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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来自恕瑞玛的沙子

黑默丁格下课之后,几乎是被伊泽瑞尔扶着上了三楼。黑默丁格的讲课方式让他差点精疲力尽,伊泽瑞尔把他半扶半背的送到了办公室里的沙发上,黑默丁格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他的神情还是那么兴奋,他的脑海里在不断重温着上课带给他的激情,即使在他的学生看来,他是在发疯撒泼。幸好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不然,黑默丁格的喝醉酒般的形象肯定被他们记住,再次成为饭后谈资。

可是现在,这个伟大的大发明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在课堂上享受到了不一样的乐趣,一种有别于发明创造成功时产生的乐趣。在他上课之前,他的脑海里只有数不清的科研试验和项目,他还在为学院把他从实验室调到课堂上而愤愤不平;现在,两个小时酣畅淋漓、没有人打断他演讲似的上课方式,让他的大脑简直像喝了高度数的红酒一样,既兴奋又甜蜜。

“博士,如果你感到不舒服,就赶快告诉我好吗?”伊泽瑞尔把魔法书放在了沙发上,他担心的看了一眼黑默丁格,轻声说道:“如果你还好的话,我想先去上下一节课了。魔法书也一并放在这里吧。”黑默丁格哼着小调,眼神迷离,只向伊泽瑞尔做了个“OK”的手势。

伊泽瑞尔又耐心的嘱咐了一遍黑默丁格,这才离开了办公室。

当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听到黑默丁格在办公室里大声哼唱了起来:“一个树桩短,十个树桩长,班德尔炮手不可阻挡……”

虽然听不清楚黑默丁格在唱些什么俚语小调,但是伊泽瑞尔看得出来,黑默丁格今天的心情真的非常好,可能这才是那个解放了天性的黑默丁格,想想吧,这个可怜的约德尔人每天一丝不苟的窝在实验室里进行发明创造,从来没有机会对别人讲他心中所感所想。今天的课堂或许是个契机,能够让他痛快淋漓的发泄了一通,这比什么都值得。

伊泽瑞尔这样想着,露出了开心的微笑。他一路小跑到了操场上,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穿着棕色长裤,袒胸露乳的壮汉正一只胳膊搭在一块齐腰高的牌子上,上面写着“考古与地理勘测”几个大字。这个没有穿衣服的人就是巴图大叔吗?伊泽瑞尔赶忙走了过去,在巴图大叔的身后,已经有一群学生集合完毕,围在一起谈天说地了。

伊泽瑞尔边走边数,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的样子。

眼尖的托里从拥挤的人群里看到了伊泽瑞尔,他边跳边朝伊泽瑞尔喊道:“嗨,伊泽瑞尔,快过来。我在这里,在这里!”

“嗨,托里。跟我到后面来。”伊泽瑞尔发现不少学生都回过头来看他,他觉得有些难为情,于是拉着托里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你的魔法书呢?”托里问。

“”放在博士的办公室了。等下和博士一起回家的时候再去拿。”伊泽瑞尔回答道。

“真羡慕你啊。”托里在空中甩了甩那本书,发出了呼呼的风声,“可惜我现在只能拿着这个东西一直到放学了。”

“今天放学回家,你可以让你妈妈给你买个书包。”伊泽瑞尔又问道,“对了,维多利老师的‘科技与魔法’讲得怎么样?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是个死脑筋的老师。那门课叫做《科技与魔法的统一》。”托里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

“你从课上学到了什么有趣的知识了吗?”伊泽瑞尔问。

“我不知道,我感觉脑子有些乱,”托里瓮声瓮气的说道,“如果我能听懂她在讲些什么就好了。事实上,我只感觉讲台上放了一个无限循环的录音机。你呢?黑默丁格博士的课程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伊泽瑞尔摊了摊手,“像是在即兴演讲。”

“你知道吗,你差点就迟到了。现在离三点半只有一两分钟了!”

托里又看了看他的手表,每次伊泽瑞尔和托里走到一块的时候,伊泽瑞尔总感觉他是在和一块精致小巧的,会移动的钟表走在一起。这不禁让他想到了乌提斯坦的那座钟楼,他在那里生活了八年的时间。基兰的笑仿佛还停留在他眼前,他穿过拥挤的人群拥抱自己,微笑着问道:“伊泽瑞尔,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喂,别丢下我。伊泽瑞尔喃喃低语。

那个人眼睛里散发着慈爱的目光,含着微笑,化成一道蓝色的光芒,身影渐渐从嘈杂的人群中隐去了。

“喂,伊泽瑞尔,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发呆了?喊你都喊不应,真是的。”托里拼命摇了摇伊泽瑞尔的胳膊,这才把他从记忆中拉了出来。此时,空旷的操场上只剩下他俩了,那群学生已经跟着巴图大叔走远了,“快跟上他们,不然我们连教室都找不到了。”

“啊,对不起,走神了。”伊泽瑞尔和托里小跑着追上了大部队。

一切都过去了,恍如隔世的记忆。

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人不能总活在记忆里。

喂,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的。等我。

巴图大叔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扛着那块巨大的牌子,手肘弯曲着,使他胳膊上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局完整的显露了出来,那一块块充满力量,代表强壮的肌肉像一座座小山丘一样连绵起伏着。不过,他的步伐十分矫健,好多学生只好蹦蹦跳跳的才能追上他。

伊泽瑞尔惊讶的发现,那个叫奥莉安娜的女孩儿居然也走在队伍里。

天呐,她为什么会对这样的课程感兴趣呢?伊泽瑞尔的眉头紧锁着。

巴图大叔把队伍从操场带到了魔法教学楼的后面,新生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幢教学楼的后面还建了一个小木屋,木屋的旁边有一个装满了沙子的池子。

