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忽的殿下腾地一声站起了一个身影,却是个白发苍苍却雍容华贵的老者,朗声道,“堂堂国宴之上,您置六部重臣于不顾,反而与左右宵小私语不断、暗相授受,成何体统!”
皇甫天却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示意方正退下,这才慢慢走上台阶,在九龙椅上慢慢宽坐而下,缓缓道,“庆国公何必动怒,坐下就席吧。”
庆国公怒哼了一声,扭过头道,“老臣深受大唐国恩,粉身碎骨只求能报其万一,国有国法,老臣时时铭记于心,这种不分尊卑、乱我朝纲的宴席,臣不敢坐!”
皇甫天微微一笑,不以为意,轻轻拿过筷子,夹了一小口粳米慢慢送入口中,细细品味了半响,才笑道,“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罢了,怎么还牵到朝纲之上,庆国公言过其实了吧。”
庆国公还未说话,忽然对桌又有一人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看着皇甫天,傲然道,“皇上!一叶可知秋、一斑可知豹,自古朝中无小事,皇上在堂堂国宴之上失仪,足见皇上心中尊卑不分、本末倒置,如此下去岂不是朝纲不稳,人心大乱。如此宴席,臣也不敢坐。”
皇甫天点点头,自顾自夹着案前的珍馐细细品尝,良久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张大人任礼部尚书足有十年,果然忠心昭昭可鉴日月,如此直言敢谏,实在是百官楷模,朕很欣赏。”
皇甫天放下玉筷,看着他笑道,“朕之前还听说,张大人你在老家,仗着尚书身份肆意圈地,巧取豪夺,搅得地方上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连情愿的万民书都递到了朕的床头。今日看张大人如此忠义,恐怕这事也是空穴来风,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回头朕一定重重罚他。”
礼部尚书顿时脸色一阵苍白,额头上即刻冒起了细密的汗珠,他这些事情都已经细细的和诚王做过商量,诚王也正是以此事要挟于他,也向他保证绝不会传出去,实在想不明白皇甫天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还拿到了所谓的万民书,一时间心中忐忑不已,支支吾吾道,“这怎么可能,臣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故意诬蔑老臣!请皇上明察。”
皇甫天脸色淡然,并不多言,忽然刷的又站出一人,看着皇甫天,一脸正气道,“皇上!自您登基以来,大唐皇朝表面上四海升平,但暗地里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的事还少么?文武百官即便是有些许过失,那也都是您的过失,与您相比,那都还差得远呢!”
皇甫天神色一冷,重重的将玉筷往案上一放,起身看着他,冷冷道,“李大人,你可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李大人重重哼了一声,直直的看着皇甫天,高声道,“臣说,皇上您昏庸无能、乖戾跋扈,实在不配为人君,更不配做我大唐皇帝。”
方正在一边听得脸色一变,想不到诚王还未来,众臣就已然发难,不由得暗暗提起了真气,准备第一时间相助。
皇甫天却一脸平静,半分没有意外的样子,道,“既然朕昏庸无能、乖戾跋扈,不配为人君,那么谁配坐这个位置呢?”
李大人傲然道,“诚王殿下勤勉恭谦、爱民如子,不仅才华过人,而且德高望重,早年在皇上登基之前就已能监国,朝野上下无人不敬、无人不服,实在是圣明君主的不二之选,臣斗胆,请皇上退去尊位,将大唐皇位禅让与诚王殿下。”
李大人这话说完,顿时坐在席中的众位大臣一齐站了起来,躬身齐道,“请皇上为社稷着想,禅让皇位。”
皇甫天依然一脸淡然的看着众臣,道,“若是朕不同意呢?”
李大人向前迈了一步,一脸坚毅的看着皇甫天,傲然挺立道,“皇上不同意,臣等不过一死而已,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臣能为社稷而死,死而无憾!”
皇甫天微笑着点点头,道,“那你们呢?也是这么想?”
众人纷纷跪下,齐声道,“臣等愿为社稷效死,恭请皇上退位!”
皇甫天不由得仰天大笑,讥讽的看着众位朝臣,道,“朕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众爱卿都是如此的忠肝义胆,没能及时发现你们这一颗颗拳拳报国之心,真是可惜的紧。”
皇甫天冷笑了一阵,忽然对着门外高声喝道,“皇兄!你还不进来么?”
