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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阅毕请销毁

诗麦琳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篮球场上,她不想去上学,但也

不想离开这个熟悉的城市,不想到父母身边过日子。闭上眼睛只要想起觅雪儿绝望的哭泣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这是她14年来惟一的朋友,惟一的好朋友。想了想,她起身,用一只手拽住Dog,塞到口袋里去。不去上学还能干什么,偶尔想起学校里的同学就觉得很可爱,雪儿的淘气,安晴的文静,猫猫的泼辣,微微的八婆,子瑶的乖巧,木头的胆小,蜻蜓的无奈……还有点怀念整天把Dog塞在抽屉里的小心翼翼。想想自己昨天也冲动了点,珉老师对我也够大度的了,坚持要带小猫去学校上课她也同意了,不穿校服她也随我了,偶尔不去学校她也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完成作业她也没说什么了。但发生也发生了,现在只好暗自叹息了。

她把手伸进口袋,正好还有两元硬币,正好可以坐公交车去世贸街。

即使是工作日,这条街道也还是拥挤得让人吃惊。那个算命的摊位也还是像几个月以前那么难找,只是人少了点,还有自己的心情也有所改变,更没有当时的急躁与烦恼。

“姓名。”那个老头还和过去一样的谨慎,一样不用疑问句提问。再加上他头也不抬的样子都和过去如出一辙。

“诗麦琳。”她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老头很快抬起头来,看了看她,淡淡地笑了。

“你终于来了,小妹妹。”“是啊,我终于来了。”“快和朋友和好吧!否则就来不及了。不要老做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事情。”老人用高深的目光看着诗麦琳。“什么意思?为什么来不及。”诗麦琳总觉得这话有点怪。“这是一个不可以泄露的秘密,如果我泄露了将遭遇责罚。但我不会欺骗你的,这是我的职业道德。”算命先生眯着眼睛笑了笑。

“还职业道德!不知道就算了吧,何苦这么抬高自己。”诗麦琳讽刺地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讨厌这种拐弯抹角,吊人胃口的话。所以给了老头10块钱,便悻悻离开了,走前还不忘丢了一句:“就你还生意这么好?!”

老人好脾气的没有生气,看着诗麦琳的背影摇了摇头。诗麦琳一个人往前走,Dog在肩膀上摇摇欲坠,但它仍然用她坚硬的爪子狠狠地抓着诗麦琳可怜的肩膀,以示它不落地的决心。诗麦琳心里清楚,刚才自己的行为的确有失大体,不过那个算命大师也说得太玄了点,怎么会没有时间呢??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学校居然出台政策表示要求所有同学一律穿校服,说什么不希望大家在这段时间里,把心思花在服装上,还要求所有同学都必须八科考到600分以上,否则就要勒令退学,想过去全国大概也没有哪一所学校有这个胆子吧?虽然说答腾中学是一所很不错的学校,可是这怎么着也绝了点。觅雪儿心里越琢磨越烦,又是学业,又是友谊,还加上每个学期末必定出现的精神危机,想着心里都难受,也不知道诗麦琳现在人在何方。

早晨,到学校里就听说安琪儿进了派出所,所有的老师都吓得一身冷汗。珉老师也是到现在为止没有出现过,整个班级乱成一片,这更令觅雪儿心里不安。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是不可能睡一觉就忘记了的,更何况她昨晚压根就没睡。在世界公园里,觅雪儿一直待到天大亮,也就是4点左右(可能因为临近夏季天亮的比较早吧),等到大门打开后,才光明正大地离开的。也许因为在树上待了一个晚上而导致她现在全身都不舒服。想到这里,觅雪儿突然记了起来,还有那封信自己没有读。

觅雪儿展信好!我想你大概很惊讶,我会给你写这么一封信件吧?

其实,我自己也很惊讶自己何来的勇气,我不希望这件事情成为永远的秘密,所以,我决定要告诉你。

要说明白事情的原委,大概必须从我5岁那年说起。

你知道的,那年过后我便来到了这个城市。

我的父母都是生意人,那个时候我的生活条件很好,家庭也很和睦,而这样的日子只是持续到了5岁那年。我大概永远也无法忘记,在那年的8月29日,父母发生的争执。他们吵得很凶,谁也不肯退让,妈甚至拿着刀指着自己,对爸爸说:“如果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而爸爸却无所谓地看着她说:“你刺吧,我不会同情你的。”然后我就看见妈妈手里的刀无力地垂下,掉落在地上。接着她跪了下来,用手捂着脸哭泣,痛苦地扭动着。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大人哭,而且哭得这么伤心,就好像要哭碎整片天空似的,那么绝望。而回头看看爸爸,他的表情依旧那么冷淡,我实在不知所措。最后,爸爸拉起我离开了。

后来的3天我和爸爸一起居住在一家高级宾馆里,而我却充满了恐惧,因为我担心我的母亲,而且爸爸连续3天都不在我的身边。他只是在服务台为我订好了三餐,交好了住房费用,然后就像空气一样蒸发了。我打电话给妈妈,却始终没有人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什么地方,感觉就像被绑架了似的。

在3天后,爸爸终于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拉着我说要带我回家,我高兴得不得了,他还让我帮他向妈妈道歉。虽然我始终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发生争吵,但我还是欣然答应了。爸爸给我买了一套新的衣服,还为妈妈买了一条项链。他说妈妈会原谅他的,我也相信妈妈会原谅爸爸。

