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笙盘坐在练功房里,却是怎么进入不了修炼状态,叹了口气,起身去了东华殿。
片刻后,他见到了赵珊妤的母亲,这位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美妇。
美妇名为王玥,她对许笙的到来颇为意外,打趣问道:“居士此来不会是找小女的吧?”
许笙适才得知了她的身份,心中有愧的他闻言不禁面露尴尬说道:“大夫人说笑了,小可前来是为珊妤姑娘带话的,她说自己心情不佳外出散心去了。”
王玥乃是蕙质兰心之人,通过只言片语已经猜出个大概,但碍于他的身份,却又不好发怒,只得漠然道:“居士的意思,妾身明白了。妾身身体有些不适,居士便请回吧!”
许笙愕然苦笑道:“大夫人保重,小可便先告退了。”话罢,起身离去。
王玥在他离去后,不禁越想越气,起身道:“不成,我得去与夫君说道说道!”
……
腊月廿三日,小年夜。华驰县,九崖坡。
赵珊妤骑着马,看着九崖坡客店挂出的大红灯笼,方才想起今儿个是小年,不由叹了口气,呓语道:“原来我都出来四天了,明天再不回去,爹又该差人来寻了。”
店小二迎出,见她模样装束都不一般,目光一亮,上前哈腰说道:“姑娘,天色已晚,可是要住店?”
赵珊妤瞟了他一眼,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他,道:“自然是住店。”话罢,款步往店内走去。
店小二接过缰绳,看着她婀娜的身姿,咽了咽口水,目泛淫光,阴阴一笑,将马牵到马棚拴好,回到店内。
客店大堂里稀松的摆着十来张桌子,只有两桌客人,老板坐在柜台后打着算盘,老板娘则是百无聊赖的修剪指甲。
中间一桌围坐着七八个身带武器的男子,其中一人,白面无须,锦帽貂裘,如鹤立鸡群,十分显眼。他们便是潜入赵州近一年找寻许笙未果的蔡煜一行人。
另一桌靠窗而立,一位身穿白衣容、颜俊朗的男子自饮自酌。
赵珊妤的出现,令众人眼前一亮。白衣男子面露一丝惊讶,不过转瞬而逝。老板娘与老板相视一眼,笑容满面,前者转过柜台,准备招呼她入座。
恰在此时,蔡煜起身说道:“想不到在这等偏远之所,还能得遇姑娘这般佳人!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请姑娘小酌一杯?”
赵珊妤柳眉一竖,娇斥道:“你算哪根葱,本姑娘岂是你想请就请的!”
白衣男子闻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蔡煜脸色难看无比,腾地一下,他身边站起数人,喝道:“大胆,竟敢对公子无礼!”
赵珊妤轻哼一声,一手搭上腰间挂着的鞭子,道:“本姑娘心情不好,正愁有气没处撒呢,你们可是赶上趟了!”
老板娘和颜悦色,呵呵笑道:“诶,诸位,相逢即是有缘,且慢大动肝火,和气生财!这样吧,奴家做个主,免了诸位的酒菜钱,还望给奴家一个薄面,就此打住!”
汪贵在一旁低声劝道:“公子,这个小姑娘本事不俗,一时半会恐拿不下她。再者此地不比苍州,一旦打起来,旁边的这几位也指不定会帮她,恐怕还是讨不了好!”
蔡煜闻言瞧了瞧周围的几人,白衣男子淡定从容,老板娘笑嘻嘻的眼里无丝毫惧意,老板还是打着算盘根本都没搭理他们,店小二则认真地擦着桌子。这几人看上去没一个好惹的,他于是借坡下驴,哈哈笑道:“老板娘的面子无论如何都要给的,哈哈。姑娘,手下人火气重了些,在下代他们向你赔罪,还望你不要介意!”
赵珊妤哼了一声,戏谑道:“你把桌上那坛酒喝了,本姑娘便不介意。”
蔡煜阴着脸看了她一眼,双手抱住酒坛举过头顶微微倾斜,酒液哗哗流出,只见他仰首张嘴,喉头上下滚动,不一会,整坛酒就下了肚。此举令在场众人高看他不少。
“哐”的一声,酒坛落地,他身子晃了一晃,看向赵珊妤道了声:“如何?”
