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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红橘王(18)

“嘿,对呀,我们本地民间编扎工艺品种很多,并且集实用性与装饰性于一体。要是把我们的灯草、稻草、苞谷叶、粽叶和麦秆都编成枕席、草鞋、草帽、花篮、茶盘、菜篮、果篮等,那不就变成钱了吗?”洪橘若有所思。

朵朵也高兴地说:“还真是一条路子!”

驼背大伯摆着两手,把头只是摇:“算了算了,年轻时就为编了几个粽叶蚱苞谷叶蝴蝶、麦秆花篮,让罗机会揪着耳朵写了好几回检查呢,再说,现在城里人洋玩意那么多,哪个还稀罕这些土里吧唧的乡下玩意儿?”

“洋玩意多了,人们才又开始怀念以前那些很乡土的东西嘛那卩是我们的传统文化,是我们的根。大伯,要不您试试看。”洪橘鼓动大伯。

此时的洪橘心里想到了骆爸爸的病,也想土地陆续流转后,村里的中年人都能在各种合作社打工,老人们要想做点事就很困难。要是能让村里的老人把编织搞起来,不就让老人们老有所为,老有所乐,还能增加收人贴补家用,并且手指运动也是刺激大脑运动,还可以预防或者推迟老年痴呆症,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驼背大伯担心销路,洪橘让他先把样品拿出来,如果质量确实好,销路应该可以找到。“你想啊,以后光是来桃花村休闲度假的游客就是一条相当不错的销售渠道。”大伯听了这话,当即表态:“过几天请支书来检查验收样品卩巴。”洪橘兴地点头答应。

洪橘让树儿跟自己去敬老院向老人赔道歉,树儿直往后退,说没钱赔给爷爷奶奶。洪橘说:“我是你表姨,只要你改好了,这钱我先帮你垫上,以后你长大了再还给表姨卩巴。”树儿乖乖地跟在洪橘和朵朵的后面向敬老院走去,驼背大伯在后边追着连声道谢。

一个月后,驼背大伯打发树儿来请支书表姨去看样品,洪橘招乎村支两委成员,还有杨越、庆丰、小米都去看看,一行人跟着支书向驼背大伯家走去。大伙一走动,惊动了村里,老老少少都跟着去看稀奇,树儿一看这阵势,心里得意,挺起了胸脯,头也抬得高高的,在前边带路。

驼背大伯的房屋还是老屋,但是经过穿衣戴帽的整修,早变成了青瓦粉墙,外带红墙砖镶花边的巴渝民居。

太阳下,院坝上是一个个美观实用的花篮、果篮、菜篮、背篼、沙发坐垫、茶盘。一面墙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仙鹤、喜鹊、鸳鸯、蝴蝶、蚱……真的是腾龙舞凤,活灵活现。墙根边也开满了牡丹、玫瑰、水仙、荷花……简直是姹紫嫣红,芬芳扑面。让大伙惊喜不已,洪橘喊朵朵赶紧回家拿来照相机拍照备用,树儿跟一群小孩子高兴得“咖欧”大叫,老人们也兴奋得当场交流编织经验……

网络与广播、电视增加了农民对外面世界的了解,交通畅通让农民进城方便,外出打工的走南闯北,不断接受新的信息,观念也在改变。

这不,村里这两年先先后后有不少人离开村庄,进城买房安家另谋生路去了。留下来的也把土地流转给公司或专业协会,这样农民不仅能获取一笔流转资金,还能就近到公司所在基地打工挣钱,高的每月能挣两千左右,差一点的也能挣上千儿八百,这对于那些年老体弱的村民,还有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外出打工的妇女,无疑是一种极好的扶持措施。

生计问题得到解决,农民开始向往电视里那些漂亮实用的新房子。中国农民自古就有“治坡”与“治窝(房屋)”并重的传统,这不,村里集中建房启动了,

本着自愿的原则,早几天在广播上把消息发布给村民。房屋补贴政策一公布,参与改建房屋的村民积极性高涨,几乎家家行动起来,都陆续跟城里来的建筑商签了合同。

其实农民最实在,明显是政府的惠民政策,还能不响应?你看,一上午,这报名申请的、填表的村民就没断过线。尽管天下着雨,村委会的礼堂还是挤满了人,有的咨询,有的在请人帮忙计算,有的在用手机跟外出打工的儿女商量,

