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早晨,虎煌山的弟子们照例在前坪练拳。白虎殿前坪周围,长着一片茂密的灌木林,也不知道这种灌木叫什么名字,好像气温和湿度完全对它们造不成任何影响,一年四季都不会萎靡或者凋落。
仔细看去,左侧的灌木丛里,猫着一群孩子,看起来也就是七八岁大小,他们头上都统一戴着叶子编成的头环,似乎想把自己也伪装成一株灌木。
“看到没,就是那小子,把我们偷吃果子的事给告发了。”为首的一个孩子低声说道。
“没错,就是他,我们得想办法戏弄他一下。”一个大胖小子说道。
“秤砣,你是不是脑子里都是铁啊。”一个高个子男孩拍了一下小胖子的脑袋说道。
“你才脑袋里都是铁呢,不****那我们埋伏在这干嘛。”这个叫秤砣的小胖子摸着脑袋说道。
“现在大伙都在练功,我们怎么干啊。”高个子男孩又说。
“那你说怎么办。名字叫竹竿,没想到还真是空心的。”秤砣不满的说道。
“哎哟喂,你这死胖子皮痒痒了是吧。”竹竿说着就要跟秤砣两个人掐上了。
“你们俩别吵了!”为头的孩子比了个嘘的手势,两个人互瞪了一眼,都没说什么了。
为首的孩子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弹弓,在孩子们面前亮了亮。“看,这是啥。”
“这是啥?”秤砣问道。
“说你笨你还要犟嘴,弹弓都不认识。”竹竿借机又敲了秤砣一下,说完又转向那个为首的孩子,“阿猫,这玩意儿你上哪弄的啊,我几次要师傅带我下山就是想要弄个这个。”
为首的孩子正是林茂,他弹了弹弹弓上的橡皮筋,颇为得意的说道,“师公院子里那棵大杉树,前几天让我给砍了。”
几个孩子瞪大了双眼,“阿猫,你胆子也太大了。”秤砣嘴巴张成O型,不可思议的看向林茂。
“嘘,小点声,要不要我给你弄面鼓来给你敲啊。”林茂赶紧捂住秤砣的嘴,又探头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发现他们之后,才接着说道,“我把木头削成了弹弓的形状,皮筋嘛,我把师娘束头发的皮筋给拿来改造了一下,费了我好几个晚上呢。”林茂说得眉飞色舞。
“阿猫,你真是个祸害,不过我喜欢。”竹竿嬉皮笑脸的说道。
“我也不跟你们吹了,赶紧的,拿个石子儿给我,让我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小子。”林茂催促,竹竿顺手捡了个石头递给林茂。
林茂接过石子,眯起一只眼睛,弯弓搭箭,瞄准了之后,将石子射了出去。只听见校场上响起一声惨叫,几个孩子纷纷伸出脑袋,看见告密的小男孩捂着屁股在那蹦蹦跳跳,几个人笑得五官都快挤在一起了。
“再来一发阿猫,再来一发。”秤砣几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催促道。
“阿猫师兄,我们还是赶紧跑吧,等会又要被大师兄骂了。”说话的是一个女孩子,名叫周嘉言,是这一代弟子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比林茂还小的,更是虎煌山创派以来第一个女弟子。
在那个年代,女孩即便习武,也是以学剑居多。剑是兵器中的君子,女孩使剑显得飘逸出尘。但虎煌山是拳法大宗,学的是近身短打,几乎没有人家的女孩子会想学这个。但周嘉言是个例外,在她的心中,赤手空拳致胜,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高手。
嘉言长得很是好看,水汪汪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活像个瓷娃娃。她是所有虎煌山长辈心中的掌上明珠,可爱懂事,而且天赋绝伦。在弟子们心中,更是把她像自家小妹一样百般宠爱。
然而周嘉言有一个偶像,那就是林茂,从小,就是这个最小的师兄带她欺负遍风来顶上下所有的孩子。
“嘉言,这你就不懂了,什么叫乘胜追击你知道吗,师傅常说,当敌人虚弱不堪的时候,就需要给他最关键的一击。”林茂带着教育的口吻说道,周嘉言听罢也觉得很有道理的点头。
“阿猫,谁是敌人呢。”这时,一个男孩的声音从林茂一行的头上响起。林茂一听,浑身一震,撒腿就准备跑。可声音的主人很明显功夫高出不少,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林茂擒住了。
“大,大师兄。”林茂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叫道。
这人,正是这一代弟子中的大师兄,功夫最好,年纪也最大,当代虎煌山掌门的独子,苏芒。苏芒今年已经年满十六,在各门派弟子中,他也是算得上是这一代人里数一数二的高手。苏芒长相很随父亲,算不得英俊,但器宇轩昂。两道眉毛好似利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黑色的头发规规矩矩的束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正气而刚毅。
看到林茂被大师兄抓住了,其他几个小跟班也陆陆续续从灌木丛里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叫着大师兄。
“你们啊,大早上的不好好练功,又在这里作妖,这也幸亏是我,要是你们师傅发现了,一个个都少不了板子。”苏芒指着他们一个个,又气又好笑。
