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不是承包了几百亩荒山吗那卩是他的强项,他也算是靠山吃山吧。我从小在桃花河游泳戏水、跟大人打鱼摸虾,后来上大学学的又是水产方面的专业,我想以后就来个靠水吃水吧。等高峡平湖形成,我回来投资,在村里的几十口山平塘搞水产养殖,也想建一个水产养殖基地,试验生态养鱼、养淡水珍珠,带领乡亲们致富,搞产供销一条龙,利用重庆市第二大城市人口众多的优势,向城里输送优质淡水鱼,环保安全,保证大受城里人欢迎,效益会很可观的。”
洪橘高兴地握住杨越的手,感激地说老同学,这太好了,真的,桃花村的父老乡亲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想,老支书能听见你这打算,一定也会很欣慰的。”兰波也激动地跟杨越握手:“真的很高兴,桃花村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更重要的是桃花村人好,桃花村的老百姓有盼头哇。”
杨越在家里待了半个月,公司里有事来电话催个不停,老娘也催儿回公司,“别担心家里,妈再难过伤心也不会耽误移民外迁的大事。”杨越走日寸,兰波和洪橘还有乡亲们都来送他,他也依依不舍地跟大伙挥手道别。
这段日子,洪橘的身体慢慢恢复,现在洪橘是代村支书、主任两副担子一肩挑,虽然工作很累,好在乡亲们各自心里有了新家的方位,开始着手准备来年的外迁了,人们心里忐忑不安,心里难舍,但却平静地过着日子。
稻谷熟了,金黄的颜色这一块那一片,秋天的田野像画家在画板上涂抹的五彩斑斓的色彩热烈而迷人。稻田里这里那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刷刷的打谷声。
洪橘站在桃花山上向山下望,一条桃花河在村前弯成一个大湾,留下月牙般的水面,又向东流去,河水微黄,正含情脉脉地缓缓投人母亲河一长江的怀抱。
虽说进城打工的村民很多,但收获日寸隔家近的赶了回来抢收,田野里还是不失一派繁忙的景象,洪橘打心眼里高兴,为家乡的山水田园之美,为乡亲们的勤劳善良,更为未来美好的生活。
有人在叫“支书”,洪橘回头张望,看见张庆丰和牛大力一起过来。几个人开始查看春天开荒种下的桃苗,满山枯萎干草已不见了,只见新鲜的土地上按行株距的严格标准栽了桃苗,此日寸的桃苗长势良好,已经有半人高了,因为很多天没下雨了,远处有几个村民正在挑水浇苗呢。
“庆丰,你看这苗蹿得好快,刚栽下去时我还真有点儿担心呢。”洪橘心里很高兴。
“等这满山的桃花开了,你再来看,会是一幅多么美丽的图画呀,那才是名副其实的桃花山哪。眼下天旱缺水,苗太小,只能人工浇水保苗。”庆丰答话。
“问题大不大哟?”洪橘担心地问。大力说支书,我看问题不大,桃苗不是怕旱植物,这天旱只是一段时间,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洪橘问庆丰:“那个绿色养鸡计划啥时实施?”
庆丰说:“现在苗小,养鸡不行,后年苗又蹿一大截时就可以养了。我在想,如果开发乡村生态旅游的话那卩这个养鸡的计划要作调整,就不能大面积放养,只能放在桃花沟那一片杂树林里。”
“哦,庆丰,这你都得亲自把关啰,可大意不得呀。”洪橘叮嘱。
“支书放心,投至U这里的是我多年的心血,整拐了,对不起父老乡亲,对不起妻儿老小,我会尽心打理的。”
“庆丰,明年九月水就开始上涨了,桥和公路都要淹掉,再过几年果子成熟,村里养鸡大户的鸡和蛋也产出了,生猪也一批一批地出栏,运输可成了我的一块心病哟,这几天心里老在想这些事情。”
“支书,到时政府肯定会考虑这些问题噻,报告上级申请资金修公路嘛。”大力说。
“政府肯定会考虑,可这么大个国家,大伙都只管伸手要,政府不也有困难嘛。再说就是争取资金,恐怕也只有一部分,还差一大截呢,我倒想听听你的想法。”
“按说这也是为村民办好事,想当初整修水渠,不是靠各家各户出工出力吗?当时支书是出了大力的哟,捐了好几万,大伙不是现在还常提起嘛。要说桃花村人还是有急公好义的传统,到时只要村、支两委牵头,肯定能把路修起来。”庆丰说。
“好你个张老板,说了一大堆好听的,却把自己撇得远远的,脑瓜够用哈。”大力调侃他。
“哎,我说组长,你莫冤枉人哟,才是支书想听我的想法,又没让我自己表态捐款,你说些啥子嘛,我投一大笔钱在这山上,现在让我再拿个十万八万还真难,等过几年有好转,我也不要哪个提醒,该我出的力肯定不得拉稀摆带就是噻。”
“其实,庆丰的这个想法很好,过几天开支委会时交给大伙议一议,还有一段时间,但现在心头一定要有个谱才行。”
“支书,我交的人党申请书你看了吧。”庆丰问洪橘。
“看了,你交了两回申请书,庆丰你多久回公司?”