赵珊妤将手从腰间撤下,道:“倒是小觑了你,今日便放你们一马!”
蔡煜点了点头,侧首对汪贵说道:“扶我回去休息!”后者依言扶着他回房,与之一起的六人自觉无趣,灰溜溜地一同离去。
事情告一段落,赵珊妤吃完饭后也要了间上房歇息。
子夜时分,客店后厨。老板夫妇,店小二,厨子,火夫,墩子,一齐六人聚在一起。
墩子阴测测道:“东家,这时候他们都应该睡下了,是时候工作了。”
老板捋了捋两撇八字胡,说道:“小二,家伙什儿准备好了吗?”
“东家,我小二办事,您放一百个心!”店小二还是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
老板捏了下老板娘的屁股,满意笑道:“娘子,你来安排一下。”
老板娘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勾得他一股邪火起,却听她说道:“这次的点子可是有够硬的,大家可要小心点!火夫和墩子去那六个废物的房间,厨子你去那个公子哥的房间,小二你去那个小姑娘的房间,我和东家去拿那个看不透的家伙!”
“还是老板娘懂小二心意。”店小二搓了搓***笑道。
老板娘点了他额头一下,笑道:“瞅你那死样!”
“嘿嘿!”店小二笑嘻嘻走了,几人分开各自行动。
这座客店楼层布局呈四方形,分为三层,第一层中央是大堂,在边上有一个回形阶梯通往二三层,各层楼房间分布在四边,以一个口形的回廊相连,中间是中空的;第二层的房间大,屋子较少,一间能住五六人;第三层便是上房,以楼梯口相邻的房间起始,依次是“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八间房。
墩子和火夫来到二楼一间屋门外,只见二人蒙着湿布,在门上的纸窗上掏了个洞,取出一个小纸筒,将其点燃后从洞里丢了进去。
等了有几息时间,二人轻声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只见床上的六人睡得死死的。两人拿着刀在六人的脖子上逐一抹过,六人就这般一命呜呼,之后两人开始在他们身上翻翻找找,将钱财之类的东西拿走后便回了后厨等待。
在二人动手的差不多同时,老板夫妇、厨子和店小二也来到了三楼,只不过这三间房离得远,相互之间也难以看见。
春字号房,白衣男子躺在床上,自语道:“本打算饶他们一命,却还是要犯在我手上,这又是何苦呢?”
冬字号房住着赵珊妤,此时的她显然不知危险来临。
竹字号房,蔡煜酒醉,呼呼大睡。汪贵坐在桌子旁,手拄大刀,闭目养神,忽然他的耳朵微动,睁开双眼,目现寒光自语道:“果真是黑店,不过四个人就想还全歼我等,倒是高看了他们自己。”
厨子显然不知他已经被发现了,正如法炮制的拿出迷烟纸筒,点燃后将其从洞中丢了进去。
汪贵冷然一笑,拿过刚才准备好的湿帕子蒙住口鼻,然后悄然躲在门扇一侧,从靴子上抽出一把短匕,静候厨子进来。
十息过后,厨子谨慎的先推开了门,发现没动静后,才悄然摸了进去,一手提菜刀,一手摸着向床边走去。
汪贵一个踏步近了他身,左手前伸捂住他的口鼻,右手持匕在他腰间连捅数下。
厨子只觉腰间一痛,丢掉右手的菜刀后缩回手捂住伤口,却也已经无力回天,双腿越来越软滑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菜刀落地。
汪贵一愣,本是想悄然解决敌人的他只得藏了起来,等候厨子的同伙前来察看。
菜刀落地的声音惊动了老板夫妇和店小二,也惊醒了赵珊妤,她惊坐而起,发现门外有个人影,地上还有阵阵白烟,只觉脑袋一昏,险些晕倒。还好她前不久成为了低阶炼气士,对付这等程度的迷烟不成问题,她封住自己的脉门,取过长鞭,屏住呼吸慢慢接近屋门。
门外的店小二嬉皮笑脸的模样不再,悄然向竹字号房摸去,赵珊妤见人影移动,不再迟疑,一脚向屋门踢去,同时口中娇喝道:“贼子,休走!”
