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高真以前遇到的所有对手,都是战场上的武将,李肃然用止武剑时的进攻套路,阎高真能轻松化解,但李肃然忽然换成了细腻的拳脚功夫,阎高真一时不适应,让李肃然得手,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阎高真道:“可惜啊,你虽能从我这里找到破绽,却没有大加利用,我若是你,刚才两刀就不应该砍在背上,我会直插两肋,取其性命。”
李肃然也学着阎高真的口吻道:“哼!太快结束战斗有什么意思,你大老远的来一次,一定要让你领教一下我们中原武功的厉害。”
“哈哈哈哈,后生可畏也,你们中原话有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从你拿下先锋大营之时我就想到了,你肯定是初涉战阵的年轻人,不过,你错了,错在不应该学我放对手一马,因为,你没机会成为像我一样的名将了!”
阎高真说完,将手中双刀往地上一撇,卸去盔甲,双臂发力,肌肉撑破了内衬衣物,整个健硕的上半身裸露出来。
李肃然见流血不但没有打击到阎高真,令他阵脚自乱,反而激发了他的战斗意志,心中传来一丝寒意,又见到阎高真的盔甲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强健的身体,实在令人畏惧。李肃然紧握双刀,集中精神,准备迎来下一回合的恶战。
阎高真卸去负累,解放自己的身体,背上的伤口让他热血沸腾,大吼一声,高高跃起,举起铁拳朝李肃然砸去。李肃然本想只需轻轻向后一跃便可躲过攻击,没想到阎高真一拳砸向地下,冲击力却从李肃然的脚底传出,李肃然刚落地还未站稳,就被震开,李肃然不做多想,在空中翻身挡开爆裂的土石,同时运气于刀,顺势发出,两道剑气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直扑阎高真,阎高真从地中拔出拳头,铁臂迎着剑气一挥,两道剑气被同时挡开,飞向一边的树木,一声撞击之后,一棵大腿粗的树木被拦腰冲断。
李肃然一落地便知没有两记剑气均没得手,于是紧接着又挥动双刀,再发两招,阎高真起身换另一只铁臂再去挡,没想到这一次李肃然又是虚实并进,一招是剑气,另一招则是学阎高真飞刀出手,阎高真铁臂横扫过去,剑气被挡开一边,而弯刀则穿透了阎高真的胳膊。阎高真又一声大吼,拔出弯刀朝李肃然砍了过来。
李肃然一见两次伤到阎高真,却都让阎高真越战越勇,只好和方才一样先小心防守,再找机会攻其要害。于是掉转剑柄反手持刀,用花照水的武功路数,应对阎高真的全力攻击。
傲风涯一路搜寻到凉州城外,都没有发现李肃然和阎高真的踪迹,心想,李肃然果然不会把阎高真往这边引,因为怕战斗会波及城外的百姓,但要是没有帮手,李肃然又有伤在身,面对名将阎高真,他又能作何想法呢?
傲风涯只好又掉转马头,往官道一侧的树丛里找去
阎高真对着李肃然一通砍杀,都被李肃然一一回避,但李肃然不像阎高真那样,血流越多越勇猛,加上之前受的伤,身体内各部位都开始吃紧,动作过大就会隐隐作痛,影响身体的反应速度,一个不留神,肩膀和大腿便被划过两刀,李肃然急忙挥刀舞了一团密集的刀光,挡开来势汹汹的攻击,趁机向后退去。
李肃然手捂着肩膀伤处,腿因为痛楚略微有点瘸,阎高真见李肃然退却十步之外,也不做追击,也趁此机会喘口气,稍作休息,一边慢慢绕着李肃然一点一点靠近,一边紧盯着李肃然的双眼,似乎想从李肃然的眼中寻找他内心的破绽。
李肃然见自己像一只猎物一样被阎高真慢慢逼近,就跟猫抓老鼠一样的,利用主动权,慢慢折磨着他。对了,这样说明对手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至少觉得自己胜算在握,只要阎高真也有这样的想法存在,那就一定有破绽。
两人对峙了许久都未再轻易出招,阎高真冷冷地说道:“怎么样,感受到恐惧了没有,身体一定很疼吧。”
李肃然回答道:“你也不过如此,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大。”
“哦?那在你想象中,和我的战斗应该是怎么样呢?不过在你回答之前,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都错了,因为一场靠运气得来的胜利让你心存侥幸,让你低估了战斗的残酷性。”
“那我现在可以回答了吗二月将军?我告诉你,我想象不到,所以我才不怕!”说完,提刀上挑,一击剑气脱出,袭向阎高真。
阎高真能从李肃然的眼神中看出意图,早有防范,稍一偏身,便避过剑气,但他却没还手反击,仍然平静地说道:“你当然想象不到,中原有句话叫一将功成万古枯,你可知道你个真正威震沙场的将军,要踩着多少人的尸体,才能傲视群雄吗?”