简直是闹麻了。

看见洪橘来了,大伙都围着她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洪橘笑哈哈地一个一个耐心解答,正闹热,老会计来叫她去办公室,说有客人找她。

洪橘刚进办公室,看到客人正欣赏那幅“桃花村风光图”,她笑着招乎客人坐,客人回头,洪橘端茶杯的手一颤,杯里的水溅了出来。

“怎么?是不是有些意外?”客人一手接过茶杯,一手伸过来一把握住洪橘的手,深深地看着她,见她脸腾地一下红了,才笑着松开手,端着杯子坐至U凳子上一口一口地慢慢喝水。

洪橘心里一阵慌乱,很快又镇定自如地和客人交谈起来:“老会计叫我,说有客人,真没想到,会是林总这个贵客!”

“你太客气了,还是叫我林哥卩巴,要不叫大哥也行,实在不行就叫林大胜。”

“那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你以前不都这样随便叫的吗?哦,好几年不见,你当支书了,未必就不肯认我这个大哥?要不就是早把我忘了?”

“不是不是,怎么会忘了大哥?大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停、停、停,莫跟我说这个,你只要没忘记大哥就行,救命恩人不敢当。我今天来吧,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前段时间很忙,都是我的助手来村里联系工作。你们村不是要搞安居工程吗?我就冲着这个来的。”说着往外掏文件,递给洪橘,“你看吧,一应手续齐全,请洪支书过目。”

洪橘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心里有很多疑团。看完文件抬起头来问:“林总,你那么大的建筑公司,怎么会看上我们这个小小的村居工程?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一大材小用”吗?”

林大胜说回答支书,现在是工业反甫农业、城市支援农村的时候,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

“哦,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欢迎林总到桃花村来,如果今后在工程进行中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出面协调的,请林总尽管提出来,村里会全力支士土”

“唉,左一个林总,右一个林总,这可是拒人于千里的外交辞令呀,我林大胜只怕就是有啥难处,也不敢提出来哟。”

“不好意思,我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洪橘解释。

“好吧,名字不过就是一个称呼、代号,你愿意叫啥就叫啥吧。我马上还要赶回玉鞍村,家里还有老娘等着我。玉鞍村的安居工程也是我承包的,与桃花村同步进行。”站起来走了两步,“这以后我可能会常常来打扰支书,到时你莫讨厌我哈。还有就是你们村比玉鞍村条件好点,能不能解决一个我办公休息的地方,最主要的是工人的住宿问题也得考虑。”

洪橘也站起来“应该的,看林总太客气了。”

林大胜再次伸出手,双眼盯着洪橘,洪橘极不自在地伸出手。林大胜握住洪橘的手轻轻叹息了一声,放开手,说了声再见,转身往楼下走。

洪橘站在窗前,看他从楼道出去,向一辆黑色轿车走去,司机拉开车门,上车的那一瞬,林大胜回眸搜寻,发现她在三楼的窗前,轻轻点,存头,上车关门,车子向他的老家玉鞍村开去。

这晚,洪橘失目民了,想起当年卖血晕倒街头时,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唯有林大哥伸出援手,把自己抱上车,送到医院输液抢救,后来又给了自己打工的机会?…

安居工程开工了,工地上一片繁忙。

移民后靠,桃花村目前几乎没有多余的旧房,村里决定把礼堂暂时让工人打地铺,洪橘把隔壁空了好久的村主任办公室,腾出来做了林总的临时办公室,好在林大胜也是农家子弟,靠自己一步一个却印打拼创业起家的,对村里的安排和照顾不但非常满意,而且心存感激。

这晚洪橘吃过饭跟建国说要去办公室加班赶一份汇报材料,明天要报到镇里。洪橘打着手电筒,老远看见二楼礼堂灯还亮着,工人们都还没睡。这两天工程进人关键期,林总几头跑,今晚林总回玉鞍村办事不回来了,整个三楼都是黑的。

