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烈阳正是毒辣,空气中尽是热浪,生生的将人间笼罩成一个蒸笼。
赵琅初正在庄昆的书房,同几个重要官员议事。当初他以帝姬有疾,朝中需要再遣派一名御使来燕城为由,带着几名御医及皇榜召集的名医赶往燕城。之后,必是要接手吴渊所行事务的。
“此疾实在是棘手,若再有百姓患染,不如...”一名官员说道,神色隐晦。
“李大人所言之意是妄行杀戮之举?”说话的男子脸庞尖瘦,双眼炯炯,怒目而视。
“李大人此法并非不行,柳大人如何只惜那些已染疾的百姓,却不为尚且安好却仍然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想想呢?我们已经将部分燕城百姓安排至其他几座临城,可多数百姓依然还在燕城,此疾如猛兽汹汹,若无药可医,又如何能让它继续伤人姓名!”颇为年长的官员沉声道,面色微沉。
“张大人此言差矣...”
“我认为...”
庄昆目光复杂的扫视着众人,转头看向身旁的赵琅初,只见他紧阖着双眼,右手搭在膝盖上,食指一下下有力的敲点着。
“诸位大人!”他开口打断诸人的交谈。“今日就到这吧。”
待众人闻言,纷纷揖手退散后,偌大的书房只剩下庄昆和赵琅初两人。
庄昆偏头细细打量起身旁的人,眉间隐见沉思之色,沉静宛如和氏美玉。虽他远在燕城,但赵家琅初的名号他却早有耳闻。
即使身着清雅的素色皮袍,仍难掩翩翩。
犹豫半晌,庄昆终是决定开口:“赵大人,帝姬入疾已有十日,若是寻常百姓十日内必病入膏肓,帝姬身份尊贵,医官每日用顶好的参药续着,延缓病情深入。可这几日,帝姬高烧不退,恐怕...”
赵琅初深深叹了口气,到现在为止他都希望眼前所有的一切其实只是一场梦。他的帝姬现在应该好好的待在上京,与朝臣唇枪舌战,与吴王共商天下大事,而不是在这废墟中命悬一线。
已是入夜时分,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唯有这整个庄府依旧灯火通明,无人能眠。
赵琅初站在吴渊的房门外,双拳紧握,眉穴处隐隐露出青筋,他并未理会身后诸位官员的窃窃声,只是死死盯住房门。
“帝姬大碍!”午后医官来报,众人皆惊。
他去看过那些因病丧命的无辜百姓,他们浑身乌青,口鼻发黑。
他突然感觉自己头疼欲裂,周身似乎如在烈火中炙烤,没有人知道他拢在长袖中的手,正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房内,压抑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每个人都低着头,似是被蚕丝勒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咳...咳..咳”偌大的房间里,唯有吴渊的咳嗽声不断响起。
她脸色惨白,两眼空洞,流珠一直不停地为她擦拭咳出的鲜血,眼泪如滚珠落下。
医官吩咐侍女不停的为吴渊用凉水净身,又吩咐府中下人熬煮能够提人命气的汤药喂她服下。
这些天,他们没日没夜的研究能治热疾的药方,如今方才有一点起色,吴渊的病情却急剧转下,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
“帝姬...帝姬只怕是时日无多了...”开口的官员,鬓角有些泛白。
“李大人,若真有这一日,如今站在这庄府的所有人。”赵琅初顿了顿,接着说:
“怕都是要给帝姬陪葬。”
他声音清哑,似是在极力抑制着某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