李肃然不说话,也不再攻击了,因为他明白,趁现在还能呼吸就赶紧多喘口气,不要浪费内力,等找出了阎高真的破绽再全力出击。
“要跟我比歇后语词库吗?那你真的是班门弄斧了。”李肃然讽刺道。
阎膏真笑了笑便继续说道:“当年我就像你这么大,带领我族人中的一百名最善战的勇士,跟着大夏大军东征西讨,每到一处都尸横遍野,惨绝人寰。我记得那一年的二月,我们包围住了大月氏人的一座城池,大军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可是大军统帅吃软怕硬,遇到了硬骨头不想白白损耗兵力准备派人与敌人的城主和谈,你知道,那只会给敌人喘息的机会,于是我带着我手下的勇士们强攻敌人的城门,将自己人的尸体抗在头顶抵挡暴雨一般的箭支和碎石,硬是用砍得已经卷刃的大斧,砸开了城门冲进去。我永远忘不了那些守门卫兵的眼神,那是充满了恐惧的眼神,那是充满绝望的眼神,因为那天,他们看见的不是一般的大夏士兵,而是浑身都被鲜血浇投的死亡之神。没有人在敢抵抗,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一个个看下他们同伴的头颅直至轮到自己
李肃然听着阎高真的描述,自己仿佛也看见那一幅惨烈的场景。
“血在刀刃上结成冰凌,我和我手下的勇士们已经杀的停不了手,力气仿佛用不完,心中有种无名的力量驱使着自己杀杀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止这一切也不想停。也许这个习惯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说着,阎高真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手便一下子被鲜血染红。
难怪这个家伙不害怕受伤,原来是这样啊!
李肃然勉强地笑了下,说道:“我以为你多厉害呢,看来你也是有底线的,你觉得疼痛和鲜血能激发人的意志,这话我不否认,因为我也曾亲身体会过,但是,你要是认为这样子就能达到无敌的目的,那你就错了。”
阎高真一愣,问道:“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证据能说服我。”
李肃然舔了舔自己手上的鲜血,眼神一下子变得不可捉摸。既然阎高真想透过它的眼神寻找破绽,那就让他看个够吧!
“其实吧,我们中原还有一句话,就是能动手就绝不跟你讲道理!”说完,屏住呼吸,提刀冲想阎高真。
阎高真一见李肃然不按照老套路利用距离释放剑气攻击,反而大胆冲上来对砍,从眼神中也并未捕捉到什么企图,一向处于攻击上风的他突然反被攻击倒有些不能适应了,几次想抢手反攻,李肃然都无惧伤痛,全力进攻,颇有些学他的风范。
但李肃然也并非没有无脑地一味在正面攻击,他找准一个机会,一刀抹向阎高真的喉咙,阎高真将刀身抵在身前,挡住那一刀,原想等着李肃然收刀之时再出手还击,没想到李肃然手一松,人刀分离,趁阎高真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那一刀上,猫腰一窜,绕到阎高真身后,反手握住自己横在阎高真脖子上的刀刃,往回一抽,阎高真的脖颈上被刀锋划过,出现一道血痕。
阎高真感觉脖子上一阵凉意传来,心中暗叫不妙,顾不得反击,先用手去捂伤口,其实那伤口并不深,只是位置处在致命之处,让阎高真大吃一惊,李肃然此时又换手持刀,连砍数下,直到阎高真反应过来聚刀格挡,李肃然才停止砍杀,飞身一脚踢去,将阎高真击退数丈之外。
阎高真将手从脖子上放下,才发觉那刀伤不深,并未伤及要害,只是自己过分紧张才阵脚大乱,感觉自己有点被愚弄的味道,大吼一声想李肃然扑过去,没想到李肃然已经和先前大为不同,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面对阎高真的反扑,不再退让回避,也冲着阎高真大吼一声,迎着阎高真直冲上去,两刀相冲,阎高真的体力自然要高过李肃然,只见刀光碰撞之处,火星四溅,李肃然的刀被高高挑飞,阎高真正想乘机继续砍下去,不料李肃然手中兵器被击飞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去抓阎高真还未收回的弯刀,一头撞向阎高真的眼眶,阎高真被这毫无章法的攻击彻底看不懂了,眼睛像火烧似的疼痛不已。李肃然抢占上风,趁势追击,忍着手中的剧痛,猛地一拧刀身,紧接着抓住阎高真受伤的胳膊伤处,往回轻轻一拽趁阎高真站立不稳朝自己倒过来之际,一个侧身,用肩膀撞击阎高真的肩胛部位,转身一接,刚才被挑飞的弯刀正好落在手中,再返身斜劈,正中阎高真的一边锁骨。紧跟上一拳重重地击在阎高真胸口处,又将阎高真打退数丈,倒在地上。
阎高真没想到竟让李肃然连连制造破绽抢攻,诧异之下,顿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刚想强行支撑着身体爬起来,连咳数声,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出,自己手中的弯刀也已被李肃然折弯,再一看李肃然,双手滴血,却已经无视疼痛,双眼中除了怒气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更别提阎高真所希望看到的什么惊恐和绝望了。倒是阎高真自己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那就是害怕。
阎高真不解地看着李肃然,问道:“你怎么做到了......打倒我......怎么可能......”
