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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峡谷秘营

此次营救行动共救出战俘六百多名、缴获机枪六挺、步枪一百八十枝、王八盒子三把、手雷三百颗、东洋刀三把、子弹万余发、望远镜两副。继宗他们只留下了两挺机枪、八十枝步枪、一副望远镜和一部分子弹,其余的战利品都交给了郎久平带走。

战果极其辉煌,但人员安置问题却成了当务之急。上次不到三百人的安置问题已让大家费了不少脑筋,这次六百人的安置更让人一时难以想出妥善的办法来,如法炮制显然只能解决一小部分人的问题,大多数人将无处可去。再加上此次营救出的战俘多为两广士兵,口音、相貌和当地人相差极大,即使安置在当地老百姓家也非常容易暴露身份,一旦暴露,不但自身性命难保,还会连累老百姓。有了这样特殊的身份背景,更给安置增加了不可想象的困难。

郎久平临走时撂下话:来多少游击队接收多少,但必须出于自愿。而这些人似乎不愿意被分开,他们想以整体形式存在下去,而把这六百多人都留在水帘洞显然也不现实。

对于现在的继宗哥儿几个来说,最大的担心就是这批人的安全问题。可一时间又极难有一个很妥善的办法。

"屯田!"

经过几天的思考,还是和尚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和尚太了解这些桂军士兵了。两广男子和湘地男子一样,都喜欢当兵,对他们来说,当兵是博得进身的一条正当途径,他们当兵都出于自愿。在湘桂两省,要当兵还必须品行良好,不然部队不要,这和其他省份靠抓壮丁来补充兵员有着天壤之别。如果现在让他们解甲归田,即便是能安排到老百姓家里去,他们自己肯定也不乐意。正因如此,和尚才想出了屯田这个办法。

怕大家听不明白,和尚补充道:"找一块比较偏僻的地方,把这批人集中安排在一起,平时农耕、训练,战时还可以成为我们一支机动力量。"继宗看着和尚说:"其实我也这么想过,但这样安排,不知这批弟兄会怎么想?他们愿意不愿意?还有,到哪儿找一片这样偏僻的地方呢?"贺老六忍不住插言道:"那还不简单?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块地方,离这里大约有十几里山路。"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贺老六脸上。贺老六得意洋洋地说:"你六哥我钻了一辈子山沟,咱这方圆百里的大沟小岔我熟得如自己的脚丫子一样,别说一个地方,就再找出个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张胜说:"有了地方那就好办了,据我所知,他们也不愿分开分散到老百姓家去,这和我们的想法就一致了。"继宗一喜:"如果能这样最好,到时我和六哥、和尚带上人先去探路打前站。"

一听这话,占魁站起来边走边说:"那我去问问他们。"当继宗一行百十号人在贺老六的带领下站在关口岭峰顶的时候,他们不由得赞叹起这里的地形来。下面是一片圆形的谷地。谷地四周群山环抱,山势削峻峭拔,莽莽群山之间,一条大河切开谷地西面的山峰,经峡口奔涌着流进地势平缓的谷地,在东面又一次切开山峰而出,在出口形成了一个极狭窄的峡口,由于峡口的束缚,水在这里急涌而出,势如奔马。河两岸是渐次抬高的缓坡地,植被葱茏茂密,北岸的半坡上隐约可见密林中似乎有房舍的踪影。

要进入谷地,唯一可走的就是他们来时走过的这条小路。看来这里确实是个屯兵的好去处,别说六百人,就是六万人撒在谷地里也会无影无踪。

"这里以前大概住过一伙土匪。"贺老六指着那片房舍说。

众人下到谷底,涉过齐腰深的河水,站在那片隐藏在密林中的山寨前,和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错,这里以前是住过一伙土匪。"眼前的房舍均为石头建成,虽然经历了许多年,但房屋基本保存完好,只是屋顶、墙面上爬满了各种爬藤植物,在一面裸露的墙面上依然可以看见当年的居住者们信手涂鸦留下的痕迹。

山寨建在半坡的台地上,四周均为缓坡,树木极密,从房屋的布局来看,具有一定的军事用途。山寨的最外围呈圆弧状排列着一圈房屋,与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碉堡群,因为这些房屋都设有类似射击孔的小窗户,从这里可以直接俯瞰谷地。再往后地形渐高,房屋的形制多类似外围房屋,布局同样呈圆形排列。到了最高处,房屋才有些像普通民居的样子。