洪橘进办公室把门关好,开始抓紧时间写汇报材料。唉,乡村工作不比城里机关环境优美安静,白天简直就是赶溜溜场,这个走了那个来,没一点清闲。根本没法思考,只有到了晚上,四野安静,正是思考和赶写汇报材料的好时间。

冬天夜深了还是很冷的,加上又在办公室坐了这么久,双脚都冻僵了,好在材料写得还顺手。洪橘把稿子放进包里,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关好灯,拉开门回家。

门拉开,发现旁边办公室的门和灯都打开着,走道上站着林大胜,只见他头发老长,满腮胡子好久没空打理了,哪像一个大公司的老总?唉,这段时间,他几个工地来回跑,可是累得够呛,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显出倦容,两只眼睛也布满血丝。一股酒气飘来,洪橘诧异地问:“林总,你不是回玉鞍村了吗?”

“回去处理事情,又赶回来了,这两天要浇筑大梁不亲自督阵不放心哪。这么晚了你还在加班?”

“哦,赶汇报材料我这就回去了,明早还上镇里呢你也早点休息吧。”

刚转身,林大胜堵在她面前:“洪橘,自从我来这里,你一直在躲我,我的办公室跟你挨得这么近,可你连我办公室的门都没进过。这个,我不说你不近人情,现在你不进门看一看,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你陪我坐下说会话行吗?

就会儿。”

话说到这个份上,洪橘只好硬着头皮进了林大胜的办公室。办公室前半截放了一张办公桌,一把木椅子、两个;子。后半截摆了一张破旧的木床,桌子上放着公文包、手机、方便面、一包卤菜、半瓶诗仙太白酒,还有一顶橘红色的安全帽,真的是太简陋了。看洪橘站着,林大胜赶紧搬凳子招呼她坐,顺便把房门关上。

洪橘心里正在感叹一个大老板在这样的条件下干事业,林大胜把一个纸杯子递了过来,洪橘接过来才知道是白酒,慌了神,赶紧站起来推辞:“林总,我不喝酒,我坐一会儿就走。”

林大胜端起一杯酒红着眼睛,盯着洪橘说:“就凭你一口一个林总,今天这杯酒你就该喝,作为一个村支书,为了你的村民,为了全村的安居工程,你就应该喝下这杯酒。”

洪橘好为难,真的不能喝酒。可林大胜又开口了:“洪支书,你可以不喝酒,可以瞧不起我林大胜,可以不认识我,但是,你不可以忘记你的桃花村,你不可以忘记你的乡亲。这杯酒你要是不喝,从此我就只晓得桃花村有个不仁不义的洪支书,不晓得这世上还有一个有情有义的洪橘,从你我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林总,你、你喝醉了。”

“少来,莫叫我林总,我没醉,你喝不喝?”

洪橘改口:“大哥,少喝点卩巴,酒伤身体,我今天真的不能陪你喝酒,改天吧,我走了。”

人刚站起来,林大胜把杯子再次端给洪橘:“就喝这一杯,行吗?给林大胜一个面子吧。”

洪橘知道林大胜是半醉半真,今天不喝这杯酒,真的会伤了两个人之间的情谊,喝下这一杯,可有好歹。再三犹豫着说:“要不大哥我把老会计叫来,我们一起喝?”

林大胜忽地拉开门:“你叫啊,你叫啊,随便叫个人来呀,楼上还有我的工人,你叫啊。”吓得洪橘赶紧关好门,只得喝毒药一样地喝了一口,心里慢慢浮出一个办法来。

两个人终于相对坐了下来,林大胜高兴地给洪橘夹菜,洪橘摇头不想吃。并趁机给林大胜的酒杯倒满。

林大胜一怔,随卩高兴地一口喝干杯中的酒:“我晓得你看到我就不自在,这说明你心里有我。这些年,啥都变了,你也改变了不少,可你对大哥那份真心没变。”

“又来了,大哥,要是让嫂子听到这话,会生气的。”顺手又给林总的杯子倒满。

“嘿嘿,嫂子,你嫂子要是能听见,那你大哥也算是有福之人啰,可惜呀。”

“大哥你……对不起,怪我不小心,我不该提那些伤心事。”

