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天气晴朗,阳光在这时节里总是和煦地普照着大地,而赵昊的心情也如同阳光般明媚。赵昊甚至说是志得意满也不为过,前些日子得他老爹指点开始修习妖族力道之法,至今不满一月他自觉已大胜往昔,如果说还有什么可惜的那就是他法力虽然增长迅速但是课程要求的制符炼器术法炼药等内容还是要靠自己钻研。要是这些内容可以跟法力一同进步该多好,赵昊懒洋洋的听着台上吴道长讲解炼药知识心思却飞到了九霄云外,这家伙就是如此,能花两份力气做个差不多就不花三分力气求个尽善尽美。
说到台上吴道长不得不说他在炼丹一途的造诣非凡,拿来给他们讲炼药是信手拈来,但是授课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过于高深的知识让台下众人如坠云雾,各个好像中了迷魂咒一样神思不属。吴道长也不管那么多,兴致来了从分辨药石讲到了以外药为饵成就金丹之法,假若有快要结丹的修士听到了这金玉良言必然感恩戴德,但台下这班练气期都没两个的新人听着就如同与夏虫语冰,一个个更加呆愣。
或许赵昊算是不那么迷迷糊糊的之一,不是因为他家学渊源一点便通,而是他压根就没听,脑海里想的东西早就抟扶摇而上九万里了。要问他现在想的什么,倒也不难猜,上个月赵真人传他一门妖族练体之法,他近来也算修行不缀,感觉自身已经触到锻体期的穹扉壁障,只消打碎这阻碍就能成为练气修士,算是正式步入修行之途。奈何他每日运功不曾有片刻停歇但打破桎梏的契机远远不到,还好他也不急,闲暇时思想就发散开来。心想这功法极为适合他性子,灵动活泼变化多端,确实是水族中的好东西,也不知他老爹当年得了什么机缘弄到这么篇功法,而且连名字也没有,看来是不好回本溯源瞧瞧是哪家流传下来的。
一讲到功法命名,赵昊也颇觉奇特,一般功法就算再大路货也有个名字以表传承,结果他父亲给出的三门妖族力道之法皆未命名,也不知道是妖族粗蛮还是来历不明。不过嘛,这会儿到了他手上若是发扬光大了岂能连个响当当的名头都没有?难不成日后后辈敬仰小赵真人神通前来请教时问到功法名称回答一个水族功法廿三啥的?那未免太丢人了。
所以此时他心里主要就在为功法取名伤脑筋,要一个威风大气震慑人心的好名字果然难求,不过这难不倒他日天道长,这会他练气期都不到却把自己日后名头给想好了,要是赵真人知道他取这么个名字绝对会教育得他后悔叫赵昊了。
赵昊先想了个“破浪诀“但是觉得听起来就像话本故事里小龙套的功夫,还是出场不过三章就得转世托生都怕不成被人暗害的那种。于是随手写在纸上就不再看它一眼;又觉得或许名字长点才能威风凛凛,于是符笔一挥写下了“天地无极长生不老乾坤功“,这个名字他倒是很满意,喊出来就气势恢宏,赵昊忍不住想到要是胆子小的对手一听这名字就得吓得跪地求饶,唯独不好就是没有点明这功法特点,于是也先写了下来。
接下来吴道长讲的什么他更是半点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就是取个威风堂堂的功法名字,想到什么写什么,到吴道长快要乐而忘返被下节课的教习提醒方才乘兴而归时,一张纸上已写了洋洋洒洒数十个名字。什么踏海诀、游龙劲、唯我独尊归墟功之类的羞耻度击破苍穹的名字都能找到,若他赵昊真儿个发达了后谁留存下这张纸,那可真是抓住他软肋了,要他圆就圆要他扁就扁。
这么神飞天外时间消磨的很是效率,转眼间赵昊发现炼药课已经结束了,他也觉得经过一节勤学苦练后该休息下,毕竟最近每日需打磨肉身锤炼法力还要保证道法胜过练体以免喧宾夺主实在累的够呛,虽然练体之法按理说只需要功法一转疲倦自消,可神魂上的疲劳感无法消除,这也是因为他道行不够,不然这点劳累不在话下。赵昊摇摇头把杂念驱散,袖袍一拢盖住脸面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大约没过多久,赵昊听见一阵清丽悦耳的声音透过他的灵台方寸,“曦姐姐真是资质惊人,这般变幻我看得头都晕了可你一点便透,真让人失掉自信啊。”接着是个略有些中性的嗓音道:“你可别夸我了,我都忍不住有些骄傲了呢。”然后便是一阵嬉戏打闹之声。
赵昊觉着应该没过多久,下一节课程尚未开始说明来回不过一炷香时间,没想到他竟然睡着了。若要说有什么缺憾就是被人吵醒了,他带着不满的神色往声音来源处望去,原来是左前方有人在谈论着不知是之前术法还是炼器的难题。那中性声音的源头他倒是认识,是个女修士,和他来自同一个乡学——也就是赵昊父亲授业的乡学,这女修名唤周稚曦,也算是乡学里颇为知名的人物,赵昊也听过她的名头,资质非凡出生不凡,样貌也是大多女修士之上的水准。留着常见的刘海,面色红润,杏眼柳眉,两抹云鬓衬得她娇艳成熟。修为看上去也略胜赵昊一头,至少赵昊觉得各门功课的表现就是实际水准的话上周稚曦能摁着他狠揍。另一名女子倒是赵昊从未注意过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双丹凤眼,流转之间神色动人,可漆黑如同深井的眸子好似要吸入对视之人的神魂;头上斜插着一支木簪,挽住仿若飘落的青丝使它不至于沾染尘世的浮华;眉似联娟,修长纤细,唇无点脂,皓齿内鲜;接着赵昊也来不及细看这女修便转过身去,只留云髻轻摇给人无限遐思。使得一直被认为有姿色的周稚曦在这般对比中零落成泥。