大家一边走一边看,和尚是正牌军校毕业,一眼就看出这个山寨整体就是一个环形立体防御工事体系,不仅选址隐蔽,而且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在建筑群的最高处有一幢最大的房子,木质结构,这里应该是原土匪的聚义厅了。进到屋里,大厅里桌椅板凳完好,大家试了试,竟非常结实。此时众人都感到累了,胡乱打扫了一下,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早知道有这么多现成的房屋,我们直接就可以将人带来了,还省得我们这么多人来打前站。""是啊!六哥,你是咋发现这块地方的?""那年我带一群人找矿,找到这里,发现了这个空寨子,当时就看出这是个土匪留下的老窝,加上无人居住,我们觉得有些阴森森的,所以也没敢久留,就赶紧原路出去了。""这里再规制一下,就是一个立体的防御体系,对面山上再设上一个哨卡,别说日本人,就是天兵天将,要攻进来恐怕也要费点事。""这里唯一不好的就是粮食很难运进来。""粮食好办,目下先将就一下,河里有鱼、山上有野物,河两岸的地肥得流油,明天我们回去赶紧运一批秋粮种子进来,开荒种地,赶十一月就可以收获了。"

"这批两广兵能吃苦也能打仗,能干得很。当年桂军号称"狼军",有名的死缠烂打,缠上就要就要揭你一层皮,特别是在山地丛林中作战,桂军独步天下,中央当时对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那这里对他们再适合不过了。"回到水帘洞,继宗把情况一说,桂军士兵都同意去那儿。当晚,水帘洞大摆宴席,款待大家,也权当是为他们饯行。

当兵的常说:和尚不亲帽儿亲,当兵的不亲枪亲。按他们的说法就是:都是穿二尺五、扛七斤半的大头兵。他们常常一根烟递上,两口酒下肚,骂上几句当官的,甭管是中央军还是杂牌军、南方兵还是北方兵,立马就是好兄弟。

一个叫老狼的士兵双手举起半瓶酒,一脸的郑重,对继宗等人说:"几位大哥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弟兄们心里明白,咱当兵的不说谢恩,今天敬几位哥哥一杯,啥都在酒里。"说完举瓶扬脖,一吹而尽。

紧接着其他人依次前来敬酒,继宗几个只好抖擞精神放量而饮,不大一会儿就躺倒了一片,就剩下继宗、和尚、老狼三人还能支撑。老狼叹道:"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说完眯缝着三角眼击节而歌:男儿胆大可包天,参加敢死队!沙场血战拼头颅,视死也如归!宁玉碎,勿瓦全!革命将士大无畏!歼灭敌寇,建立勋功,看我们无敌的钢军敢死队!

歌罢久久不语,似乎又回到了风景如画的老家阳朔。和尚听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他知道,老狼所唱的是号称"钢军"的桂军第七军军歌。

第七军除了装备太差,其战斗力和战果在抗战中可以和当时的国军五大王牌相媲美。尤其值得称道的是,第七军作战勇猛顽强,对日军作战时常常是战至最后一人一枪,只要阵地上还有能动的士兵,往往也要作拼死抵抗,比之日军的所谓武士道有过之而无不及。日军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往往选择自杀,而桂军士兵即使要自杀也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继宗问:"老狼,你是咋被俘的?""今年三月在桂南护送学生时遭遇日军伏击,我率部殿后掩护,受伤被俘。""看你好像上过军校?""我上过广西陆军学堂,还是黄埔广西分校六期生。""你看着不像军官。""桂军都是这样,军官大都是从战场上提拔的老兵,所以官兵关系很好,这有点像共产党,军校生受此影响,时间一长也就和当兵的混成一样了。"三天后,新营地的修缮、打扫都已完工。这批被营救出来的士兵,除了伤病不能动的留在水帘洞继续休养外,其余所有的人携带着一百多枝步枪、两挺机枪、两门掷弹筒及弹药若干,另有大量的口粮、种子、农具,迁往关口岭峡谷屯田。老狼还给这支队伍起了个名字叫"国民革命军第七军燕山游击纵队",并自封为纵队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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