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家后院竟然有登徒子敢对二小姐毛手毛脚,那些女仆一个个怒目圆睁地盯着萧良庸。若是眼神可以杀人,萧良庸应该已经被她们的眼风扫得支离破碎了。
萧良庸被一群膀大腰圆的仆妇捆了个结实,扔到柴房便不再搭理。
他也不着急,林彬燕肯定要来找自己。
几个仆人正要去林彬燕房里复命,表示那个无赖子已经拿下,究竟如何处置是打个几百大板还是别的刑罚还请小姐示下。结果几个人请示过后进到屋内,发现自家二小姐卸下了易容用的面具,正在洗脸。
过了一会儿,二小姐又坐到梳妆台前仔细打扮起来。不耐烦的说:“杵着做什么,给我挑件衣服。”
几个下人都不免愕然,自从大小姐确定要与象郡城联姻,二小姐的心情便一直不好。往日就不爱梳妆打扮,这两天更加变得喜怒无常,所有人都明白,大小姐嫁给象郡黄家是老爷的安排,但很明显二小姐非常不满。每个人都如履薄冰的伺候着,生怕出点差错触了她的眉头。
而此刻林二小姐虽然语气不好,但笑意却遮掩不住,显然现在心情很不错。几个人不明就里,连忙去取二小姐的衣物,想来一会儿订亲宴上要用。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年纪不大,形容尚未长开。但姐姐说过自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男人见了就忘不了。不由得无声一笑,这个小贼总还知道来找自己。应该打扮成什么样去见他呢?
这个念头把林彬燕自己都吓了一跳,心想这小贼在外面沾花惹草弄得人尽皆知,自己干嘛要这般上心。心中有气,便把梳子扔在桌上。
几个仆妇见到自家二小姐脸色时好时坏,都猜不透这千金贵女的心思,战战兢兢地伺候在一旁。
林彬燕只着了点淡妆,描了描眉,便站起身来更衣。
还是一身红色罗裙,头发也被侍女梳好。林彬燕左看右看,终于忍不住问:“还行吗?”
回答当然是众口一词的马屁。“要不还说是咱家二小姐天生丽质,只是稍稍打扮就这么漂亮。要是别人见啦呀,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呢。”
林彬燕这个年纪,真是含苞待放的豆蔻年华,精妆之下自然明艳动人。听到下人这般奉承,啐了一口,道:“我出去了,别跟来。”
几个人都是一惊连忙要劝,林彬燕刚才打扮成下人模样要混出去,都已经吓到她们了。因为大小姐的婚事,二小姐着实闹了一场,老爷才给她下了禁足令。今晚不能出这个院子。大小姐更甚,连房门都不能出一步,也不让任何人进去。
林彬燕摆摆手,道:“我不出去。我就是去柴房看看。”
几人一愣,便道:“二小姐金尊玉贵,那无赖子还不必小姐亲自动手。如何处置,吩咐奴婢们去做便好。”
林彬燕想起萧良庸那张因为幻光镜气陌生的脸,诡异的一笑道:“你们可不懂啊,这个不是普通的小贼。他可是我爹的座上宾,你们去动手,到时候怪罪下来怎么办?我就没有顾虑,大不了被爹爹说一通,能怎么着?”
几人一怔,二小姐如此为自己着想,纷纷抽泣着表忠心。林彬燕脆笑一声,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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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良庸躺在一堆杂物上,双手被反绑着十分不舒服。幻光镜气持续时间不算太长。他打算一会儿得主动去见见陈展阳,刚才第一眼没有起疑心,那之后便好办多了。至少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可以解释为来找林彬燕。以庄呈英的面貌去套套陈展阳的话,也好知道秦良这一伙人究竟打得什么心思。
正胡思乱想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身红色罗裙的林彬燕站在门口,萧良庸看着她妆容精致的脸微微一愣。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林彬燕似乎比在富川河畔时更漂亮了。只不过唯一没改的就是那股盛气凌人的架势。
不同于唐婧,林彬燕并没有那种摄人心魄的美。唐婧的魅力更像是勾起男人最原始的冲动。而林彬燕则是豆蔻少女,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是青春的活力。
见到萧良庸在打量自己,林彬燕脸色微囧:“看什么看?!”
要是唐婧这么问,也许萧良庸还要客气一下。但这是林彬燕,而且知道她并没有像临风客栈那些人猜测那样对自己只是好奇,便直接道:“你长得真好看。”
没想到萧良庸会这般回答,林彬燕脸色一红,侧过脸去:“还是这般无耻!”
萧良庸心想除了你还真没人说过我无耻,但却没有辩驳,因为林彬燕此时并没有因为他的赞美而生气,只是害羞。
萧良庸忽然心里咯噔一声,自己在做什么?现在是说俏皮话的时候吗?连忙道:“你快解开我吧。我还有事要做。”
林彬燕瞪了他一眼:“凭什么解开你?!你三番两次对本姑娘无礼,难道不该收拾吗?”
“该该该。”萧良庸心情很好,笑道,“等我把事办完了,请林二小姐随便收拾,在下绝无怨言。”
这话中略带暧昧之意,萧良庸话一出口便觉不妥,果然林彬燕红着脸怒道:“下流!”
这话虽然不妥,但也不至于下流吧?萧良庸无奈:“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
林彬燕柳眉微蹙,语气突然不再像那般愤怒,而是低了下来:“才见到我就又要走?这般不想见我你还来找我干嘛?”
“不是。”萧良庸生怕她误会,脱口而出,“这些天我很想你,只是发生了好多事情,我又急于修行。你也知道,我本来不修行,要是不抓紧一点,怎么去南海城参加大比啊?”