而一道戏谑的声音打破的赵昊的遐思,“昊哥儿发什么痴,看上哪家仙子了?哥哥教你几手包你手到擒来。”赵昊听这打趣就知道是谁来了,正是他现在身旁的高士祥。这高士祥远比赵昊出身显赫,家里地地道道的魔道巨擘传下的宗门,家中祖父是督查司的负责人之一,叔伯昆仲也多在巡查监督等科执事。就连高士祥这个整日里没个正行的斯文败类也敢说他身经百战,见得多了,楚岚州的哪个狱司没去过?当时唬得赵昊一愣一愣的,还以为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后来同座久了方知这人就是年幼跟随长辈时去狱司里见识过几次。
赵昊被人打断了思维很是不愉快,抓着符笔就往高士祥脸上糊,高士祥也没想着这家伙平日里挺好说话的怎么今天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连忙左支右挡拿着香囊佩玉朝赵昊掷去。赵昊突然心里头没由来的一股怒意直冲灵台方寸,脑海里仿佛有声音在催促他毁灭一切可见的事物,砸破这条条框框;而眼里一股邪火几乎喷射而出,本来还懒散的眉眼间散发出震慑人心的威势,手臂上肌肉更是顿时虬结起来,显然是赵昊以极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身。
高士祥本来也乐得和赵昊打打闹闹,他俩由于都有些散漫不羁所以很有些投缘,结果突然赵昊就默不作声看着他,面色僵硬不说而且眼中怒气迸发让人不寒而栗。高士祥到底还是个见多识广的世家子,一看这情况就猜想是不是赵昊走火入魔了?出于江湖道义,他便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喂,赵昊你可别吓我,该不会这话触及你心中底线什么的,让你走火入魔了吧?”说着还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瓶子,想从里头倒出点什么药来。
赵昊一听高士祥这么发问,心里反而一下冷静下来了,这无名业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赵昊不过稍稍分散注意力,心头邪火马上就消去了。顿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对高士祥发火很不地道,虽然这小子嘴里没个把门的还爱胡闹,但为人绝对是够义气,可自己竟然产生了想把他砸个脑门开花,实在是不该,所以此刻赵昊颇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愧。
果然高士祥这会儿见着赵昊好像进了虿盆一样的表情,反倒是放下心来,做出一股害怕的神情,好像在说你“离我远一点我就感激不尽了”。赵昊正尴尬间,看到高士祥这鸟样也觉得这人估计没放心上,所以笑笑就把此事揭过,说:“你小子可别诅咒我,要真要你乌鸦嘴说中了那帝国就将失去千年来最伟大的天才。”
高士祥忍不住呸了一声,“赵昊你刚刚不还对着人家小娘子流口水吗?就你这破样还能当伟人?那么多帝君尊者不打杀了你我就不信高!”赵昊对着这个惫懒家伙十分无力,回答道:“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流口水了,我日天道长何等英明神武,你可不要平白诬人清白。?”
“你可别抵赖,刚刚口水还没擦呢这会就不认账啦?何况你也配说英明神武?真正的英明神武应该是我这样的男子汉,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高士祥又开始说些自夸的话语,弄得赵昊这脸皮稍微薄点的都有些接不上话。
不料高士祥话锋一转,问道:“不过你刚刚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神色大变怒火中烧的样子?该别真是走火入魔心神不守了吧?”对此事修行中人极为注重,稍有差池便会酿成大祸,所以与赵昊关系甚笃的高士祥也不敢拿这个不当回事。面色严肃的询问着赵昊。
赵昊说及这事,一下子也不敢开玩笑了,收起神思仔细回想了最近种种,不说他可能不会察觉,一反思就发觉是有些与以往不同了。自他习练力道功法以来从不敢丝毫懈怠道门经典,就是怕妖修之法影响性情,但是如今一看自己虽说别的性子没什么变化,但是确实比以前多了些悸动,开始还以为是少年的血气方刚正常之举。可刚才那会不过打闹嬉戏却心中忽然多了一股毁灭一切的狂躁之意,着实来的突兀。
沉思间额头就开始流下冷汗了,见他面色变化,高士祥也收起玩笑神色,静静地等待赵昊回过神来。赵昊过了小半盏茶时间,抬眼看向高士祥,说出了自己推测,“如果说我最近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我近来在修行一门妖族力道之法,锤炼肉身打磨法力,我听我父亲说妖族功法运行线路大异于人族,行至深处可能扭曲性情,所以需道法不缀。我也从不敢懈怠,你说可不可能是因此造成我现状?”高士祥倒没想着赵昊这般实诚,毕竟自身功法修行本就是隐秘,不会轻易让别人知晓以免居心叵测之人暗算。不料赵昊这人看似心思多端但对他这朋友倒是毫不隐瞒,让他颇有些感动。
其实赵昊心里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只是知道高士祥家藏书巨万,各流派经典都有涉及,哪里会在乎他家这小门小户的一册炼气水准的妖族锻体功法,何况就是他爹传授时也没叮嘱保密,想来也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所以说起来也毫不遮掩。高士祥出生高门贵姓,十来岁少年却见过太多尔虞我诈,虽然与赵昊交情不差不过面对赵昊这般“信任”也是有些出乎意料,直叹赵昊真是坦荡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