，以为包大海要拼命，刚要战略性撤退。但是这会儿，见包大海把场面接了过来，马上又改变战略，梗着脖子瞪着眼，一把把包玉柱老汉手里的八百块钱拿过来：“哼，算你老东西识相。今儿就特么饶了你们。明儿，老子还会派兄弟来，要是少一个子，我李光头就叫你们老包家好看。哼，哥俩个，今儿的事儿完了，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