天极殿大门外寂静无声,过了良久,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推开大门,慢慢走了进来。
诚王穿着一身明黄色鲜丽的龙袍,滚圆硕大的朝珠挂在胸前,步履矫健,神色庄严肃穆,器宇轩昂,好不威风,慢慢走到天极殿正中央,面色冷静的看着皇甫天。
诚王身后陆续又跟进了皇甫临云、冷傲峰、钟媚等人,加上冷峻严肃、刀剑出鞘的大内侍卫,足足有近百人面如寒霜的堵在了门外。
天极殿中的众位朝臣连忙向诚王跪下,齐声呼道,“臣等恭祝新皇继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诚王顿时脸色涨得通红,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眸子里闪着惊人的光芒,看着主位上的皇甫天,努力的压抑着内心的兴奋,道,“这皇位,最终还是我的。”
皇甫天俯首看着诚王,嘴角一笑,道,“皇兄,你真的如此有把握?”
诚王冷冷一笑,道,“二弟,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你还执迷不悟,还不死心么?你真是蠢得可以,你睁开眼好好看一看,满朝文武都已然归附了我,宫中所有的内廷侍卫都为我调遣,整个盛京城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大唐境内的所有军队我都可以任意指挥,这大唐天下,现在已然是我的了,我现在所缺的,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登基大典罢了。”
诚王说到最后,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激荡和无以言表的兴奋,已然是眉飞色舞,再无顾忌。
诚王收拾了一下心情,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看着皇甫天,道,“现在,只要杀了你,我就可以成为真正的皇帝了。”
诚王猛地一挥手,道,“众侍卫听令,皇甫天昏聩无能、骄奢淫逸、残暴不仁,实在是罪孽深重,罪无可赦,传朕旨意,就地格杀!”
指令一下,顿时潮水般的大内侍卫齐刷刷的往天极殿涌去,明晃晃的刀光直晃得人心中发凉,方正站在一边暗自紧了紧心神,眼看不知多少侍卫冲到了台阶前,猛地提了口真气就要冲上前去阻拦,以便为皇甫天争得一些时间。
忽然皇甫天一阵仰天大笑,惊得众侍卫都是一顿。
“死到临头,还不知醒悟,当真是昏到头了!”诚王冷冷道。
“皇兄!不是朕不知醒悟,是你不知醒悟。朕这是在笑你呢。”
“我现在坐拥四海,富有天下,挥手之间便可取你性命,恐怕可笑的人是你吧。”
皇甫天摇摇头,道,“皇兄,你虽有百万之众,此时却无异于独行江湖。你指挥着大唐所有的军队,此时却调不来一兵一卒,你控制着盛京所有的安防,却于皇宫内院毫无用处,你调遣着宫城中所有的大内侍卫,可这天极殿也只能容纳区区数十人。最重要的是,你控制了大唐所有的疆土,却唯独漏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就是这里!”皇甫天神色一凛,忽然喝道,“影卫!给朕格杀勿论!”
皇甫天话音刚落,诚王还没来得及思量,忽的天极殿中黑影绰绰,转眼之间不知多少高手突然杀出。
“刷刷刷——!”刀光如银,一片片潇洒的挥舞着,长空染血,转眼就浸红了天极殿。
皇甫天的影卫,个个都是百中无一的内家高手,埋伏于天极殿中,居然连方正都没有发觉,可见内功颇深。这么多高手骤然杀出,又出其不意,寻常侍卫哪里是对手,一时间血肉横飞、尸身遍地,只用了稍许的功夫,近百名大内侍卫就已死得干干净净,影卫却无一人受伤。
诚王还没回过神来,就已成为了影卫的阶下囚,连同神色慌张的皇甫临云,以及冷傲峰、钟媚,全部被影卫团团围在中间,原本天极殿中众位“忠心耿耿”的大臣,此时却是面如死灰,一个个早已瘫软在地。
影卫中人均是一身黑衣,且蒙着头巾面纱,自是看不到面容,只是眼中毫无波动的眼神让人看得心中发寒。
须臾之间便解决了天极殿中的所有侍卫,领头的四个影卫忽然跪下,俯首依次道,“青龙卫、白虎卫、朱雀卫、玄武卫,听候皇上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