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润浸土壤里,以己身之渺小,福泽大地万物生灵。
洛宸推开窗,这雨不大,无风,吧嗒吧嗒地砸下,树叶子上、青石板上、洼地上、水池子上,叮叮咚咚,清晰可闻,这清脆的雨声落入洛宸耳中,虽有丝丝凄婉悲凉,让得他也不觉惆怅起来,但总是爽心宜人的。
他忽然想起了在洛阳居住的日子,那时候虽然简单平凡,但总是无忧无虑的。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但时间似乎仍未将那件事冲刷干净,洛宸心中仍然存有一道痕迹。那是属于那不知究竟是他母亲还是他姐姐的洛夜,以及总是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弦五姨的。
雨水渐渐涨起来了,些许窗台上溅起的水花跃入房中,洛宸将窗户关上,今日他难得早早休息,为明日的大战养精蓄锐。
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左雾绡便早早地过来叫人。盖因她与徐宓妃打赌,洛宸若输了,她不仅要还那十六瓶灵泉,这碧玉蝉儿将来也保不住。故而,左雾绡对洛宸今日的表现极为上心。
洛宸推开门,左雾绡便施施然伫立在门前花从边上,巧笑嫣然。洛宸心儿扑通一跳,实在害怕左雾绡又有什么整人的把戏,但又被她迷人温婉的形象醉倒,脸色却爬上了红润。
左雾绡大抵与洛宸朝夕相伴,实在相处得太久了,也没有什么男女之防的顾忌,直接抱着洛宸的臂膀,一边拉着他往食厅去,一边在他耳畔说道:“昨天我打听了一下,徐家的最高的功法名唤《五禽功》,来源于东汉大贤扁鹊的《五禽戏》,共分五部:熊盘、鹤翔、虎拳、鹿步、猿势。”
“但是,此五禽功与五禽戏不可一概而论之。这五禽戏原本是养生之道,但是徐家以之为基,变化而来的修行功法却是好勇斗狠至极,实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近战格斗之术。”
“那徐宓妃拥有一双天蚕丝手套,还有与之配套的十一路天残手,乃是她母亲亲身所授,加上她原本就有修习徐家的五禽功,则更加厉害了。更加糟糕的是,你的对手徐文渊,听说于五禽功的修习天资卓越,同辈之人几无敌手,尤其精擅五禽功之中的虎拳,山东修行者给他起了个绰号,‘小老虎’。”
洛宸听了左雾绡说书般娓娓讲来的对手消息,顿时开玩笑道:“小老虎总归不是真老虎,就算是真老虎,我也要斗上一斗。”
左雾绡闻之哈哈大笑,拍着洛宸的肩头笑道:“有志气,我昨天可是与人打了赌的,你可要给师姐争气啊~~”
洛宸与左雾绡两人有说有笑地向着食厅走去,今天是嵩山剑派的大盛会,作为一峰之主的左棠霖也难得的待在食厅里用膳,左飘雪也在座位上。
冷如月实力高深,自然看得着远处洛宸与左雾绡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样子,微微一怔,又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眼神若有似无地瞥了瞥丈夫,左棠霖亦是愣了片刻,但仍不动声色,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犹自被左雾绡拉着手臂、束缚着的洛宸,可不知他们两人的样子早就落到有心人的眼里去了,见得食厅已然遥遥在望,连忙扯开左雾绡捉着他的手,“小师姐,快到了。”
两人走近食厅,远远隔着桌子坐开,冷如月笑着给二人添粥。左棠霖放下筷子说道:“飘雪已经过了年纪,虽然不用参加,但是这几天也要前去观赛,看看其他师弟师妹的比斗,对你将来好处不小。莫要小看了他们,至少每一届的前三甲,都是各派翘楚之中的翘楚,你也未必斗得过他们。”
左飘雪抬起头,淡淡说道:“父亲教训的是,女儿记住了。”