然而我的幸福感来得很慢,却消失得极其迅速。回到家,当我们打开大门的时候,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妈妈和满地的血,可能因为时间长了的缘故,已经凝固了,妈妈的身体也僵硬得发出了难闻的气味,还变得极为恐怖。我哭着扑向爸爸,害怕已经转变为了恐惧。爸爸像是失去知觉了一样,任我在他怀里颤抖。我想这样的结局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又有谁会想到呢,平日里那样坚强的母亲,却无法经受这样的挫折,我想,如果当时爸爸没有带走我,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因为这样母亲就还有一种寄托和力量。我始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们争吵,是什么原因使母亲可以放下她平日里最珍爱的我离开。我不知道……几天后,姥姥就来了。她在妈妈的墓前哭了好久,然后大病了一场。我记得在她生病之前,她还和父亲吵了一架,她骂父亲骂得很凶,父亲也哭得很惨。我记得她说:“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人,居然这样害死我女儿。我女儿对你哪里不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害了她,我就知道,她根本不应该嫁给你这样的人,我们当时也是瞎了眼才会答应。是你害死我女儿的,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害死她的……”也就是姥姥说这句话的时候,爸爸开始哭的,他哭得很伤心,他求姥姥原谅,但姥姥除了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以外,什么也没有做。后来姥姥就病了。我记得姥姥病的那几天,爸爸天天都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用处。

待姥姥病好了之后,她便要求爸爸,把所有妈妈的东西还给她,包括当年在妈妈和爸爸结婚时,妈妈送给爸爸的礼物。同时姥姥也狠心地将爸爸送给妈妈的礼物重重摔在了地上。接着我看到,所有的东西在地上裂开了。爸爸起初不同意把东西还给姥姥,但在最后姥姥逼他说要带走我的时候就答应了。虽然最后姥姥还是带走了我。她对爸爸说:“你连自己的老婆都害死了,还怎么照顾她的女儿。”然后爸爸就跪在地上求姥姥,但是姥姥最终还是带走了我。

姥姥和外公的生活并不穷苦,相反还很富裕,所以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却还是希望可以回到爸爸身边,因为我是他惟一的安慰。记得姥姥告诉过我,妈妈死的时候什么怨恨也没留下,只写了一句话,“安逝,我是爱你的。”姥姥说到这里,就开始哭了。她说爸爸毁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但我始终无法恨他,因为在我记忆里,在我的生命里,在我的血液里,他是始终存在的,是始终与我牵连的,是始终属于我的。

虽然家里的生活很富裕,但姥姥还是坚持要卖掉所有爸爸送给妈妈的,妈妈送给爸爸的值钱的东西,也将所有与爸爸有关而不值钱的东西烧掉,要让爸爸从这个地方永远消失。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只要我还活着,便不可能。我是和爸爸有最大牵连的“东西”。

你知道吗,那把钥匙,就是我妈妈在和爸爸结婚那天送给他的礼物。可以说是一种偶然,那天在我去世界公园时,看到了它,它正好作为展品被展出来,第一眼我就认出来这是什么了。它和几年前一模一样,在它背面的那条浅浅的刮痕依旧。我真的无法忍受它将会属于另外一个无情无意的暴发户这样的现实,而它的价钱也不是我可以承受的,同时,我知道我的姥姥是一辈子也不会答应让我去购买它的,所以,我只好使用了这种最最低贱的手法——偷。

你可以理解我吗?你可以同情我吗?不,我不要你的同情,我要的仅仅是你的了解,这样就足够了。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朋友,也是惟一值得我认识的人。

(其实我的爸爸,早在妈妈死了之后不久,也自杀了。所以,我告诉你因为他们工作调动,我来到这个城市,只是一个谎言。)再见。

安琪儿请销毁,保密。谢谢。

觅雪儿看完了信件,觉得特别难过,怎么所有的事情全都集中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呢?安琪儿的字,曾经是那么好看,而这里却显得如此潦草。这个时候,她又想起了字迹同样也很好看的诗麦琳。如果她在,一定会和自己商量的,只可惜她不在。也因为安琪儿的事情老师没空去找诗麦琳了,否则现在她家绝对是电话手机一起响的。

想到诗麦琳,觅雪儿又觉得特别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担心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笑容了。虽然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和不吉利的想法而已。她不知道为什么诗麦琳要把对珉老师的火气转移到自己身上,她是多么无辜的一个人啊。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只不过这次比较严重一点。觅雪儿想了想又把思绪牵回安琪儿的事情上,想想也觉得难过,但自己又无能为力。现在,首要的事情应该是先把诗麦琳给找回来再说。

这个时候,珉老师从教室外走了进来,来到觅雪儿的身旁,觅雪儿不由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上聚集了全班同学的目光。“雪儿,安琪儿让我问你,她的信你看了没有?”珉老师看见觅雪儿点点头,便接着说:“写了什么?”

雪儿刚想说,就想起信件的最后一句话“请销毁,保密。谢谢。”一时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然后她就想到了几个字“善意的谎言”,可是紧接着又想到了电视剧里常有的台词“无论怎么样你还是骗了我”,这导致她更加犹豫,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老师,因为她记的电视剧里说“善意的谎言”的人最后一般都是得到理解的,可以被人认可的,相反,说实话的人反而比较经常被说为叛徒之类。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了一点她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希望我可以好好生活之类的。”觅雪儿糊弄着说。

“那可以给我看看吗?”珉老师毫不死心地问。

“我想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吧,否则不太好……”觅雪儿小心翼翼地说。珉老师毕竟是讲道理的人,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便点点头,接着告诉觅雪儿:“昨天晚上安琪儿闯入了世界公园,被保安发现了,虽然公园没有任何物品丢失,但她还是被拘留了。警察怀疑她就是前一段时间发生的那些莫名事件的主使者。所以,现在比较麻烦。”觅雪儿在心理琢磨着,安琪儿一定是在去偷东西的路上,被自己发现的。还好自己发现得早,否则安琪儿就更完蛋了。现在只要没有证据,警察就不能抓人,如果她真的去偷东西了,那么就是证据确实,安琪儿这一生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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