见他这般说,想是把南海之约放在心上,林彬燕脸色好转了一些。但猛然想到天青楼事件,怒气便又升腾了上来。道:“都是借口,我就在永安,你随便打听一下也知道我在哪里。为什么一直不来?来找我没时间,去天青楼花天酒地就有时间?!那个唐婧,哼哼”
说到最后冷笑了两声。萧良庸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还真是误会了,连忙解释:“天青楼那是我朋友硬要带我去的……”
“几天不见你还懂得推卸责任了?!”林彬燕怒道,“要真是勉强的,你干嘛还专门给人作诗?!”
这可糟了,这件事根本解释不清。若说自己那天是一气之下才写的诗她估计也不信。正不知道如何辩解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在驿馆被拦下来的遭遇,语气不禁也高了几分:“我去找过你一次。是你的人拦着我不让我见你,进去通报,结果还是不让我进。你又怎么说?”
林彬燕一怔,这事她知道,因为就是她下令不让萧良庸来的。要知道即使没有天青楼那档子事,不是还有那首《春雨》吗?没瞧见最近李春雨总是拿着那首破诗发呆,人都快傻了。“那首《春雨》是怎么回事?”
萧良庸立刻败下阵来,他发现林彬燕生气的确有生气的理由。颓然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好。”
林彬燕啐了一口:“跟我道什么歉。你给哪个姑娘写诗关我何事?”
萧良庸听的出来她在说气话,心想也罢,虽然决定再也不剽窃那些诗句了,但为了平息千金小姐的怒火,说不得得食言而肥了。当下道:“要不我也给你写一首诗?”
于是林彬燕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
“谁稀罕啊!你到处留情到处给人写诗,也就那些女人当宝贝一样!现在又拿来糊弄我?!你还说你冤枉!就是个淫贼,采花贼!”林彬燕指着萧良庸的鼻子大骂。
萧良庸真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但此刻真的不能耽搁时间了。心想解释是没用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豁出去了!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现在解释你也听不进去,等我把事办完,回来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行不?”
林彬燕哼了一声。不理他。
萧良庸连忙陪着笑脸好说歹说,林彬燕就是不理。
“你到底要怎样才愿意解开我嘛。”萧良庸无可奈何,索性耍无赖,“你说要什么,只要我有,绝不含糊!”
“谁要你这小贼的东西!”林彬燕道,“要你这条小命你给吗?!”
看来这大小姐是硬要抬杠了。
但她这句要了你的小命的话提醒了他。心中一动,想起当时给自己起名字的那个女人说的话。
萧良庸看着满脸怒色的林彬燕,盛怒之下又有别样俏丽。他忽然说道:“林彬燕,你那天不辞而别,又把我拦在门外,是因为我给春雨写了诗?还是因为……像别人说的那样,你对我好奇心用尽,所以不理我了。”
林彬燕疑惑地说:“当然是你胡乱写诗啦,你把春雨都弄得魂不守舍了!”说完这话,林彬燕忽然意识到说错了什么,捂住了嘴。
萧良庸却没听到她说李春雨的事情,只听到前半句。心下那一抹不安终于烟消云散。同时又唾弃自己他娘的一个大男人这么没安全感,这种事还问出来。当下有些尴尬,心想这种话打死也不再说了。
“你刚才说想要我的命?”
林彬燕正自后悔自己乱说话,为什么要因为这家伙给春雨写诗就生气?那不是证明自己在乎他?却突然听到萧良庸问这句话,奇道:“怎么,你还真能给我不成?”
“我怀里有个玉镯,”萧良庸认真的看着她,“那个玉镯,是我最重要的东西。跟我的命一样重要。我把它……押在你这里,等我把事情办完,再回来听你处置,行吗?”
林彬燕一愣,被萧良庸极为认真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说道:“玉镯?是你母亲给你的吗?”
萧良庸心想,那个女人虽然比自己年纪大很多,但好歹也称不上母亲。便道:“是我的家人给我的。”
林彬燕道:“很珍贵吗?”
“和曹诗敏抢去的那柄匕首,是唯一他们留给我的东西。“萧良庸道,“我把它视若性命。”
林彬燕有些惊讶,道:“那你还给我?”
萧良庸想起那个女人说,玉镯只能送给妻子。但他虽然挺喜欢林彬燕,可妻子这种事情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便道:“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暂且拿它抵押给你,行吗?”
林彬燕忽然沉默了,低着头想了想,忽然不由分说解开了萧良庸身上的绳子。扔在地上,道:“你走吧。”
萧良庸感激的说:“谢谢你。”
说罢,萧良庸从怀里摸出那个从未离身的玉镯,翠绿色的云纹在镯子里显得十分漂亮。这个玉镯,是自己和那不堪回首的十年囚禁生涯告别的标志。说是吉祥物,似乎也不错。
当下递给林彬燕,道:“这镯子可以给你带来好运的。”
林彬燕没想到自己解开了他,却还要把镯子给自己,一点也不符合无赖的性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拿着呀。”
林彬燕已经知道这镯子对他极为重要,怎么肯收?
就在这时,便听到萧良庸又道:“等我办完事,再从你这赎回来。”
林彬燕立刻腾地一下无名火窜了上来,一把抢过这个镯子,恶狠狠地说:“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吗?!你有本事是先把敏敏抢走的匕首拿回来再说!”
萧良庸一阵愕然,道:“怎么又生气?我说得是赎回来,不白要。”
“要你管?!”林彬燕道,“我是差你的那点钱吗?!还赎回来,萧良庸你欺人太甚!我要把你再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