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妹肚子渐渐隆起,母亲也意识到雪君落后了。母亲先是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因为工作忙耽误了生孩子。后来,母亲明显有些焦虑了,在她看来生孩子就是结婚的主要任务,即便不像自己生那么多,两三个总归要的。母亲在排除了雪君工作的原因后,把她的不孕归咎于之前那次怀孕时天天哭。哭伤肺气,孕时哭就更伤身体,于是母亲不知从哪搞来各种偏方,吃的、抹的、挂在房里的。每次雪君来,母亲都能捧出一堆新鲜玩意让雪君试。
这搞得雪君很尴尬,之前这事只是与承敏心照不宣,现在被母亲搞得敲锣打鼓人尽皆知了。渐渐地,雪君不常回母亲那吃饭了。幸好,承敏对此并不像母亲那般执著,小两口的日子还是温馨甜蜜。
三妹临盆,雪君去探望。折腾了一晚上,精疲力竭的三妹终于生了个女儿。可能孕期吃得好,三妹的女儿个头蛮大的,不似一般小婴儿般皱皱巴巴,全身皮肤光滑饱满还有一头浓密的黑头发。母亲和接生婆都说这是她们见过最漂亮的小囡。孙正飞把女儿抱在怀里更是合不拢嘴。
三妹的女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仅在吃奶的时候睁开眼,轻声发出“唉,唉”的声音。吃完又合上眼睡去,睡梦中竟还甜甜地微笑着。雪君看着她,不知怎么的,藏在心底深处的母性被唤了起来。她之前看着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雪君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虽然她知道王家还住在以前的房子里,但不好意思上门。打听到她儿子在西边的一所学校念书,于是雪君上班时间请了个假跑去想见见他。
来到学校,里面还在上课。雪君跟门房老头说明了来意,门房很热心地跑去他班上跟老师讲。雪君远远地看见老师领了个小男孩出教室,低头跟他说了些什么。那个小男孩顺着老师的手超雪君这边看了下。雪君的心砰砰直跳,一下子乱了方寸,不知一会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这时,小男孩回过头跟老师说了两句,随后径直走回了教室。雪君意识到他不想见自己,一时站在那挪不动脚,胸口发闷、血往上涌。直到看门老头走回来,才稍缓过神。雪君这时才想到刚才都没看仔细,只觉得小男孩依稀有王兴中的模样。
回到家,雪君不好把白天的事跟承敏讲,只是闷闷不乐。承敏试了几次都问不出缘由,便逗她说:“老婆大人现如今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不开心家里的天就要塌了。”雪君笑了,捶了承敏说:“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油腔滑调了。”承敏趁机捉了她的手,拉过来一把搂住,亲了亲她:“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有工作了。”
雪君惊讶地瞪着眼睛问承敏怎么回事。承敏说:“我中学同学的父亲是机电厂的厂长。他们厂里有几台英国人留下的机床,本来用得好好的突然坏了。厂里的老师傅跟着老板去了香港,就没人修了。他们翻箱倒柜找出几本说明书,全是英文的也没人懂。我同学想起我来就让过去帮看看。我一看,就是活塞口给堵了,清理干净再加点润滑油就好了。”“他们就要你去上班了?”雪君问。“对呀,我同学的父亲说他们需要个技术员。”雪君从没想过承敏会去做技术员,在她心里承敏怎么都跟乱哄哄的工厂扯不上边的。不过,眼下她的收入大不如前,两个人又都没什么积蓄,家里能多份收入是很现实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