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沿着小道一路上山,又穿过几片竹林走了大约七八里路,来到一处断崖边,只见一条铁索桥横跨山谷,直达对面,断崖两旁尽是峭壁,在向下望去深不见底,但能听见湍急的流水声,铁索桥在云遮雾掩的半空中摇晃着,铺设在铁索之间的木板多数都有开裂,甚至有几处木板都不见了,几人驻足观望了好久,除了这座危桥,似乎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选了。
众人只得下马牵着走,一个接一个地小心地走过湿滑的铁索桥,刚一到对面,雾气散开,一个规模庞大的建筑群豁然跃入眼帘。
霍李肃然不禁感叹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唐家堡啊,这安保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
秦关月说道:“没错,这就是唐家堡,这里四面环山,刚才那条路是这里通向外界唯一的一条路。”
霍安良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他们唐门的人不出门了,这桥这么危险,万一摔死了这么办?难道这也能用轻功飞过去?”
“可以呀!”秦关月和涣兮若不约而同地回答道。
“好吧,你们赢了……”
这是,有几个穿着相同装束的人从前方向他们走来,等到了跟前,其中一人抱拳说道:“堡主已等候多时,几位请跟我来。”
霍安良心想,这才像个待客之道嘛,看样子秦关月跟唐门的关系很不一般啊,怪不得会跟他们一起来呢,而且还那么熟门熟路。于是对秦关月说道:“看来这次带上你是对的,否则我俩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李肃然嘿嘿一笑道:“估计在那乱葬岗,我们就把小命给交了。”
涣兮若一听,很不好意思,说道:“那天是我太心急了,差点错伤了好人。”
那几个人并没有直接领着他们去唐家堡的主厅,而是安排在一间偏厢,对他们说道:“请几位先在此稍事歇息,我去通报堡主,稍后再带你们去见他。”说着,便转身退下。
秦关月看见涣兮若还是穿着那身黑色劲装,对她说道:“你没带换洗的衣裳吧,不如先穿我的。”
涣兮若看了看自己身上,也觉得不妥,便点了点头。两个男人识趣地先退到门外,帮她们轻轻合上门。
过了快一柱香的时间,两个女子还没出来,霍安良说道:“哎,女人就是麻烦,从古到今都是,换个衣服的时间比生孩子的时间还长!”
李肃然用他那标志性的眼神瞟了他一眼,说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还那么多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本来就是古人说的话,再说了,咱们原来在学校的时候,叫你出来喝个酒,你都要把自己收拾的跟个韩国欧巴一样才出门,我都没嫌你慢。”
“你这没良心的,要不是因为我长得帅,老板娘能每次都给我们打折?”
“你得了吧,一个月去光顾三十次,哪个老板娘不打折?”
两人正说着,刚才那个小弟又来了,对他们说道:“让几位久等了,堡主请你们过去。”
李肃然见已经来人请了,就轻轻敲了敲房门,说道:“秦姑娘,你们好了吗?”
这时,门开了,两个女孩走了出来,秦关月只是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并无太大变化,倒是涣兮若一亮相,让两个男人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只见她流云簪,青丝绾,月眉星目,唇似丹霞,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如此样貌,连同为女子的秦关月都赞叹不已。虽然已经经过几日的相处,但涣兮若一直以身劲装行头示人,没想到一换上寻常女子穿的衣裙,竟也是个绝世佳人。
秦关月笑这说:“我本以为,她跟我年纪相仿,身段相似,我的衣服她穿去应该会合身,没成想简直如量身定做一般,我都有点嫉妒了呢。”
李肃然也惊叹眼前之人,电视上那些明星跟眼前这正宗的古装美女相比,简直天壤之别,真乃天人也。
霍安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以为自己这二十几年阅人无数,今日一见才分高低,心中暗暗叫苦:“我特么怎么这么笨,竟然让她当了我师父,这是自己把路给堵死了呀!”
