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一声哭喊传进白家家主书房。声音夹杂着无尽的悲伤,让人听着都感到心酸,紧随而来的就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快去救二老,他们、他们有危险。”一道娇小的身影正冲向书房,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着。
一路狂奔,每当白依依累了想要停下时,就会想起二老那布满绝决之意的面容。
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她还要赶着搬救兵营救二老。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娇弱的身体,让她在疲惫之中仍旧打起精神,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之下跑回白家。
书房内趴睡的白雄听到这凄切的哭喊声,猛然一惊,愤然站起身来,几步之下就到了书房门口问道:“依依,发生了什么事?”
“爹,是柳寒。白老他们为了掩护我离开,在翡翠森和柳家的两个灰衣人交手了,快去救他们。”白依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悲伤的语气中夹杂着丝丝怒意。
听着女儿的话,白雄不自觉地握紧双拳,发出咔咔声,再也忍不住内心里积蓄已久的怒意,怒吼道:“他们柳家欺人太甚,我立刻带人去救他们。”
正当他要迈出阁楼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家主,小姐回来了吗?”书房之外,白老正踏着步伐,朝书房迈步而来,急切的问话声响起,声音中满是关心与慈爱之意。
这声音,在白依依听起来简直就是如梦如幻。不过随即,她的心里又咯噔一下,想起了那个受伤昏迷的麻衣少年。那因二老平安归来而布满喜悦之色的脸庞,也是变得有些阴郁与沉闷。
二老冲进书房,望见白依依丝毫不减的愁容,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些什么。
“小姐,那个少年,我们实在救不了。现在恐怕已经…”白老低头,略带惋惜地诉说道。
可瞥见白依依又快要掉眼泪的样子,他立马收住嘴,同时心中悔恨,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
“我没事,白老你不用自责。”白依依强行振作起来,伸出粉嫩的小手,用手背抹了抹脸上残存的泪珠,表现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她不想二老为自己既担心又悔恨。
正站在书房门口的白雄,观察到二老示意的眼色,朝着门外喊了声:“叫清儿过来,带小姐回房间休息一下。”
白清儿是被白家收养的一个孤儿,比白依依大五岁。她从小就陪着白依依长大,负责照顾她的起居。
话语声传出不久后,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走了进来,朝白依依挤了挤眼色,接着就拉着她走出书房,并关上书房的大门。
眼看女儿离去,白雄转身走到书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啜饮两口,不急不缓地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情?”
“家主,我听说,”白老一脸担忧,经过轻微的停顿后,还是把最关键的事情说了出来:“柳家要打算灭掉白家。”
“噗,什么?”白雄还没把茶喝下去,就一口吐了出来,带着满腔的怒意大喊道:“从哪儿听说回来的?”
刚才的事情已经够他恼火,现在又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他的心底直呼祸不单行,如此一来,白家危矣。
白老拱了拱身子,把其中的缘由娓娓道来,其中还有在翡翠森发生的一切事情,这让白雄的眉头越发皱紧。
“看来这事不会有假。柳寒那小子虽然是废物一个,但是却极得他父亲柳鸣的喜爱,知道一些事情也不足为奇。”
白雄凝重地点点头,分析道:“看来,之前柳鸣突破至易筋境顶峰的传闻,是真的。”
作为一家之主的白雄,肩负着整个白家的命运。此次白家将要面临劫难,他却因实力不足而不能力挽狂澜。
说实话,面对修为到了易筋境顶峰的柳鸣,他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可以匹敌。但是他又不能临阵脱逃,那可是白家几百口人的性命。
思来想去,他始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诡计都是没用的。
二老此时也有预感,一片阴云即将笼罩白家,若不能躲过,就是灭族之祸。
再想到还年幼的白依依,他们更是心头如乱麻。若白依依落入柳家的手中,肯定会被柳寒那家伙玷污。
“家主,不如把年幼的孩子都先送出去,那样白家才有希望,”二老已经在为家族找退路,硬着头皮提议道:“至于我们老一辈,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鬼,一切就由我们承担吧,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悲伤而又决绝的气氛弥漫在书房之中,没有人再说话,一切都是那么沉重。
身为家主的白雄听到这话,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默认了二老的提议,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一片沉寂之中,书房的顶部忽然有了些许异动,紧接着传来一句轻佻的话语声:“你们不必如此。”
这声音虽小,但却逃不过书房内几人的耳朵。
“谁?”白雄出于本能地惊呼,紧接着抬起头来,竟发现一个麻衣少年坐在屋梁之上。这少年嘴上还叼着一根草,脸上的表情无忧无喜,投射出的目光颇为冷冽。
想到自己等人完全没有发现这个少年的存在,白雄心底一阵后怕。若是少年有意杀人,自己等人恐怕早就尸首分离。
见此情景,一旁的二老脸上一副见鬼了的神情,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怎么是你!”。
这个先前处于昏迷中的麻衣少年,怎么可能会从柳寒的手里逃走。而且,他嘴里叼着的那根草,不就是柳寒觊觎的宝贝么。
见到二老怪异的神色,白雄苦闷地挠了挠头,向二老转过去,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憨厚的方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但略微一思索,再联系二老所说的事情,立刻就明白了这个人是谁,恍然大悟。
“知道我是谁,那就好说话,你们可以叫我影风。”
麻衣少年纵身一跃,便从屋梁上落下,宛若一根轻盈的飞羽,轻轻地踩在木质地板上。
这份堪称造孽的控制力,让白雄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暗自心惊。这麻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竟有如此实力。
回想着自己等人应该没有得罪过这个少年,他便微微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也放缓了些。
与白雄相比,处于震撼之中的二老,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少年强悍的实力,反而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从他们手中逃走的?”
