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宸毕竟初开丹田,体内转化而存的灵力本就稀薄,实在经受不住支持其承受瀑布打击的持续性消耗。即便是洛辰体内经年累月存纳的浓郁灵气不断转化为灵力,但对其而言,仍旧是杯水车薪,他终于支撑不住,抖动地筛糠般的躯体,与滚动的水面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作颠仆状,恍若下一刻随时栽倒。
然而,在这将倒未倒之际,不知为何,洛宸血管里的血液宛若喷薄的火山熔岩,开始发烫发热,这热力是这般的旺盛,直把洛宸的肉身烧的通红,宛若一块火炉里取出的赤铁。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红芒从其体内扩散而出,天上的飞雁鸣叫着坠落,水中的游鱼齐刷刷地直往水底的淤泥里钻。
“嗤嗤~~”
冰凉的清泉覆盖在洛宸赤红的皮肤之上,便像是一块烧红的铁块浸入水中,嗤嗤作响,无数的白色雾气弥漫开来,让得一旁的左雾绡惊讶万分,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究其原因,这情势还是起源于洛宸那一半的妖怪之血。前情已表,洛宸是妖与人的结合产物。两种血脉在其体内共生共存,因为洛辰的身体无法吸收妖气,故而也就无法修炼属于自己的妖力。既然无甚妖力,那么这妖怪之血便像是缺失了引擎的豪华跑车,即便是再如何高贵强大,也不过是无根之木,只得在其体内潜伏压制下来。
但这终归是命妖一族的直系血脉,其神秘强大之处不可与外人道,毕竟,妖王级的命妖号称杀不死的存在,总归不是信口开河。
于是乎,在洛宸体能消耗至极限之际,体内一直因为缺乏妖力供给而不得不自我压制并潜伏起来的妖怪之血,终于出于保护自我的意识,主动运转起来。
妖怪,本就是凭借其天生的肉身体魄与天赋的法术神通著称于世,更何况是其中尤为佼佼者的命妖一族的血脉,这可是皇者之血。更遑论,命妖的天赋本身就是其强大的肉身体魄,强强相合,自然是强者愈强。
故而,妖怪之血不甘寂寞而主动运转的结果,表现在洛宸身上,便是其全身内外仿若烈火炙烤,洛宸疼痛得恍若身体里每一块的骨头都快要融化了,喉管里的气息仿佛凝结,连呼吸都艰难万分。
就在洛宸痛苦地想要呼救的时候,这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血管里沸腾的血液终于平静冷却下来,仍旧是因为没有妖力催动而后继乏力,所以不得不停止了下来。
但在这断断几个呼吸过后,对于洛宸的身体改造却是尤其得大。
洛宸舒缓筋骨,只感觉全身毛孔舒张,骨骼啪啪作响,说不出的舒服,仿佛灵魂都在与身体的变化共鸣。
渐渐地,洛宸发现原本砸得他直不起腰来的瀑布,其冲击力也变得不那么不可承受了。他甚至可以小幅度地伸展四肢,虽然仍旧有极大的滞涩之感,但是较之先前的狼狈不堪,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虽然才刚刚开始修行,实质上仍是个不折不扣的修行界新人,但是洛宸也并非是个蠢人,自然不会相信刚刚全身仿佛快要热得融化,现在肉身也突然变得强大,这是一个偶然情况,或是奇遇什么的。
但他现在来不及深究,完成任务要紧,便赶紧肩挑着两桶沉甸甸的水,趔趄着走出瀑布。
洛宸燃烧妖怪之血的时间似慢实快,至少在左雾绡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然结束了。左雾绡只是看到洛宸忽然笼罩于一片浓雾之中,但几个呼吸过后,浓雾散去,洛宸便踉跄着脚步,挑着木桶趟水而来。
左雾绡吃惊地看着洛宸挑着满满的水桶,艰难步上干燥的土地,又晃荡着木桶往山上的方向去了,渐行渐远,讶异地连话都说不出了。
关于洛宸五感通灵之体的秘密,她也是知晓的一员。但是父母已经向她下达了封口令,又唯恐她胡乱去说,便并没有将这五感通灵体质的秘密通盘相告,只是模糊地提了几句。故而,左雾绡便只能够将之与一感通灵之体的山有财相较。
但她无论如何,亦不曾想到,五感通灵之体如此的强大,竟是让一个刚刚拜入师门不过二日的弟子,拥有这般强大的体魄。想当初,早早于掌门座下修行的山师兄,亦是耗费十数日光阴,方可做到这一步,但即便是如此,掌门温子岱亦是赞赏有加。
洛宸出乎意料的成功将水挑出,左雾绡对此只能以五感通灵体质的神秘强大而解释。她这样想,也恰恰说明了其修行功夫尚不到家,若是左飘雪在此,想必能够看出一二端倪。
人类的体质,归根究底是人类所有,尚不能脱离人之范畴。虽然随着修行的加深,人之躯壳会逐渐变得强大,最终脱离肉体凡胎的桎梏。但这毕竟是一个日行日渐的积累,非一日之功。然而洛宸昨日方是红尘凡世的普通人,今日便可于瀑布之中将水挑出,这是绝不符合常理之事。
再者,刚刚洛宸燃烧妖怪之血,虽然短暂且影响范围狭小,左雾绡修为低浅而不能识,但倘若她足够细心,仍是能够发现其中端倪。方才那飞雁坠落、游鱼潜底之景,俱都是以洛宸为中心,当真是飞鸟不过、鳍鳞止行,端的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足可见洛宸燃烧妖怪之血的力量之霸道。
然则,尤为可惜的是,恰恰指导监督洛宸修行的是大大咧咧的左雾绡,她可不会去细究其中的意味。于是乎,在洛宸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又幸运地躲过一劫,实在可喜可贺。
……
……
陡峭崎岖的山路之上,洛宸肩挑着扁担,呼哧呼哧地小步快跑着。汗液划过脸颊,吧嗒吧嗒地滚落,洛宸边走边探索着自己的身体。
他发现,他身体的强度提升很大很大,原本脆弱的身体变得坚强起来,他的肩膀长时间扛着扁担却反而毫无疼痛感,正是此理。
但是,他的体力耐力却并没有增长的很明显,走了不到一会儿的山路,热汗便滚滚而下,气喘如牛,显然他的体力虽然有一定的增长,但是并未像肌体的强度那样夸张,仍旧属于常人的范畴。
洛宸并不知晓这是好是坏,但突如其来的发热发烫,血管里的血液宛若岩浆炙热灼人,转而全身凝实稳健,总归惹人生疑。
他灵机一动,内视丹田,随之大吃一惊。只见,原本珠泪般晶莹温润的灵泉扩大了不少,足有小指般大了。洛宸惊喜莫名,当真欢喜极了。
他虽然体内有着十数年日积月攒而存的浓郁精纯灵气,可谓是他一身上下最是珍贵的宝物,但是将之炼化成灵力,继而化为灵泉存于丹田之内,总归是需要时间的。然而他刚刚一阵发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灵泉便增长至恁般大,着实让人惊愕。
由此观之,刚刚的事儿虽然痛苦,来历也知之不详,但总归利大于弊,于洛宸而言,确实是好事一桩。而得了好处,实力大大长进的洛宸,也像个孩童那样笑了,便也欢天喜地的挑水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