涣兮若被众人一直盯着看很不好意思,羞涩地说道:“快走吧,别让堡主久等了。”
四人被带到正厅,只见那堂上一位中年汉子正襟危坐,堂下两边各坐着两男两女,身着华服,高贵体面,看着一个比一个年轻。
堂上正座之人看着堂下站着的两个妙龄女子一眼,便对秦关月问道:“你是秦北还的女儿?”
秦关月上前一步说道:“没错,我叫秦关月!”
那人上下打量着秦关月,好久,才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你,真是像极了她……”
堂下坐着的其中一人对那人问道:“大哥,这秦北还可是那个……”
那人摆了摆手没让他说下去,而是对秦关月说道:“令尊近来可好?”
秦关月叹了口气说道:“我爹十几年前在边关战死了……”
那人一听,追问道:“那素……令堂呢?”
“我娘和我爹是一起去世的……”
那人听了这话,垂下头去,脸上微微抽动着,半晌没说出话来。
李肃然看得出,这唐家堡的堡主对秦关月她娘仍旧用情至深啊。
这时,堂下坐着的几人之人最年轻的那个让手下人搬来的几张椅子,让李肃然他们一行人坐下,然后站起来对他们拱手抱拳说道:“在下唐傲轻,之前在山下不知各位来历和目的,在下多有得罪,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霍安良一听这声音,就是之前在竹林阻截他们的那个人,立刻站起来用手指着他喊道:“原来就是你往我脸上丢暗器的啊!”
唐傲轻看了看霍安良脸上的血印,说道:“在下出手本来只为警示一下阁下,不想伤到阁下的,只是阁下的脸实在太大了。”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刚才是暗箭伤人,现在改出口伤人了是吧,要不是看在我打不过你的份上,我今天就赖上你了!”
这时唐傲轻身边坐着的一个年长一点的女人说道:“阁下请勿动怒,我三弟平日行事莽撞,下手没个轻重,我是他二姐唐傲矜,稍后我会让人给阁下送一瓶祖传的金创药,这件事不如就给我个面子,算了吧。”
李肃然忙说道:“唐二姐言重了,是我这位朋友口无遮拦,出言不逊在先,不关你三弟的事。”
唐傲矜打量了李肃然一番,心想这人说话还客气,不是个冲动之人,便问道:“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在下李肃然。”
“在下霍安良!”
“湔雪阁弟子涣兮若!”三人自报家门。
唐傲矜也介绍到:“那边坐着的是我四妹唐傲娇和我五弟唐傲笑,唐家堡堡主就是我们的大哥唐傲睨。”
李肃然问道:“不知唐堡主和秦姑娘的爹娘之间到底有何渊源?在下见唐堡主得知他爹娘已经去世,仿佛悲伤的很啊。”
唐傲矜望了一眼仍在哀伤的大哥唐傲睨,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其实,秦姑娘的娘就是唐家堡的人,叫唐素妆,要论起来,我还是秦关月的远房表姨呢。”
这句话一出,连秦关月自己都出乎意料,她也只是略微知道一点爹娘和唐傲睨之间的事,但具体怎么回事,她也不清楚,没想到她竟然跟唐家的人还沾亲带故!
“没错,秦关月她娘是我大哥的本家表妹。”
霍安良这时候捅了捅李肃然,低声问道:“这什么情况,我没听错吧,家族近亲?”
李肃然也低声回了句:“别乱说话。”
唐傲矜继续说道:“我们唐家堡有个规矩,男不入赘,女不外嫁,所以,与其说我们是个江湖门派倒不如说我们唐家堡是一个大宗族。所以当年唐素妆和我大哥从小就定了娃娃亲,而且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有一年老堡主派唐素妆离开唐家堡前往西域寻找一种珍贵的矿石,不料在关外遇到马贼,唐素妆虽然武功也不弱,但毕竟敌不过人多势众,受了重伤,濒死之际被秦关月他爹秦北还所救。”
“那后来呢?”李肃然追问道。
“后来那秦北还将唐素妆带回雍州疗伤,日久生情,唐素妆便回唐门向老堡主提出悔婚,不料此举遭到唐家堡上下所有人的反对。依照规矩,唐素妆若执意要嫁给堡外之人,便会被逐出唐家堡,断绝所有关系,并将她从宗籍上除名。”
秦关月在一旁说道:“怪不得,我娘从来没回过唐家堡,对唐家堡的事情也只字不提。”
霍安良心里不平地说道:“这什么破规矩啊,太不公平了吧。”
此言一出,使其他几位唐家兄妹脸上面露不快,对面的唐傲娇反驳道:“这是我们老祖宗立下的规矩,谁敢忤逆,再说了,是她自己选择的人,怎么能怪我们?”