在他们看来,面对两个易筋境后期的灰衣人,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根本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能束手就擒。
“那两个老家伙么?”少年用手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看他们助纣为虐,都杀了。”
语气中的平静,让二老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震惊之色。这少年竟如此狠辣,把两名灰衣人都杀了,而且说的如此轻松淡然。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那可是两个易筋境后期的高手,这少年莫非真的有杀死他们的实力。
紧接着,白老又一次惊讶得跳了起来,带着焦急的语气询问道:“莫非你把柳寒也杀了?”
对此,影风随意地点头,却是迎来一阵惋惜之声:“你怎么如此意气用事,那可是柳鸣的儿子啊。”
白老脸上那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让影风冒了一身冷汗。这两个老家伙,这么怕那柳鸣做什么,不就是易筋境顶峰的修为,至于他的儿子柳寒,也不过是个败类。
“柳寒那种人作恶无数,死不足惜。”影风一阵沉默之后,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听着少年淡然的话语声,白老一次又一次地叹气,整个人仿佛化身为一个怨妇,看得影风寒毛都要竖起。
好不容易摆脱二老的目光,他想起了白家面临的危局,思索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灵机一动,他朝白家家主瞥了一眼,决定耍个诡计,出言试探一番。
“你们应该清楚,我的实力是易筋境顶峰,可以帮你们对抗柳鸣。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
影风顿了一顿,故意摆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双手交叉,直直地盯着家主白雄说道:“我看之前那个红衣少女挺不错,把她交给我就行,我保你白家无虞。”
之前他就了解到白雄和白依依是父女关系,但并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而且,现在也是时候考验考验这白家家主,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魄力,面对家族和自己的女儿,又会如何抉择。
至于白依依那丫头,此刻还躲在门外偷听,看看她什么时候会忍不住跑进来。想到这,影风心中忍不住发笑,但还是维持着他那无耻的形象。
“这件事,我不可能答应你,我不会牺牲自己的女儿保全白家。”白雄毫不思索地拒绝道,在他的心目中,乖巧善良的女儿绝对不能被当做筹码。
“看来你是要把白家推向毁灭的深渊啊。”影风故作遗憾地说着,但在心底却是不由佩服起这位白家家主。
到了如此绝境都还心系自己的女儿,实在是个合格的父亲。一时之间,影风也回忆起了自己的父亲,不知他过得可好。
听到少年毫不留情的露骨嘲讽,白雄心底一阵痛苦。一边是他的宝贝女儿,另一边是整个白家,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唉,如果白家真的被灭,我就是个罪人。能不能换个条件,若你真能救得了白家,我给你做牛做马都愿意。”
白雄此刻完全放低姿态,甚至放下了身为家主的尊严,语气中满是恳求之意。
就在他说完这话后,门外隐隐传来一阵啜泣之声,像是有人在放声哭泣。这让房内的几人升起一丝疑惑之色。
“吱呀”
书房大门被猛然推开,一道红色的身影冲了进来,带着满脸的泪水,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依依,你怎么在这里?莫非你…”倚在书桌旁的白雄转头看向大门,充满惊讶的声音响起。
在他看来,女儿应该已经回房休息,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哭得眼睛红肿。
白依依并没有看向父亲,而是直接盯着影风,抹了抹红肿的眼睛,坚强地说道:“我答应跟你走,你救救白家吧。”
坚强的话语背后,却是内心止不住的颤抖。她明白,自己跟对方走,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但她实在不忍心看到,父亲把一切都心甘情愿地承受,甚至失去最后的尊严,为了她,为了白家。
父亲已经承受了太多,若白家真的被灭,他好不容易挺直的身板子,恐怕会再度被命运的力量压弯。
三十多年前,奶奶生下父亲后便因难产离世;十五年前,身为家主的爷爷因为一场剿匪战身死;十三年前,母亲在生下她后,没有说任何理由,黯然离开父亲。
听着女儿倔强的话语声,白雄也明白了什么,顿时慌张起来,眼角湿润,近乎失态地大吼道:“依依,别答应,这件事与你无关。”
他怕,怕自己唯一的女儿受到伤害,这比白家被灭更让他痛苦。自己已经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妻子,再也不能失去上天赐予他的宝贝女儿。
两人深藏于内心的情感,宛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使得书房内满是悲伤决绝的气氛。
眼看事情竟发展成这种一发而不可收的地步,影风完全料想不到,措手不及,一抹愧疚之色从双颊之上浮现出来。
与父亲分离没多久的他,花了几天穿过一片宽阔的稀疏森林,来到这小镇附近,却没想到在装作昏迷、欲要试探人心之下,遇到了红裙少女的出手相助,进而来到这白家。
更是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番玩笑话,竟是让两人情绪失控。看来,这白家的家主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对自己的女儿格外疼惜。
最后,影风敌不过哭得梨花带雨的白依依,只能向白雄承诺道:“你们别哭了,到时我会帮忙。至于这个小丫头,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