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月子,雪君的脚也好了。虽然住回家省了不少开销,但雪君生怕丢了菜场的工作还是去上班了。好在菜场不远,她可以上班中溜回家几次给伊航喂奶。雪君常给边上卖菜的同事带小点心,大家也乐于帮她照看摊子。
这天下班,母亲惊恐地跑来跟雪君说:“正飞被抓进去了,隔壁的居民小组长举报他是美帝特务。他那部哈雷就是间谍工具,发报机就装在摩托车上,可以一边开车一边发报。”雪君觉得荒唐,安慰母亲说,他车上哪有发报机,这事一查就清楚了,不要慌的。雪君上楼问三妹情况,三妹的说法跟母亲的差不多,估计是平日里晚上出门溜车吵到隔壁邻居了所以才诬告他。
说是邻居,其实是隔壁那户的二管家。隔壁人家带着大管家去香港了,二管家就管了事。之前,大管家主事,他基本不出门,雪君对他也没有什么印象。现如今,他常走进走出张罗各种事,还当了这一片的居民小组长,一下子成了红人,走起路来头很自然地上扬45度角。三妹本想去找隔壁二管家理论,被雪君拦住了。她说:“他既然告了我们自然是心里有打算了。况且,他又是小组长,万一吵起来,他记恨在心更麻烦。”三妹听着有理也就暂时忍下了。
第二天一早,一辆道奇军车停在了家门口,七八个警察跳下车,架了搁板在车上。随后警察进门推了孙正飞的摩托出来,装上车开走了。三妹没有母亲那样惊慌,甚至还有些开心。她问其中一个警察:“你们是不是要拿摩托车去检查?没有发报机的话是不是就能放正飞回来了?”那警察正色道:“我们是接了命令来提车的,其他的事不知道。”
即便如此,三妹还是多了份念想。三天后,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去了隔壁人家。二管家一脸无辜,说不知道这事。三妹气不过便说了声:“别装了,都知道是你去告的。我们平时也从没招惹过你,何必呢?”二管家依然打死不认的态度:“我真的不知道你男人的事,要么帮你问问其他居民小组的人?”三妹气得摔门出来回了家。
雪君听三妹说了自觉不妙,但怕三妹担心也就没有说什么。孙正飞依然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被带去哪里了。
隔了两个月,菜场的老夏一天神秘兮兮地跑来跟雪君说:“听说你们孙正飞被判了间谍罪。”雪君吃了一惊,问老夏哪里听来的。老夏的侄子在一个部队干部身边当警卫员,说是前两天判了几个间谍,其中有一个是用摩托跟敌台发报的。雪君忙问老夏:“那被判了间谍罪会怎么样?”老夏努努嘴:“总归要劳改的。”雪君吓了一跳,她知道劳改会去很远、很苦的地方。
果然,过了一个礼拜,居民小组长昂着头来敲门,他通知三妹孙正飞犯了间谍罪被送去新疆劳改了。隔了一个月,三妹和她女儿也被送去了苏北农村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