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许笙单骑返回侯府,与姚氏兄妹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再度启程前往赵州。
在他走后没几天,身在苍州大牢的蔡文光一家,凡是成年男丁纷纷离奇死亡。
……
津州苏府。
苏情近几日颇为嗜睡,常常感觉头晕不适,每每在用膳之时伴有呕吐症状。苏夫人是过来人,觉察出自家女儿有可能是害喜了,她不敢妄断,连忙命人去请郎中到府中诊断。
郎中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在津州境内颇有声望。他为苏情诊脉之后,抚须笑道:“恭喜大人、夫人,小姐并无大碍!”
苏夫人闻言,坐实了心中猜想,她叹了口气,美眸意味难明地看向女儿,目光中有着痛心责备、失望愤怒……
苏谦不解问道:“敢问先生,这喜从何来?”
老者轻笑一声,道:“大人即将抱上外孙,岂非是喜?”
“什么!”苏谦双眼一突,猛地看向苏情,却见她也是俏脸震惊。他脑子一片混乱,险些失了方寸,脸色紧绷地对老者说道:“小女之事,希望先生能够保密!”
老者发现此事好像并不如所想那般,急忙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经由老夫之口传入他人耳中!”
苏谦微微颔首,神色稍缓,给管家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带着老者前去账房结钱,因为有封口之意,老者的诊金也多了几倍。
苏谦见二人离去,沉着脸说道:“情儿,你腹中骨肉可是许笙的?”
苏情手抚平滑的小腹,沉浸在惊喜惶惶之中,闻言,她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却是忘了询问他是如何得知的。
见状,苏谦表情很是怪异,不曾想自己还没与女儿提过,她就已经怀上了对方的骨肉,这进展之快令他猝不及防。虽然他也满意许笙成为女婿,却不想如此轻易就将掌上明珠交托出去,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眼看就要嫁为人妇,他的心里有种失落的崩溃感。
良久,苏谦才叹道:“事已至此,为父也不便多言。他可说过,何时娶你过门?”
苏情神情黯淡,秋水双瞳中神采顿失。
苏谦腾地站起,疾言厉色道:“岂有此理,他小子莫不成想吃干抹净,来个死不认账?情儿放心,为父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找他讨个说法!”话罢,他怒不可遏地往外走去。
苏情摇头凄楚道:“爹爹不要!此事错在女儿,并不怪他,当时他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苏谦脚步一滞,猛地折身而回,额上青筋暴起,显然出离了愤怒,手掌扬了又扬,却还是舍不得打下去。他颓然转身而走,生硬道:“从今往后,没有本府的允许,你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爹爹!”苏情哭得梨花带雨,此时父亲的背影仿佛老了十岁,显得落寞至极。
苏夫人虽然也很失望,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心头肉,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也不禁泪眼婆娑,素手拭去她的眼泪,语重心长道:“情儿别哭了,看你这样,娘也不好受!你爹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娘去劝劝便好了!你今后就安心休养,早日给娘生个大胖外孙,知道了吗?”
苏情俏脸上泪痕犹在,羞涩不依地娇嗔道:“娘!”
苏夫人拍拍她的小脑瓜,轻笑一声,转身出门而去,见到等在门外的苏谦,她凤目含怒,忿忿不平道:“夫君,此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苏谦长叹一声,无奈道:“就此打住吧,这样对情儿和我苏家都好!就算告诉了他,要是他不娶情儿又该如何?这样不止情儿受伤,我苏谦也丢不起那人!”
……
夜深人静,偶有几声犬吠响起。
彩云山千石峰顶,两个人影悄然来临,借着皎洁的月光便能发现两人正是姬铭光与田小花。他们逃离田家庄后,一路避人耳目,跋山涉水,历经艰辛终于来到了此地。
姬铭光形容枯槁,身上的锦衣褴褛,早已不复曾经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四下看了看,一方莹白玉石在月光下散发着银白的光辉,他好奇地走了过去。
田小花同样一付潦倒困苦,衣衫褴褛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姬铭光一边将手伸到玉石上抚摸,一边自语道:“这莫非就是五彩石?可怎么是莹白一片呢?”
