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州白黎,盛产美酒佳酿,是九州闻名的酒乡,下辖的各乡镇也多以酒为名。比如武曲乡便盛产武曲酒,也因而得此名。
武曲乡境内大小村落多达数十个,户数几近五千,人口众多,经济繁荣,乃是白黎县的纳粮重地。
随着许笙被封为勇武候,武曲乡也更名勇武乡,成为了他的封地。
由于此地的繁荣,当地官员也普遍比同级高一品。勇武乡衙门,八品的乡丞,周洋毕恭毕敬地将许笙四人迎进后堂。
几人落座后,许笙开门见山问道:“周大人,侯府建得如何了?”
周洋恭谨地坐在椅子上,回道:“侯爷容禀,侯府不日将竣工!这几日就请侯爷屈驾寒舍小住!”
“不用麻烦,本侯这几日住在衙门便可!”许笙摆手拒绝,他对住的地方并无太多要求,而且他也不想给周洋套近乎的机会,他指着分立两侧的姚昌宁兄妹,说道,“这两位乃是本侯的内外总管,以后本侯不在府上之时,勇武乡的事情便由他们二人全权作主!”
周洋慌忙起身见礼道:“见过两位总管!”
姚昌宁兄妹含蓄地笑着还礼道:“周大人有礼!”
许笙指着同样坐在上首的苏情,说道:“这位姑娘乃是当今兵部尚书苏大人的长孙女,也是本侯的姐姐,见之即我,你可明白?”
“见之即我”四个字,足可见分量之重!周洋慎而重之地表示明白,同时长揖到地,尊敬道:“拜见大小姐!”
苏情稍稍颔首致意,许笙抬手说道:“行了,起来吧!待会两位总管将与你一同察看衙门的赋税记录,你先下去准备吧!”
周洋躬身应是,缓缓退下,此时的他不免庆幸自己还算个清官,否则头上这顶乌纱铁定难保!
许笙抿了口茶,起身笑道:“本侯要出去走走,接下来就有劳两位总管了!”
姚昌宁兄妹不敢怠慢,连忙说道:“侯爷说笑了,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许笙见二人如此拘谨,不禁摇头一笑,与苏情相伴走出衙门。
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空气里酒香四溢,香醇扑鼻,直让人闻而微醺。
苏情黛眉轻蹙,馥郁的酒气令她有些不适,仿佛醉酒一般,双颊不觉间染上了红霞,看起来更为明艳不可方物。
见状,许笙赶紧带她出了市集,拦住一名路人问道:“请问老伯,花溪村怎么走?”
这人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耳朵有些背,直到许笙大着嗓门再问了一遍,他才颤颤巍巍地说道:“年轻人,说话不要那么大声,老朽还没聋呢!”
两人翻了个白眼,却又听他说道:“沿着大道走个七八里地,有一条小溪,小溪西边的那个村子就是花溪村,嗨,到了那你们自然就晓得该怎么走了。”
“多谢老伯!”许笙笑着称了声谢,与苏情沿着老汉所指的路离去。
老汉摇了摇头,慢慢挪步朝着市集走去,嘴里嘀咕道:“现在的后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连句谢谢都没说就跑了!唉,世风日下啊!”
……
衙门里,姚昌宁兄妹与周洋核查了近几年的赋税记录,他们认识到勇武乡确实远比同级乡镇富裕繁荣。
待事情完毕,姚昌宁忽然问道:“周大人,这附近可有哪位声名远扬的风水大师?”
姚婉晴美眸一动,顿知兄长心意,目光也随之移向周洋。
后者一愣,整理账册的动作暂缓,抬头好奇问道:“姚总管是要看风水吗?卑职倒是认识一位大师,回头卑职让他亲自过来拜见!”
“非也!在下找风水大师,乃是为侯爷办事!”姚昌宁微微摇头,唏嘘道,“想必周大人还不知道,侯爷的祖籍便是此地。由于某些原因,侯爷的亲人客死异乡,而今,侯爷想接他们回家!”
周洋肃穆道:“侯爷之事,便是卑职之事!姚总管放心,卑职一定聘请最好的风水师!”
姚昌宁点了点头,兄妹俩相视一眼,这人很会来事嘛!
……
须臾,许笙与苏情款步走过小溪之上的石桥,只见一条蜿蜒的甬道掩荫在桃花林间,粉色的桃花随风起舞,仿佛也在欢迎两人的到来。
两人想起老汉的话,这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如此明了的道路,确实是打眼一看便知该如何走。
苏情轻轻吸气,顿觉淡雅清幽的花香充斥鼻腔,她惬意得双眸微闭,纤手交叠在背后,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
许笙何曾见过她如此俏皮的模样,不禁多瞄了几眼,心里怦怦跳个不停。
苏情有些奇怪他怎么没有跟上来,回首嫣然一笑,下颏生出两个梨涡,娇声喊道:“小弟,你快些啊!”