“过几天就走,可能要一个月后才回来。”
“等你回来时再交一份思想?报材料,我希望你把人党认识和动机与你用行动回报家乡父老,帮乡亲们脱贫致富奔小康结合起来写,你看要不要得?”
“行,支书,我回来就把汇报材料亲自交给你。”
橘子红了时,建国复员回来了。这天傍晚一家人刚吃完晚饭,当那健壮的身影走上院坝时,洪橘又慌又羞,向屋里叫了声:苗苗,快出来,爸爸回来了。苗苗头上扎着漂亮的蝴蝶结,高兴地从屋里跑出来,嘴里一直叫着“爸爸”,当看到爸爸,小姑娘又羞怯地站住了,建国一把抱起女儿,快活地用胡子去扎她的小脸蛋,女儿一边“咯咯”地笑,一边躲避着爸爸的胡子。
“乖女儿,想爸爸不?”
“爸爸,我好想你哟。”
建国又问:“哪里想啊?”苗苗指指心口,觉得不对,又指指月苗袋。
“真的?”苗苗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妈妈也想你,还有爷爷奶奶也想。”
“真的?”苗苗又点点头,建国乐了。建国妈招呼儿子和孙女快进屋,建国进了卧房放下行李,苗苗想跑进去,被奶奶抱走了。两口子进屋,建国一把抱住洪橘:“老婆,想不想我?”
洪橘红着脸,娇羞地说:“想你?这么大个人了,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干啥要想你?”
“好哇,鸭子煮死了还嘴壳子硬,苗儿都揭发了,还不肯承认。”说完在洪橘的脸上唇上一顿狂吻,小两口正亲热,苗儿过来靠在妈妈的身边说:“妈妈,奶奶叫爸爸去吃炸酱面。”
建国一把抱起女儿放在大腿上坐着,让女儿叫爸爸、妈妈,苗苗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甜甜地叫了声“爸爸、妈妈”,直让建国感叹老婆,你真不容易啊,我真是太幸福了,我回来就是想让你不那么累,能过上轻松日子。”
“建国,其实妈才不容易,老的、小的,还有我都是妈在心疼呢,你以后得好好孝敬两个老的,对了,你还是去看看爸爸吧。”看他犹豫,又温柔地劝,“去呀,苗儿可喜欢爷爷了,你是他的亲儿子,他这一辈子也不易呀!去吧。”建国看着洪橘那张美丽善良的脸,听着亲1清的劝慰,眼里含着感激的泪水,点,存头,拉着女儿向父亲的房里走去。
建国站在父亲的床前说了句:“爸,我回来了。”苗苗也乖巧地把蛋糕往爷爷的嘴里喂爷爷,你吃呀,这是爸爸在城里买的蛋糕,好好吃哟。”
建国爸摸摸孙女的头说苗儿吃,爷爷不吃,乖。”然后转头跟儿子说儿啊,我前些年当干音卩也没给乡亲办啥实事儿,你媳妇上任后就遇上移民工作这个硬骨头,可把她累得狠了。你老娘也操心屋里这一摊子,一把老骨头也累得快撑不住了,我又不中用,还拖累人,心里觉得亏欠哪。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你妈和你媳妇有了你这个依靠和帮手,就轻松多了呀。”
“爸,您说的我晓得了,您好好治病卩巴,我听说您能出门了,哮喘也轻了,以后要坚持吃药锻炼两相结合,这样对您身体有好处。”