“砰”的一声,屋门炸裂,木块飞溅打到店小二脸上令他发出一声痛叫,抬起头来便见抽来的鞭子,立马向墙边一滚,再一个打滚滚向赵珊妤,鞭子不善近战,只要被他近身,便稳操胜券了。
另一边,老板夫妇见事不对,立马向这边赶来以期以最快速度先毙一人,再合力对付其他人。
赵珊妤发现店小二的意图,慌乱间向后退去,同时一鞭又抽向了他。由于是慌乱间的攻击,鞭子的力度明显不够,店小二直接忍痛用手接住,接着再用力一拉,她不由的一个趔趄向前栽倒,他嘿嘿一笑,一掌向她肚子印去。
“砰”的一声沉闷声响,赵珊妤一口鲜血喷出,仰面倒下。
这会,老板夫妇也赶到了,老板正要动手杀了赵珊妤,店小二连忙道:“东家且慢,把她留给我,我待会还要回来宠幸她的,死人我可没有兴趣!”
“呸!”赵珊妤吐出一口血水,靠墙坐起,面色苍白,发丝凌乱,不屑道:“本小姐乃是华渊王长孙女,你们敢动我?这九州境内将再无你等容身之所!”
三人闻言,相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惧意,老板结巴道:“娘子,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正反都会遭到华渊王的追杀!”老板娘左思右想,无奈道,“先不管她,干完这票后将她一起带走,或许关键时刻还能保我们一命!”
另外二人点点头,老板点了赵珊妤的穴道,令她不能动弹,三人商量着准备去竹字号房察看情况。
这时,汪贵从房中走出,向春字号房喊道:“兄台,你再不出来,我等便要被逐一打杀了!”他也没辙,本打算躲在屋里阴人,奈何店家三人聚到一起,他只得向人求援。
老板哈哈一笑:“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夫妻二人最是照顾他,给他上了一天的量,他是不可……”
“吱呀”,春字号房门打开,一位白衣男子信步走了出来,瞥一眼楼梯口躲着的火夫和墩子,从腰间布袋中取出两枚围棋黑子,随手一弹,但听“咻”“咻”两声,接着“啊”“啊”两声响起,二人气绝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老板双眼猛地一突,后半句话卡在嗓子里,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看了眼老板娘,发现她也是一复活见鬼的表情。
白衣男子闲庭信步般向老板三人走来,自说自话道:“不久前听说这九崖坡有个黑店,店家十恶不赦,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放过,我本是不信的,因为道听途说,不足为凭,于是我便亲自来这里走一遭。结果令我很失望,你们果然是罪不容诛。”
说着,他又取出一颗黑子,拇中二指相扣,忽地弹出,“咻”的一声后,店小二捂住喉咙,缓缓栽倒。
老板夫妇扑通跪下,涕泪俱下,自己扇自己耳光,哭求道:“公子饶命,我有罪……”
汪贵猛地一拍大腿,激动道:“我想起来了,阁下可是近十年闻名九州的神医游布衣?”
白衣男子转首看向他,讶然问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汪贵见他承认,不由抱拳道:“当今天下,以棋子为武器的本就少,有阁下这般功力的更是只有三人,其一,便是号称棋圣的吴棋;其二,便是号称棋王的刘剀;其三,便是十年前如慧星般崛起,号称琴棋书画医五绝的神医游布衣!而前两位年岁已过半百,阁下如此年轻,显然是游神医无疑!”
游布衣点了点头,转头继续向老板夫妇走去。
他二人如何没听过游布衣的名头,纳头便拜:“拜见游神医,求您放我夫妇一条生路,我二人从此以后定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游布衣侧身避过二人的大礼,再度取出两枚黑子,屈指弹向他二人,摇头道:“晚了!”
棋子打进脑门,二人当场死去,临死前不由想起江湖盛传的那首诗:
琴声飘渺何处聆,
棋盘乾坤展雄英,
书山血海诛奸邪,
画尽人间游布衣(不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