霍安良瞄了一眼唐傲娇,说道:“看你年纪跟我也差不了多少,你也太封建迂腐了吧。”
唐傲娇一下子站起来说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道理?这是我们唐家堡自己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一旁的唐傲笑一听,连忙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这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这时唐傲轻说道:“对了二姐,当年我也还小,但我记得好像还是二姐你送唐素妆出堡的吧。”
唐傲矜沉默着,记忆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是一个寒冷的雨夜,我带着几个宗堂弟子把唐素妆送出堡,今日见到这位秦姑娘,让我又想起那个柔弱孤单,却又倔强的背影……“说到这儿,唐傲矜突然停住,仔细地看了看秦关月,好像联想到什么,问秦关月:“对了秦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秦关月说道:“我今年刚好十八。”
“十八?你几月出生的?”
“九月,怎么了?”
唐傲矜一惊,望向唐傲睨这边,唐傲睨刚才听着唐傲矜诉说着往日之事陷入回忆,听她这么一问,唐傲睨也楞住了。
唐傲矜说道:“唐素妆走的时候是三月!那她当时就已经怀了你了!”
众人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没错,唐傲矜如果没记错的话,唐素妆被赶出唐家堡的时候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
“天哪,我当时这么就没看出来呢,她走的时候一只手摸着肚子,一只手背着包袱,连伞都没打!”唐傲矜现在想起来开始自责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注意到了。
听着唐傲矜说的这些事,秦关月想到原来自己的母亲曾经受过那么多委屈和痛苦,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唐傲矜也哭了,对秦关月说道:“难怪当年你娘执意要离开唐家堡,原来是因为有了你!”
众人听到这个故事,连在场的男人眼睛都泛红了,唐傲娇和秦关月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不能自已。
唐傲睨抹了抹泪,缓了口气,对秦关月说道:“秦姑娘不要太难过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虽然你爹秦北还不是我们唐家堡的人,但你身上流着一半唐家子弟的血,老夫不会因为过往那些儿女私怨而对你另眼相看,唐家堡就是你的家,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唐家堡上上下下都会善待你的。”
秦关月颇感意外,朝李肃然看了一眼,然后回话道:“堡主你误会了,其实我不是来认门的,我是帮我的朋友来贵堡问一件事情。”
“哦?想我唐家堡自老堡主去世后已经多年不问江湖事,不知有什么地方还能帮到你朋友的,秦姑娘但说无妨。”
秦关月又看了看李肃然说:“这件事情不如由你自己对堡主说明吧。”
于是李肃然便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对在场的人叙述了一遍,之后涣兮若也作为湔雪阁一方的当事人对此事作了见证。
唐门的几个小辈们如听天书,议论纷纷,唯有堡主唐傲睨和二姐唐傲矜紧皱眉头,竟没有质疑,唐傲矜欲言又止,用眼神询问着大哥,唐傲睨思忖了一会,给二妹使了个眼色,唐傲矜领会其意,指示正厅之中的护卫和下人们退下。
唐傲睨说道:“原来湔雪阁对那样东西也有所了解……没错,曾经确实有个工匠制造出了能够自由来往于古今之间的通星钥。”
李肃然一听确有其事,连忙问道:“那敢问堡主,这个通星钥现在何处?”