老头子说:“嗯,全靠你媳妇在城里给我找了个好医生。你去吃饭吧,你妈催了好一会儿了。”建国还想说啥,老头子催他:“走吧,去吃饭,日子还长得很,有些话以后慢」匮说嘛。”
农历冬腊月里,建国每天在家收摘红橘,洪橘和妈也得空就来帮忙,然后卖给外地来收购的老板。红橘刚下树,建国就开始给树修枝、施肥,以助果树安全过冬,保证明年花盛果丰。除了在自己地里花功夫,还去帮乡亲的忙。看着那一幢幢用白灰写着大大的“拆”字的农家房屋时,建国心里别有一番滋味,总是沉默地干活,生怕一句话不慎勾起乡亲的心痛难过,伤了乡亲,好几回人家要招待他吃饭,要给他包扎伤口,他都婉言谢绝了。
一个人疲倦地走在回家的田坎小路上,想着这些年自己与洪橘和乡亲们走过的路,心里波澜微荡,思绪在晚风中飞扬,个人的多少得失惆怅都随着这晚风飘散了,遗忘在这乡间的小路上,而心里想得更多的是家乡的美好明天。
一年的忙碌辛苦,首批外迁移民全部确定,新家的新房快要完工了,只等明年启程上路。
第二比外迁移民安置点的考察工作正在进行,因为考虑至U村支两委人少,所以桃花村的第二批移民代表就让工作组的兰波带队外出考察。
村里的事务一大摊子,每天洪橘天刚亮出门,天不黑不进家。好在建国回来了,家里的事她可以更放心,她从心里感激丈夫的理解和支持,当她说这话时,建国就放那首《十五的月亮》给她听,当听至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时,洪橘幸福地偎进丈夫宽厚的胸膛。
兰波带着小玉爸,还有其他村民代表出发时,告诉洪橘,赵局长已经确诊是肝癌晚期,请洪橘抽空去看看赵局长和陈老师。洪橘猛地听到这个消息站在路边简直像被闷棒击晕,半天说不出话来,兰波急得用手在她眼前晃动。洪橘快要哭了:“这么好的领导怎么会得这个病呢?他肯定是累的。”
“不是累的还是怎么的?医生早就让他休息治病,不能饮酒。可他为了移民、为了应酬,长期四处奔波,熬更守夜,喝酒就像喝毒药,像倒硫酸一杯一杯地往自己的肝儿上泼啊,他是在拼命啊……”说到这里兰波也难过得哽咽起来,小玉爸来了,看到兰波和洪橘都红着眼圈,不解地问:“兰科长、支书,你们?”
洪橘难过地说:“叔,赵局长病了,是癌症。”
“啥?赵局长得了癌症?我、我……”小玉爸难过得差点倒下,兰波一把拉住他,说莫让大伙知道,老哥,你先招呼大伙上车吧。”
第二天洪橘和腊梅坐德林的车一早去城里三峡医院看望赵局长,赵局长已经处于昏迷中,洪橘和腊梅握住陈老师的手,眼泪滚珠般落下来,却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老师也跟着落?目。
腊梅扑上去握住赵局长的手,大声喊:“赵局长、赵局长,我是腊梅,我来看您来了,您醒醒啊,您说过还要去新家喝我和贵生的喜酒哇,赵局长,您怎么说话不算话呀,往常您,是爱开玩笑,从来没有瞧不起乡下人,总拿我们当家里人一样看待,老天怎么狠心让您这么好的人得这个病啊?”