“至于你们两个,”左棠霖又转而说道:“小宸前五十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能否得了前三甲,我也不好说了,毕竟每一届总有些意外之事。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年纪尚小,便是这一届失败了,下一届前三甲也必有你一席之地。”
左棠霖是实诚人,向来实话实说。但是他的实话未免太过抬举洛宸,说得洛宸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左雾绡也嘟起嘴说道:“爹爹,你还没有说我呢~~”
“雾绡嘛~~”左棠霖斟酌着言辞说道:“前五十勉勉强强,前三甲希望不大。”
左雾绡顿时赌气地撅起了嘴:“不吃了,哪有爹爹这样说女儿的,我还怎么去比赛啊~~”
“咳咳~~呵呵~~”一阵笑中带咳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原来是左飘雪受不住左棠霖与左雾绡一番对话,笑的时候呛到了。
洛宸坐在桌的那一边,他想着师父说小师姐勉勉强强进前五十,那么小师姐估计进不了前五十了。若是左雾绡进不了前五十,便拿不到紫泉,洛宸心中苦笑,最后徐家姐弟的灵泉还是要我来还的。因此,洛宸便说道:“小师姐,等大比结束了,我的那瓶紫泉便送你了,你还是先吃饭吧,不吃饱怎么与人打斗。”
左雾绡这时方才止住脾气,慢慢吃了起来。
冷如月看向洛宸,嘴角微微勾起,不免见这孩子更舒心了。然而,她可不知洛宸送紫泉给她女儿,是为了让其还债的;犹自以为洛宸这孩子真的是出于安慰左雾绡的心理,方才大方送出的。
等到大家吃饱喝足,连天峰上五人便坐上左棠霖的飞剑前往峻极峰。
峻极峰上有着禁空法阵,乃是嵩山剑派的开山祖师留下的,即便是左棠霖也不能随意飞行。飞剑稳稳落在峻极峰下的空地上,五人随即便是拾步而上。
一路上,洛宸看到许许多多身着青衣道袍的嵩山剑派弟子,显然是其他峰上的弟子,至于其他各大门派,几日前便到了,下榻在峻极峰上。
几人过了望仙桥,随着人流涌去,也无须引路人。方才来的路上,冷如月已经向洛宸与左雾绡通报过此次大比的赛程。各派的领队会将参赛弟子的名单上报,再由此次各派来的掌门、长老等高层组成的裁判团监督,随机将参赛弟子分为二人一组、捉对厮杀,直到胜利者出现,再将胜者再次分成二人一组、捉对厮杀,直至选出前五十名。
当然,若是有人运气太差,明明实力不错,可以选入五十名的标准;但是挑选的对手太强,早早失败,未免可惜。所以,最后会有一个挑战的机会,每一名落选的弟子都可以挑战任意一位前五十名弟子,总计有三次机会,只要胜了一场,便可取而代之,成为前五十名。
嵩山论剑的比赛场地是在一大片的空地上,地面上修筑有一个个圆柱形的擂台。一天只需比上两次,上午一次比完,中午裁判团重新将上午的胜利者安排对次,下午再进行,一直持续三天,直至选出前五十名,每人总计只需战上六场。
洛宸在门口的告示牌上找到自己的姓名,戊台一十三场,左雾绡的则是丙台三十二场。左雾绡早早拽着姐姐左飘雪离去了,洛宸也进入赛场寻找戊字号擂台。
待得几人离开了视线,左棠霖和冷如月二人方才前去峻极峰的三才殿,那里是此次嵩山论剑的裁判团办公地所在,他们二人作为裁判团的一员,自然有大把的任务需做。
路上,冷如月对丈夫问道:“师哥,小宸这孩子,你觉得如何?”
左棠霖说道:“孩子们一向是你在管教,什么时候轮到我来发表意见了。”
冷如月微微而笑:“现在我就想问问你的意见。”
左棠霖一板一眼地说道:“秉性纯良,聪明伶俐,前途无量,又懂得怜香惜玉、待雾绡极好。最重要的,恐怕将来还是个妻管严,值得托付。”
冷如月笑了,眼涡里藏满了愉悦,笑得格外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