许笙恍若干了坏事的小孩被大人发现一般,双颊微红,把头扭向一边,吹着口哨,干咳道:“来了!”
苏情不觉有异,兀自轻灵前行,时间就在许笙的微妙尴尬中悄然流逝。
移时,二人走出桃花林,但见前方一片绿油油的麦田,生机盎然,地里三三两两的农民正在辛勤劳作,远处几所农家小院,孩童嬉闹追逐,狗儿摇着尾巴欢快跟随,一派和谐美景。
人们对这两名外来者有着好奇,一个黝黑的中年农夫拄着锄头,笑着问道:“前面的那对儿小夫妻,对,就是说你们,到花溪村来干什么?”
许笙和苏情相视无语,脸上红红的,气氛略有尴尬,前者连咳几声,羞窘道:“这位大叔可别乱说,我俩是姐弟,不是夫妻!”
农夫嘿嘿笑道:“姐弟?我看不像!”
许笙挠了挠头,急忙转移话题,问道:“大叔,小子向你打听个人,他名为许元庆,几十年前曾在这里长大!”
农夫吓了一跳,道:“嚯!几十年前的事,我哪里晓得,你还是去问村里的老太爷吧!”
许笙诘问道:“老太爷是谁,住在哪里?”
“老太爷是村里的长老,今年得有八十了,他老人家应该知道你打听的人!”农夫左右瞧了瞧,觉得今天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索性扛起锄头,说道,“不过他老人家的地方可不好找,走吧,小两口儿,我带你们过去!”
苏情黛眉微蹙,提醒道:“大叔,我们真不是夫妻!”
农夫回首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道:“我知道呀,小两口儿!”
许笙和苏情以手扶额,长叹一声,对他的连番调侃颇为无奈,也只得由得他了。
农夫领着两人在村里弯弯绕绕,好容易才来到一间青瓦白墙的小院。农夫喊了声“太爷来客人了”,也不见外,径自推开院门,便见院中修竹成荫,青松带雨,环境清雅。
一个身形瘦削的老者,步履迟缓地应声走出,他扶着门框,浑浊的双眼徐徐望了过来,有气无力道:“小徐啊,今儿个又是什么人啊?”
农夫放下锄头,赶忙将他扶进堂屋坐下,说道:“我哪知道啊!他们说要打听几十年前的事情,我寻思村里也就您老人家应该有点眉目,就将这两口子带过来了!”
许笙和苏情正好走进屋内,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
“倒是般配的小两口。”老者打量着二人,稍稍点头,说道:“说吧,你们要打听什么,老朽年纪大了,以前的事可不一定都记得!”
老者显然对农夫的话信以为真了,两人就当没听见他的前一句话。许笙见了个礼,问道:“老太爷,小子想打听我爷爷,许元庆的故居!”
老者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怔住了,面上浮现出一种爱恨难明的表情,良久才说道:“怕是有五十多年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了,他现在还活着吗?”
许笙面露悲伤地摇了摇头,老者见状,叹了口气,说道:“能有你这么个俊俏的孙子,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孙媳妇,他老小子也算值了!”
“说起来,当年我们那一辈也就剩下老朽一人了,你们要是再迟来两年,怕是还真没人知道,他这个当年名极一时的摸金圣手,竟然还是花溪村的人!”
“你说他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学刨人家的祖坟!唉,自打村里知道他学了摸金后,村民们就与他疏远了,再后来他就搬到白黎县城去了,从此,老朽也再没听过他的消息!”
老者打开了话匣子,言语间对许元庆颇有些很铁不成钢,半晌,他擦了擦眼泪,笑道:“呵呵,话题扯远了些!小家伙,你爷爷当年就住在后山,就让小徐带你们过去吧!”
许笙轻轻点头,取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恭敬地拜了一拜,说道:“请太爷一定收下,小子代表爷爷谢谢你们当年的百般关照!”
老者见他情真意切,这才颔首说道:“既如此,老朽就厚颜收下了!对了,你打听你爷爷的故居是想做什么吗?”
许笙回道:“我爷爷和爹娘遭贼人所害,如今大仇已经得报,我想将他们迁回祖地!”
“小家伙,可苦了你了!”老者闻言一默,叹了口气,犹疑道,“只是,老朽听以前的长辈提过,你们许氏一脉搬来村子好像也不过两百多年,此地恐怕也并不是你们许氏的祖地!”
许笙摇摇头,说道:“不管怎么说,这里才是我爷爷的故乡。我想,如果他自己选择的话,多半也会选择葬在此地!”
老者自然不会反对,因为年少时节的许元庆的确很喜欢花溪村,他说道:“小徐,你带他们去吧,后山上也只有那栋宅子,还是很明显的!”
农夫点点头,道:“行,太爷,您老人家好生歇息,我这就带他们过去!”
许笙拱手道:“太爷保重!”话罢,与苏情一起跟着农夫离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