李肃然冷冷地说道:“很简单,我不想死。跟你的不怕死比起来,我有活下去的欲望。”
“呵呵.....这算什么理由......我杀过的人都不想死.....也不见得他们能做的和你一样......”
“我和你们对于杀戮的理由完全不一样,你是不会明白的,而且,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要......活着......回去!”
说着李肃然一步一步靠近阎高真,目光充满了血色,阎高真从地上爬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太好了,这场对决终于没有让我失望,就让我们看看究竟谁的意志能够坚持到最后吧。”
说完,阎高真大喝一声,丢弃手中折弯的刀,朝着大地猛砸数拳,李肃然双眼圆睁,感觉不妙,连续翻身后跳,只见一簇簇碎土石从地下崛起,李肃然躲到哪里,哪里的地面就有土石崛起,仿佛无数把利刃,刺向李肃然的脚底。李肃然也不会任凭阎高真一味地攻击而不做反应,高高跃起,对着土石堆全力发出一道剑气,只见剑气一着地,便将土石堆击碎,并且攻势不减,沿着阎高真的攻路反攻回去,崛起的土石堆纷纷爆裂,冲向阎高真。
阎高真见剑气带着碎石袭来,毫无回避之意,反而咬牙起手顶住攻势,双臂被碎石划出数道血痕,阎高真大吼一声,双臂之力蓄与掌中,向前一推,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土石瓦解,纷纷散落到地上,李肃然趁尘埃未定之际,运气于刀,剑招带着剑气凝聚在身前,将所有剑气击向阎高真,阎高真也毫不示弱,眼见着五道剑气交错旋转,贴着地面袭来,双臂振臂一挥,又带起身边土石在身前堆起一道屏障,又是一声巨响,剑气与土石屏障相冲相抵,飞石复起,两人都将双臂护在面前,以防被飞石击中。
傲风涯在树林中正焦急寻找着两人的踪影,忽闻远处轰鸣声不止,如雷声大作,立刻调转马头朝声源处疾奔,心里默默念叨着,李肃然,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待飞石落定,李肃然刚放下交叉在面前的双臂,猛然发现阎高真竟然已经突进到跟前,挥动铁臂,朝自己攻来,李肃然躲闪不及胸口被击中一拳,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打飞出去。此一击力道巨大,想想阎高真的一双铁臂能将地面土石砸碎崩裂,这样的拳头打在人身上会是怎样的感觉。李肃然只觉得胸口如被巨物压迫一般,肺里的空气都好像被排挤了出来,单无双想大口呼吸,却发现无济于事,涨红了脸憋了好久,才慢慢恢复了呼吸,但也只能吸入少许,看起来胸腔中的骨头断了,压迫住了肺部,使得他呼吸如此困难这样一来可不妙,现在的每一次攻击都需要大量的气力,若是不能正常呼吸,别说是全力进攻了,就是全力防御也变得艰难,李肃然刚想从地上爬起,只见阎高真再次扑来,又一拳砸向他,李肃然只得就地一滚,闪到一边,阎高真一拳落空,砸在地上,没想到又将地面震碎,李肃然虽已经闪到一边,仍然感觉身下大地猛地一震,紧接着将自己的身体高高弹起,阎高真收拳换手迎着李肃然落下的位置抬手又一拳,李肃然的身体正好重重地落在阎高真的拳头上,这一下,李肃然顿觉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脱节一样,耳边同时响起了几声咔嚓声,身体瞬间被击飞数丈,撞在身后的一棵如大腿般粗的树木上,连大树都被撞断。
阎高真连续几记全力的攻击,自己也几乎气力耗尽,见李肃然已经被自己的铁拳连着打中两次,心想此时的他已经没可能再反抗出招了。阎高真喘着粗气,走上前,一脚踩住李肃然的胸口,李肃然体内已经骨折数处,被他这一踩,虽有万分剧痛,却连一声都哼不出来。阎高真疑惑地看着李肃然的眼睛道:“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将你打倒了,却仍然看不到你眼中的恐惧呢?”
李肃然只是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阎高真道:“哦,我忘了,你已经说不了话了,那么我现在就将你送下地狱,将来等我有一天也去了那边,你再回答我吧......”
说完,阎高真再一次攒紧拳头,弯起胳膊,准备最后的蓄力一击。李肃然闭上眼睛,艰难地将头转到一边,等待这所有痛苦的结束,心中遗憾道:“秦关月,花照水,涣兮若,我尽力了,霍安良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就在这时一支响翎箭破空而出,紧贴着阎高真的鼻尖掠过,插在一旁的树上,如果是往常,别说是响翎箭,就是无声箭阎高真也能察觉到,只是此时阎高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李肃然身上,对这一箭竟忘了躲,心中也不惊慌,平静地转头看了看远处,只见一个身穿黑甲的武将骑着一匹战马正往他冲过来。阎高真淡淡一笑对李肃然说道:“终于有人来救你了,可惜他晚了一步,地狱见。”说完就要一拳砸响李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