很快,两人就知道为何一方莹白的玉石会被称作五彩石了,只见玉石上五彩流光显现,缓缓散发出一寸厚的五彩光晕,煞是好看!
姬铭光目露惊喜,之前近两月没有达成气感之境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他张狂笑道:“我果然是身负灵脉的天选之子,这五彩石果真名不虚传,哈哈!”
田小花已经知道了他的过往,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祝贺道:“恭喜姬大哥!”
姬铭光心情大好,也不像以往那般少言寡语,温和道:“小花,你放心,今后大哥会保护你的!现在,到你了!”
田小花瞧见他温柔的目光,心房一颤,但想到自己丑陋的面容,却不由地低下了脑瓜,怏怏把手放到玉石上,下一刻,玉石上流光急转,五彩光芒冲天而起,最后缓缓收缩在一丈范围,将旁边的两人尽皆囊括在其中。
枫清观内,掌教正于观星台上沐浴月华修炼,当异象显现时,他心有所感,睁开双目,乍然见到此景,不禁心下骇然,随即狂喜地冲下观星台,健步如飞地下山向着千石峰赶去。
田小花素手收回,犹自震惊非常,两人虽不懂此种异象代表了什么,却并不妨碍他们欣喜若狂!
姬铭光揉了揉她的脑袋,振奋道:“很好!小花你现在也能与大哥一起修炼仙法了,以后你脸上的胎记说不定真的会消失!”
田小花杏眼如星,晶光闪闪,惊喜道:“真的吗,姬大哥?”
姬铭光也不敢确定,却又不忍打消她的希望,只得颔首道:“当然是真的!”
田小花激动不已,摸着自己左脸的胎记,偷眼瞄着他,一时间喜不自禁。
姬铭光看了看北方,再看了看南方,心中冷冷一笑,如今他确定了自己能够修炼仙法,身边还有一大助力,待他们修成仙法之时,赵家、许笙和姬铭义,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深吸一口气,自然地牵上她的手,温柔道:“小花,我们走吧!”
田小花芳心轻颤,这乃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她有些想入非非,任由他牵着手下山而去。
两人行至山腰,遇见一位皓首苍髯的老者匆忙而来,此人目光一亮,顿时出声道:“二位留步!老夫有事相商!”
姬铭光脚步停下,谨慎问道:“你是何人?找我二人何事?”
“老夫卿云子,忝为枫清观掌教!”老者不无自得,却见两人神情淡定,他讪讪问道,“敢问方才令五彩石发出冲天光芒的是哪位施主?”
姬铭光神情一动,难不成还遇上一个识货之人,于是他不动声色问道:“你问此作甚?”
掌教微微一笑,道:“可否请二位到观中详谈?”
姬铭光轻哼道:“不必了,有话就在此直说,我们还要赶路呢!”说完,便要牵着田小花离去。
掌教被呛了一下,怫然不悦道:“二位难道不想知晓方才的异象代表着什么吗?”
姬铭光摇头表示无所谓,继续拾级而下。
掌教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油盐不进之人,但对眼前枫清观的大机缘又不能视而不见,只得妥协道:“施主且慢,老夫直说便是!”
姬铭光嘴角微微上扬,与田小花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老者,只听他说道:“这世间芸芸众生,有一类人得天独厚,他们体内有一条特殊的经脉,曰之灵脉!他们可以修炼特殊的功法,上天入地只是等闲,大能之士甚至能够翻山倒海,长生不死!适才令五彩石显现异象的施主便属此列!”
两人听得心驰神往,仿佛也成为了那等大能之士,风驰天地!
良晌,待二人心绪恢复平静,掌教再次道:“我枫清观中便有这种修炼法门,老夫在此诚挚邀请二位前往观中一叙!”
