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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但盼风雨来

两日后,许笙在苍州府置齐一应启攒用品,与三名法师来到万坟岗。

经过繁冗的步骤,一应事宜尽皆妥当,三辆四轮牛车拉着上好楠木打造的棺材,其上遮挡有撰写着咒文的黄布,准备去往勇武乡。

临行前,许笙出资白银千两,令牛老汉将万坟岗上的所有坟头都翻修一遍,也算告慰那些无家可归的游魂。

一路上,法师每逢桥梁、岔口洒下纸钱,终于在四日后重返勇武乡。

许笙独自回到衙门,周洋行礼道:“侯爷,大小姐和两位总管正在侯府检视,卑职这就带您过去!”

许笙摆摆手,干咳道:“不必了,你去请昌宁总管过来便是,本侯要问问他,风水宝地的事办得如何了!”

周洋眼珠一转,说道:“禀侯爷,此事卑职也知晓,风水大师点穴之时卑职恰巧陪同在一旁!”

许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颔首问道:“既如此,你便前面带路吧!”

周洋躬身应是,于前侧领路。

许笙边走边问道:“对了,这块宝地位于何处?”

“回侯爷,这块宝地处于花溪村后山。”

“怎么会在那?不行,还得另行选址!”许笙脚步一顿,面色一变,说道,“你不知道,那后山之上有一条成了精的赤蛇,此行这么多人上山,本侯怕是难以护得所有人周全!”

周洋略作犹豫,神情奇怪地问道:“侯爷说的可是一条长达丈许,通体赤红的毒蛇?”

许笙一怔,面带狐疑地问道:“你是如何晓得的?”

周洋微笑道:“侯爷不知,当时我等上山时,的确遭到了此蛇的攻击,但褚大师见此不惊反喜,轻而易举地就降服了它!”

许笙闻言骇然,赤蛇的实力可是不比他弱多少,连它都被轻易降服,那岂不是说此人的实力远远强过他,想不到在红尘中还隐藏着这等高人!

他脸色恢复平静,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位褚大师是何人?”

周洋恭敬回道:“禀侯爷,此人名为褚平云,乃是一位堪舆大家,深受官员富商的尊重!他平时闲云野鹤,喜欢四处游历。这次也算赶巧,卑职去一位风水师傅家里拜访之时,正好碰见他也在那里作客。于是卑职与他攀谈之后,他便答应了为侯爷看一场风水!”

许笙暗暗记住“褚平云”这个名字,大有深意地看了周洋一眼,淡淡说道:“周大人有心了,本侯会记在心上的!”许笙如何不知他在邀功,虽然不喜这种太过功利的人,但人家毕竟立了功,好歹也是要表个态的。

周洋赔笑道:“侯爷过奖了,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两人出了市集,径直向着花溪村而去,三名法师和一众力士相随,牛车跟在最后。

后山,在村民们的见证下,经过一系列繁杂的过程,三副棺材缓缓入土,其中许尘儒夫妇合葬一处。

村民们也因此得知了许笙就是勇武乡的主人——勇武候,前几天领路的那个农夫面色如土,生怕遭到责罚,悄么声地溜回了家。

事毕,许笙结了力士和法师的工钱,与他们一起返回勇武乡,设宴犒劳他们。

时值夜晚,许笙回到衙门后堂,再度见到了苏情和姚氏兄妹。兄妹俩故作正经地见机告退,留下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

苏情尽力平复心绪,正色庄容,良久才说了一句“你回来啦”,言语间,仿佛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当然,要是她的心跳不那么急促的话,恐怕还真能令人相信。

许笙点头,木木地回道:“嗯,我回来了!”

话罢,二人同时察觉这对话恍如夫妻间的日常,双双脸热不已。后堂中,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尽都沉默无语。

躲在后面偷看的姚氏兄妹相顾一眼,不免以手扶额,摇头叹气,姚婉晴怒其不争,低声道:“侯爷和大小姐也未免太呆了,两人分明互有情愫,却谁也不肯先一步捅破那层窗户纸,就这样拖着,又是何苦来哉?”

或许是听见了她的话,苏情终于打破了沉默,嗫嚅了一阵,不知怎的却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姚氏兄妹顿时石化,无奈地摊了摊手,眼见苏情掩面跑了过来,便悄悄地躲回了房间。

许笙颓然地坐下,他又不是傻子,如何不知苏情的心意。但他既然走上了仙途,如果不出去看看,他心有不甘!来年他便要随同赵家参加远海大会,前往蓬莱宗,以后,恐怕很少回到九州,更别说与她谈情说爱了,既然给不了她幸福,那么就此打住,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苏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以她的蕙质兰心,同样知晓许笙的情意,对他的顾虑也隐有所感。如果两人真的相恋,聚少离多恐怕都是奢侈。她也想过跟他一起离开九州,但这里有自己的亲人,这份情感一样难以割舍,而且她只是一个凡人,与他相伴,无疑会成为拖累。所以,她选择将自己的爱意埋藏心底,让他可以高飞远举!

……

时值三月中旬,风和日丽,许笙搬进侯府,白黎县众多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上门恭贺乔迁之喜。

原飞鹰司的叶姓老者等人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如今摇身一变,已经成了勇武卫的统领。八人联袂来到侯府,老远就大笑抱拳道:“姚总管,怎么敢劳您亲自在府外迎宾!”