“这里就是我的家,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巴图大叔站到队伍的前面,指着小木屋自顾自的介绍道,“我不喜欢住在教师宿舍,老实说,那里的味道怪怪的——肯定有人不经常洗袜子——至于我的名字,你们的课程表上应该写了——巴图,很高兴能成为你们考古课的老师。你们可以叫我巴图大叔,最好这样叫,毕竟我已经快五十岁了,这个年龄有些尴尬,不然等我再大几岁,你们就可以喊我‘巴图爷爷’了,哈哈哈……还有,千万别叫我老师,不然我会鸡皮疙瘩起一身的。那是给有学问的人的称呼,哈……”

伊泽瑞尔满脸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的头发有些稀疏,胡子倒是乌黑浓密,浓眉大眼的,嘴唇也挺厚实。最重要的是,他的身板看上去十分硬朗,丝毫不像是一个快到五十岁的大叔。

“今天是《考古与地理勘探》的第一课,”巴图大叔走到了沙池旁,弯下腰把双手伸进了沙子里说道,“来,孩子们,都围过来,把手放进沙池里,让双手完全浸没在沙子下面,先来感受一下沙子的温度吧。”

所有人都走了过去,正好把沙池围了个圈,不过谁也没有把手放进去,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巴图大叔要大家这样做。

“嗨,朋友,来试试吧!”巴图大叔抬起头对他身旁的一个女孩子说道。

“会很脏吗?”女孩子怯怯的问道。

“不会的,来吧,试试。你早晚要和它打交道的。”巴图大叔笑着说。

那个女孩子缓缓蹲了下去,她闭上眼,哆哆嗦嗦的把手伸进了沙堆,“是凉的!”她不可思议的喊道。

“怎么可能?”很多学生都蹲下身来,把手伸进了沙堆里。

“果然是凉的!凉的沙子!”这些学生脱口而出,夏天曝晒过大半天的沙子居然是凉的,这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呢?”托里一只手抱着书,另一只手伸进了沙堆。

“哎呦,有东西咬到了我的大拇指!”他痛苦的从沙堆里抽出了手,果然,托里的大拇指上有几道细小的咬痕,只不过没有咬破他的大拇指。

托里和伊泽瑞尔面面相觑。很多把手伸进沙子的同学听到了托里的惨叫,也都急忙从沙堆里抽出了手。一时间,就只剩下巴图大叔佝偻着腰,把双手埋在了沙子里。

“哎呀,我真是记性很差啊,”巴图大叔站了起来说道,“不要抱着你的魔法书靠近它,不然它可是会生气的。”

“沙子还会生气吗?”一个同学怪叫道。

“当然,当然,”巴图大叔拍了拍沙子,笑吟吟的说道,“这些沙子都是有魔法有思想的沙子,它们可不习惯陌生的魔法靠近它们,来,给大家表现一下你的愤怒。”

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沙池里的沙子居然自己动了起来,不断分离、重组,片刻,整个沙池里就多了一张由沙子堆聚起来的恐怖的脸。

“啊……”有几个女同学纷纷吓得闭上了眼,男同学也被吓得脸色苍白。

“换个高兴点的脸,朋友,”巴图大叔又拍了拍沙子说,“欢迎一下新同学的到来吧!”沙子又飞快的移动了起来,每一粒沙子都像是由人操控了一样,于是,一张微笑着的脸又出现在了沙池里,脸的下面还堆了两个字“欢迎”。

“还有同学要试一下沙子的吗?”巴图大叔又问道。

伊泽瑞尔蹲了下去,当他伸出双手靠近那些沙子的时候,他突然感觉那些细碎的沙子轻轻地飘了起来,想要包裹住他的手,吓得他赶紧把手缩了回去,那些沙子一下失去了动力,又落回到了沙池里。

难道是幻觉?伊泽瑞尔又小心翼翼的把手靠近了沙池,这次他故意把自己的两只手贴得更近了——他要看看那些沙子的反应,果然那些沙子又动了起来,而且抖动的频率又高了不少。当他想要把手缩回去的时候,有一些沙子已经飞到了他的手上,顺着他的手臂飞舞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伊泽瑞尔吓得连连大叫,那些沙子此时正在他的双臂上来回飞舞着,他急忙喊道,“巴……巴图大叔……”

“它们在和你亲近呢,别怕,放轻松。”巴图走了过来,他用手轻轻拍了拍飞舞在伊泽瑞尔手臂上的沙子,那些沙子顿时失去了魔法,哗啦一下散落一地,慢慢的像水一样流回了沙池。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那个叫做伊泽瑞尔的孩子吧?”巴图大叔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根旱烟放在嘴里嚼了两口,看到伊泽瑞尔正盯着他看,他笑着说道,“怎么,想尝尝味道吗?”

伊泽瑞尔急忙摇了摇头。

“学校不允许我们抽烟,所以——”巴图大叔耸了耸肩,无可奈何的说道,“——所以,你懂得,又没人规定不能嚼烟丝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叫伊泽瑞尔?”伊泽瑞尔问,“那些沙子又是怎么回事?”

“真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孩子,”巴图大叔耐心的用拇指和食指搓好了散掉的旱烟,小心地把它们收回了裤袋里,这才回答道,“这么跟你说吧,因为这些沙子,我才猜得到你是光之子,伊泽瑞尔。听懂了吗——”

“因为这些沙子和你一样,”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神情显得虔诚而沧桑。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用一种意味深远的语气说道,“你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恕瑞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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