赵局长终于醒过来了,他看见腊梅,一把握住她的手:“腊梅呀,给乡亲们说,我的手机一直、一直开着,有啥难处,叫乡亲们直接给我打电话、打电话……”短暂清醒,又陷人昏迷中。
洪橘也在一旁哽目:“赵局长,乡亲还不知道您得了病,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呢……”这时季乡长、小向也来了,流着泪帮陈老师劝慰腊梅和洪橘,医生要求安静,大伙退出病房。季乡长在医院的过道上,向洪橘和腊梅介绍了来接替赵局长工作的王局长。腊梅一把拽住王局长的手,要求他一定要给赵局长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治好赵局长的病。又拉住陈老师的手叮嘱:“陈老师,您多费心,照顾好赵局长,我和洪橘支书先回去了哇,过几天我还来看赵局长。”说完依依不舍地上车,临上车时还回头向陈老师挥挥手。
两周过去了,兰波和小玉爸回来时,赵局长已经走了,陈老师和洪橘还有王局长陪他们来到赵局长墓前。小玉爸流着泪瑟瑟抖抖地给赵局长点燃一支香烟。兰波献一束鲜花,含泪说:“赵局长,兰波来看您了,这次移民安置点考察顺利,您就放心吧。”又把酒洒在墓前说赵局,您喝酒吧小玉爸给您敬烟了您抽支烟卩巴。”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墓前,深深地行完三个卩头礼,泪水汹涌而出,惹得小玉爸和两个女人也跟着跪下伤心地痛哭。王局长流着泪走过来,搀扶起陈老师和洪橘,又搀扶起小玉爸和兰波,最后和兰波对望数秒,两个人两只手紧紧地拥握在一起。
洪橘回家后心里一直难受,晚饭都卩目不下,妈安慰她说:“人死不能复生,你怄气伤心要是伤了身体,影响了工作,赵局长才不安心呢。多吃一点儿嘛,你好几天都是这个样子。洪橘,莫让妈担心嘛,一会儿建国回来又要说我不心疼儿媳妇。”
洪橘靠在婆母的肩头,哭着说妈,赵局长那么好的人,老天爷怎么忍心让他这么早就走了?我的心真的是好痛啊。妈!”婆媳两人都是泪流满面。
建国进屋看到妈和洪橘在哭,就端碗劝洪橘吃点东西,说:“洪橘,吃吧,老支书走了,赵局长也走了,还有那么多的移民在等着你送他们外迁呢,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听话,多吃点儿,吃完我还有事情跟你商量。”
洪橘接过碗,放在桌上说:“我等会儿吃吧,啥事儿你说嘛,妈,您也来听。”建国看妈妈也坐过来,就把自己想办个家庭养猪场的打算说出来,先养五十头试试看,再扩大规模。只是这件事要得到母亲大人和支书老婆的大力支持才行,否贝建国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干不成。
洪橘说:“问问妈是啥意思,这活累人,我们三个人得分工合作,妈不能太累了。”建国妈说:“你们年轻人要干事业,我哪有不支持的,只是有个条件。”
建国问是啥条件,建国妈看着洪橘说:“想早点抱孙子。”洪橘拉过苗苗说:“苗苗跟奶奶说,妈妈会给苗苗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的。”建国和建国妈都笑了。
洪橘和建国回到卧房,开始认真商量建家庭养猪场的事。洪橘说我原来的想法是今后桃花村走无公害蔬菜基地的路子,需要有机,养猪是肥料最好的来源,本来想过了年跟你商量,没想到你也有这个打算,建国,桃花村科学养猪、无公害养猪这个头你一定要带好哟。”
“遵命,支书老婆。”建国向洪橘敬了个标准的军,逗得洪橘边笑边捶打建国,提醒他:“说归说,笑归笑,建国,这猪是张口货,不好服侍的,这些年猪病也是怪古稀奇的,风险也大哟,你得多学点儿防病治病的专业知识,搞科学养猪,莫到时急得双脚?
“保证不辱使命,一定要带好这个头,支书老婆。”建国又给洪橘敬一个标准的军礼。第地里的榨菜该收了,村里成了“重庆市鱼泉榨菜(集团)有限公司”的鲜菜基地,村民不用担心销路,因此种菜的积极性很高,扩大了栽种面积。
年轻人多不在家,劳力有限,砍下菜头堆在地里,得要劳力运回家,还得一刀一刀地剥掉老皮呀。洪橘看见王家伯娘砍了一大堆菜头,堆在院坝里,一个人忙着收拾,走过去一边跟她聊天儿,一边帮伯娘收拾菜头,王家伯娘真是感激不尽,她哪里知道,洪橘各人地里的菜头还没砍完,家里还有一大堆菜头得等晚上回去剥呢。下午洪橘又上王家伯娘地里,两个人紧赶慢赶才把菜头砍完,等收拾好都打夜烟子了,老人家硬要留洪橘吃了夜饭再走,说:“帮忙干了一天的活路,一口水都没喝上,这心里过意不去。”
洪橘笑说我晓得伯娘心疼我,有好吃的留着下回来吃吧,今天家里有事,我真得回去了。”
洪橘离开伯娘,来到自家地里,跟着建国砍菜,然后把菜头一背一背往家里运,两口子进屋日寸天已黑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