唐傲睨道:“老夫不但知道通星钥的下落,而且还认识那个制造它的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全部都诧异地看向唐傲睨。
“此人就是我们唐家堡的唐研,据我所知,通星钥也还在他手上。”
大家一听,又疑惑了,既然他们都找对了,就是唐门的人,可为什么通星钥也在唐门?那李肃然霍安良以及涣兮若的师姐又是怎么互换时空的呢?
唐傲娇说道:“大哥不对吧,这全天下制造技艺超群,有传世成就的名匠不下十个,我们唐家堡就占了半数,这个唐研虽然也是我们唐家堡的老匠人了,可一辈子都只是个三等工匠,如何能制造出这等神奇之物?何况我们在唐家堡也从来没听过此事。”
唐傲矜解释道:“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十几年前的某一个夜晚,唐研大叔正在研制一种新的诡雷,当晚突然下起了雷雨,唐研大叔便起身去关窗户,不料一道闪电击穿了工坊的屋顶,打中了放在桌上正研制一半的诡雷。于是唐研大叔去查看诡雷是否损坏,结果按下诡雷上的机关之后,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众人不约而同地追问道。
“唐研说,他穿越了古今,回到了过去。”
一旁的唐傲轻问道:“那怎么能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五弟唐傲笑和四妹唐傲娇对此也半信半疑:“对啊,谁能证明他回到了过去?”
这是,正厅之上的唐傲睨说道:“我能证明。”
李肃然道:“莫非唐堡主也试过?”
唐傲睨了摇了头,继续说道:“当天夜里唐研就去找老堡主说有要事相告,老夫那时还是少堡主,正在跟老堡主博弈棋术。唐研说他制造出了能穿越古今的宝物,而且将他送回到三十年前的唐家堡。”
李肃然问道:“三十年前?那他可曾带回了什么信物?否则单凭他一面之词,唐堡主和老堡主却深信不疑呢?”
唐傲睨看了看座下的几位弟弟妹妹,说道:“我唐家堡常年设有书记人,凡我唐家堡所发生之事,事无巨细均记录在册,在座的唐门子弟应该都翻阅过。”
几个唐家兄妹都点了点头。唐傲睨又问道:“那老夫幼年之时,遭遇歹人袭击,此事可曾听闻?”
老三唐傲轻回答道:“我在宗堂的书记册上看到过关于此事的记载,还说当时那歹人来路不明,身手不凡,打晕了下人,还在大哥左手手臂上留下一个十字刀疤。”
这时候,只见唐傲睨慢慢地抬起左胳膊,挽起衣袖,一个浅浅的十字刀疤露了出来。
李肃然脑子反应非常快,开口替唐傲睨说下去:“这是唐研留下的!”
其他人一听,还是不明原委,李肃然推理道:“唐研来找老堡主和少堡主说了他回到过去的事情,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之事并非凭空捏造,唐研便当面启动了那个机关,再一次回到三十年前,袭击了当时还年幼的少堡主,留下这个伤疤。我猜在那之前,堡主手臂上并无疤痕,而且更无那段记忆是不是?”
唐傲睨很惊讶这个李肃然的思维竟如此敏捷,自己才说了开头他便已知晓后面的结果,不由地对李肃然心生敬意。
唐傲睨说道:“正因为验证了此事,老堡主觉得,此物的作用是弊大于利,虽然不忍将此物一毁了之,也担心一些居心叵测之人利用此物为非作歹,做些违背纲常之事,便命唐研严加保管并对外缄口,因此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涣兮若也在一旁问道:“如此神奇之物,老堡主为何自己不保管而要交予唐研?就不怕被坏人盗抢?”
唐傲睨回答道:“我们唐家堡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武林大派,这堡主之位也必然是树大招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被江湖上的人得知我们是唐家堡造出了通星钥,那必然会认为在堡主手中。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江湖上便有了一些流言,所幸流言并未提到唐家堡和唐研,这些年来倒也无风无浪,没想到,堡主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唐傲矜想了想,说道:“可是不对啊,既然这通星钥和唐研本人一直都在堡里,那他们能穿越古今又是怎么回事?”
唐傲睨说:“那恐怕要去亲自问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