姚昌宁笑着还礼,道:“几位统领说笑了,在下身为外务总管,不在此迎宾,难道还能让舍妹或者侯爷来抛头露面不成?”

几人闻言,爽朗笑道:“是极是极!哈哈,我等得入府拜见侯爷,就不与姚总管多聊了,不敬之处,还望海涵啊!”

姚昌宁摆手笑道:“岂敢!几位,请!”说着,将他们请进了侯府,自有下人领着他们前往府中会客堂。

侯府寝院东侧,建有一座许氏宗祠,里面供奉着许元庆和许尘儒夫妇的牌位。许笙于案前上了三炷香,将近况告知他们后,便去了会客堂与众人会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夜宴时分。席间,觥筹交错,推杯交盏。

许笙今天心情的确不错,众人前来敬酒,他都来者不拒,因此多贪了几杯,散席后竟直接烂醉如泥,瘫软在了座椅上。

姚昌宁扶着他朝寝院走去,姚婉晴吩咐下人收拾残局,与苏情一起跟着离去。

卧房之中,许笙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姚婉晴欠身道:“大小姐,我与兄长便先告退了!”说完,不及苏情答应,便拉着姚昌宁快步走出房间,还细心地屏退左右,关上了房门。

苏情见状,顿时明了,不禁暗自啐了一口,即使她没有这个意思,也是娇羞不已。

过了会,她双手托着脑袋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沉睡的许笙,看着看着,她自己也开始小鸡啄米地打瞌睡。

忽然,许笙酒气上涌,难受地呻吟出声。苏情脑袋猛地点了一下,醒了过来,见此急忙走过去给他顺气,取出香巾仔细给他擦着头上的冷汗。

许笙咂了咂嘴,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柔荑,嘴里无意识地念叨“情儿”二字。

苏情闻言娇躯一震,看着他俊秀的面庞,粉拳轻锤在他的胸口,忍不住哭出声来:“你既不能许我一世温情,又为何要招惹我!”

梦里的许笙感觉到有人在打他,手上胡乱使劲,顺势将苏情拉倒在床,她娇呼一声,绛唇直直吻在他的嘴唇上,她娇躯好似过电一般,脑中一片空白。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全凭本能使然,罗裳轻解,床帏摇荡,不可名状。

晨光微吐之际,苏情青丝散乱,神情疲惫而紧张地从屋中逃出,眼见四下无人,她拍着胸脯松了口气,悄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这一幕却没有逃过暗中的一双眼睛,姚婉晴贼兮兮地一笑,自语道:“看这状况,也不枉本姑娘守了这一夜,嘻嘻!”说着,她顶着一对黑眼圈,悄咪咪离去。

……

日晒三竿,许笙揉着两侧太阳穴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回忆起昨夜的“美梦”,嘴角露出了温馨的笑意,一切恍如黄粱梦醒,了无痕迹。

稍作洗漱,他伸着懒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正好遇上前来请示的姚婉晴,她美眸露出难以言明的意味,笑着问道:“侯爷昨夜睡得可香?”

许笙微微颔首,直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她唱的是哪一出,纳闷问道:“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侯爷,天儿可不早了!”姚婉晴噗哧一笑,葱指指着天上,眨眼道,“大小姐说她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侯爷不去送送她吗?”

许笙闻言一惊,连忙朝着府外大步而去,心里有些疑惑:这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莫非是躲我不成!

侯府大门前,一辆双马拉动的马车停着,一个亭亭玉立,容颜绝美的少女站在一旁。

许笙见到少女,便问道:“姐姐为何忽然便要走,可是家里有什么急事?”

苏情见到他出来,顿时霞飞双颊,美眸躲闪道:“没有,只是我有些想家了!”

许笙点了点头,思家的确是人之常情,但放任她独自回去,却又不放心。而且,他有种感觉,此次之后,恐怕两人便难以相见了,于是他不容置疑地说道:“既然姐姐执意要走,小弟自当相送!”

话罢,他径自上了马车,转身朝着车下的少女伸出了手。苏情也知道他们以后难能再见,所以也倍感珍惜相处的时光,纤手抓住他温暖厚实的手掌,被他轻松地拉了上去。

许笙叮嘱了姚婉晴几句,便亲自驾着马车赶往津州府。

……

大半个月后,津州府城外,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许笙跳下马车,苏情撩起车帘,抓着他的手小心地下了马车,柔声道:“你放心吧,到了此地,我绝对不会出事!”

二人相顾,默默无言。

苏情略作犹豫,羞赧道:“可以请你闭上眼睛吗?”

后者一怔,听话地闭上眼睑,苏情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鼓起勇气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许笙倏地睁开双眼,却见她双手纠结在身后,回首泪眼朦胧地说道:“不要忘了我,可好?”

他心中一疼,神情肃穆,用力点头道:“你放心,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苏情破涕为笑,转身挥手道:“再见,许笙!”说完,她转身捂嘴,泪如雨下,头也不回的离去。

许笙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口,才折身驾着马车远去,同时,他在心里默道:再见,情儿!

苏情的倩影再度出现在城门口,此时天空阴霾,隐约有雷鸣声传出,她不由想起一句诗: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1]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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