姬铭光听到此言,起了好奇之心,说道:“既然掌教盛情相邀,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掌教大喜,与二人一起笑谈着前往枫清观。路上,他了解到二人都拥有灵脉,更是喜出望外。
三人于观中彻夜长谈,姬铭光和田小花加入了枫清观,也见识到观里的修炼功法——《清风诀》。自此,两人便在观里潜修,甚少露面。
……
数日后,许笙来到华渊宫,与赵烈等人见了一面,便回到月桂园,开始了修炼。
时光飞逝,转眼数月过去,许笙修为臻至灵旋境二层,秦罗敷与吴欣祎两女也先后达到灵旋境一层。之后,两女在赵烈那领得《蓬莱凝气诀》的第二层功法,双双辞行回了家。
秦罗敷回到曹府,略施手段报复了曾经欺辱过她的夫人和几房小妾。曹泽涛知道她已修成仙法,非但对此毫不在意,反而还为了博她欢心,休了正室,让她成为了曹夫人,以期她以后能够保曹家子孙周全。
一月之后,吴欣祎带着丈夫和孩子返回华渊宫。又过一月,秦罗敷顶着曹夫人的名头,独自返回。
……
又是一年年关将近,白雪覆盖的正华殿内,赵烈召集赵家一应主事人,商议远海大会的近期事宜。
赵烈独坐高台,面庞红润,语气罕带一丝激动,道:“诸位,又是一届远海大会在即,我赵家新纳了三位客卿,此次定要让那些老朋友大吃一惊!”
“父亲所言甚是!”赵彦凌微笑赞同,看了眼身边的赵珊屏,慷慨激昂道,“不过,此行并不只为远海大会,蓬莱宗来年招收弟子才是头等大事!上一次由于屏儿年纪太小,错过了此等盛会,这一次一定不能缺席!如果屏儿能成为蓬莱宗弟子,我赵家便崛起有望了!”
众多赵家族人神情一肃,赵烈抚须笑道:“彦凌所言不错,此行的关键还是落在屏儿身上!”
赵珊屏处于豆蔻年华,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袭粉裙着身,活脱脱像一只翩跹的粉色精灵。她莺声道:“爷爷放心,屏儿定不辱命!”
“屏儿有此志向,爷爷由衷欣慰!”赵烈抚掌大笑,连叫三声好,说道,“此次家里边就拜托小姑、四弟和贤婿了!”
赵英梅、赵焰和岳卓,三人抱拳道:“请家主放心!”
……
适逢远海大会,九州一些有炼气士的门派都开始准备。
枫清观,掌教同样召集了几大长老和姬铭光两人商讨参加大会的人选。
姬铭光问道:“赵家是否也要前去?”
掌教笑着回道:“赵家乃是九州最强的势力,自是要去的!”
姬铭光自知此时还不是赵家的对手,便说道:“此次我与小花就不去了!待下次倒是可以去瞧上一瞧!”
掌教不疑有他,决定带着三名长老前往。
……
大年初一,赵州府华渊港。
港口停泊着一艘巨大的舰船,此船名为远海号,乃是远海十三岛合资建造,长一百一十丈,宽四十五丈,船楼高达三层,拥有数百间房,加上船舱的空间,足可容纳数千人。只有远海大会前后,才会动用此船。
港口云集了九州数十位炼气士,他们陆续登船,赵家一行十三人也在其中。
许笙等人登船之后,发现船上已有许多人,众人有相熟之人纷纷上前打招呼。
这时,一名主事的中年人,缓缓从船楼走出,他笑着道:“赵家主,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赵烈不敢慢待,拱手道:“原来是柴兴兄弟主事,多谢挂念,老夫近来还算不错!”
两人寒暄几句,柴兴朝新上船的众人拱手道:“诸位道兄,请随我来!”
众人大多认得他,纷纷拱手还礼,不认得的见状也知道此人身份不低,也都拱手还礼。
柴兴微笑点头,领着众人前去登记,当然也少不得缴纳费用。
不多时,许笙等人来到船楼二层,各自住了一间房。
“呜!”
沉闷洪亮的号角声响起,远海号徐徐驶离港口,朝着东方而去。
……
过了几日,许笙突然从修炼状态醒来,心底莫名地充斥着一股喜悦之感,良久,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摇头作罢。
远在津州苏府,苏情容颜苍白,绛唇几无血色,几缕青丝黏在螓首,满面幸福地看着身旁呱呱啼哭的婴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