“我已经发现了。”几个孩子说话间,身后走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虎煌山掌门苏旷。几个孩子一看,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父亲。”苏芒松开拎着林茂的手,面向苏旷,对于自己的父亲,苏芒很是敬畏。
“你们几个人,包括你苏芒,一起到白虎殿来领罚。”苏旷严厉的说道。
“阿猫,这次可让你给害惨了。”秤砣瞟了一下林茂,委屈的说道。林茂什么也没说,瞪了他一眼,小胖子也就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
在大师兄苏芒的带领下,一群孩子垂头丧气的走进了白虎殿,苏旷端坐在掌门座上,似乎等候多时了。
“苏芒,林茂,程晟,贺秉文。你们四个站到我面前来。”苏旷说道。程晟、贺秉文正是秤砣和竹竿二人的本名。苏旷说完,门外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在另外两个弟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他一路捂着屁股呻吟着,显然,他的屁股很疼。O(∩_∩)O~
“告诉我,卢震宇的伤,是你们谁弄的。”苏旷厉声问道。林茂听到一旁时有时无的哀鸣,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阿猫!又是你!过来!”苏旷一看林茂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下气的吹胡子瞪眼。林茂一瞧苏旷的样子,暗自腹诽,这下糟了。他低着头,一步作三步的挪到了苏旷面前。苏旷从座位右侧抽出掌门戒尺,啪啪的在林茂屁股上打了二十来板,打得林茂嗷嗷直叫。在几个师兄弟不停的哀求下,苏旷这才停下。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是越大越调皮。这么屁点大,连我这个师傅都不放在眼里了。老子今天一到校场,整个风来顶的弟子都到了,唯独我这个掌门人的亲传弟子,一个没来!结果猫在一旁在这弄一出同门相残!阿猫!这弹弓哪来的!”苏旷那个气啊。
“师傅,你别打阿猫了,是他把师公院子里的大杉树给砍了做的弹弓。”秤砣连忙解释道。
“什么!”苏旷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躺在地上的林茂听秤砣这么把自己卖了,差点没一口气闷死自己。
“苏芒!你快去卧虎阁,给我看看大杉树还有没!”苏旷气的连声调都上去了六个。
“不用看了,没了,哈哈哈。”殿外,张宁远走了进来。
“师傅。”苏旷连忙行礼。“师公。”一群孩子也连忙叫道。
“好好好,先都出去吧,该练功的练功,该休息的休息,芒儿,赶紧把你师弟带回去给屁股上点药。”张宁远吩咐。苏芒一听,立马背起林茂,在一众师兄弟的簇拥下一路小跑出了白虎殿。
“你看看你,又跟孩子们在这发脾气。”张宁远笑着看着苏旷。
“师傅,这几个毛孩子太调皮,前段时间先是拔您胡子,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把您栽的树都给砍了,还做弹弓把其他的师兄弟给打伤了,再这么下去,今后能把虎煌山给移了。”苏旷很是无奈的诉苦。
“旷儿啊,阿猫这孩子啊,像极了他父亲,芒儿也像极了你。润邦小时候也是这么皮,犯了错你就帮他揽着,挨罚的时候你也是对我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现在看着他们总让我想起你们几个师兄弟小的时候。唉,人老了,就喜欢回忆。”张宁远笑着回忆道。
苏旷一边搀着张宁远慢慢的走着,一边听着师傅饶有兴致的说话。
“其实我看得出来,这几个孩子里,你最疼爱的就是阿猫。这孩子虽然皮,但是聪明可爱,天赋极高,又懂得大义。芒儿像你,性格成熟稳重,遇事冷静,是下一任掌门的不二人选。阿猫性格顽劣,但重情重义,确是辅佐芒儿的最佳人选。”张宁远说道。
“师傅,阿猫和芒儿都是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孩子,您也不要妄下定论,虎煌山掌门的传承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徒儿绝不会掺杂半点私心。”苏旷解释。
“旷儿,并非如此,我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我对这两个孩子的宠爱,不分高低,就性情而论,芒儿做下一任掌门我是更为看好的。当然,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我这个老东西就不多作评论了。好了,我就是没事出来走走,活动活动,你扶我回去吧,呵呵呵……”张宁远捋着胡子,呵呵的笑道。
苏旷听了张宁远的话,若有所思。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定夺吧。他笑着摇了摇头,搀着师傅走回卧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