“我离婚的事你是怎么晓得的?是我的老同学康明跟你说的吧?这家伙,唉!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以后的事你就不晓得了吧?”洪橘怔怔地望着他。

林大胜告诉洪橘:自己离婚不久,又娶了一个媳妇,两个人倒是真心过日子,媳妇也是个贤惠能干的女人,可就是福薄,只陪了老公两年,没留下一儿半女就得急病撒手西去。林大胜揪着头发,呜咽着说:“你说,我老娘一辈子烧香拜佛,行善积德,只养了我这个独根苗,可我都快五十的人了,连结了两回婚,却连个一儿半女也没有,你说,这叫啥事儿啊?”

洪橘递给林大胜纸巾,耐心劝慰:“大哥,莫难过了,凭你这么好的人,会找到一个好女人的。”

林大胜一把抓住洪橘的手,哭着说:“橘妹,凭我的实力,女人一抓一把,可我要的是不论贫穷还是富贵,都能跟我过一辈子的,是能给我林家传宗接代的媳妇啊。我也晓得现在好多有权的、有钱的,在心里依靠的是家、是老婆,但真正心疼厚爱的却是外面的情人。可我林大胜跟别人不一样,我的老婆不光是我心里的依靠,也是拿来疼爱的,外面的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哪里能当真?就算你把人家当真,人家未必拿你当真?人家当真的不过是你手里的权,你口袋里的钱。”

洪橘抽出自己的手,举起杯子安慰他:“大哥,我相信你会再娶一个好嫂子的,我也帮你留意吧,要是有合适的……”

林大胜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苦笑地望着洪橘:“橘妹,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这些年,一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经历了好多事,遇至U了好多人,可你的笑脸儿,你脸上那甜甜的小酒窝,还有你好听的声音怎么就老在我心里呢?橘妹哇,当年你爱大哥,可大哥结婚了,大哥不能害你呀,如今你……”

“大哥,你听我说,如今我也结婚了……”

“我晓得你结婚了,我还晓得你正守着活寡。你打算这样瞒到哪天哪日?你还要这样折磨各人,作践各人到何年何月?”林大胜一把抓住洪橘的双手,“橘妹,跟我回城吧,我要补偿你,我不想让你再受委屈了。”

“大哥……”

“莫叫我大哥。”林大胜生气地喊,“叫我林大胜,要不就叫我林大傻子,我扔下几千万的工程亲自来经营这个小小的村居工程,我不是傻子是啥?天下还有比我更傻的男人吗?”

“大哥。”洪橘终于忍不住捂脸哭了,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哭的原因,洪橘一张脸红得像三月的桃花,林大胜呆呆地盯着她,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把搂住洪橘,两个人抱头痛哭。

林大胜一边狂吻洪橘的脸和脖子,一边温言软语地诉说:“橘妹,离婚后,我去找过你,哪成想,那个客栈的老板换了人,根本打听不到你的下落。没有办法,我就专门赶到桃花村,找我的同学康明打听你的去向,可康明说,洪橘跟骆娃、秀玲都走了两年也没有音讯。那一刻,我真的是心子都痛木了哇,我完全傻了,整个人又伤心又绝望,找不到方向。后来又过了半年才在老娘的坚持下跟人结婚,我……”摇头叹息不已。

洪橘呆呆地望着林大胜,十分机械地把酒杯递给他。

林大胜痛苦地将酒倒进嘴里,伤心地说我知道,你就是想把我灌醉,对不对?”

洪橘一双眼目青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不敢看林大胜,可林大胜把她的头转过来,大声向她表白:“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吗?可我想你,想得撞墙,想得喝死酒,想得去赌博,想得胡乱找女人,想得我的心子痛啊!现在好了,老天终于让你来救我了,感射老天爷呀!终于让我找到了我的橘妹。”伸手一把将洪橘拥进怀里……

此时的洪橘内心很矛盾,手里举着杯子,还想顽强抵抗。可她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抵抗凶狠的进攻和残酷的打击,却无法抵挡温柔幸福的诱惑和内心的渴盼。渐渐地酒劲上来了,洪橘在大胜温柔与真心的攻势下,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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