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来到办公室,老李已经戴了黑纱坐在桌前了。他父亲去世了。雪君上前安慰老李,老李很豁然地说:“谢谢程小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七十多了,走之前也没怎么受苦,算是喜丧。”雪君顿时觉得自己方才的客套很假。
干了一会活,老李向雪君打听了陈副理的事。雪君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老李听完“哦”了一声。雪君一直以为自己算内敛的,没想到老李这么处变不惊,比她还沉得住气。这两天正好赶上月底关帐,老李建议雪君把手头的活忙完了再去盘库存。雪君听着有理就跑去汇报,Dr.王赞许了雪君的安排。
雪君重新开始一板一眼的对帐工作,日子又恢复到之前的按时上班下班。这日,雪君正与老李对坐无语中,隔壁办公室的小董跑来说:“听说了吗?专用仓库着火了,昨晚烧了整整一夜!”老李问:“仓库看门的人呢?”小董答:“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去楼下打听打听。”说着一溜烟地下楼去了。
下午,Dr.王的秘书来叫雪君带上专用仓库的库存清册去他办公室。雪君搭了个凳子从文件柜最上面找出清册,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捡起来时翻开的那页写着“盘尼西林入库80箱,阿司匹林入库45箱。。。”。雪君咂了下嘴,跟老李说:“这一把火烧掉多少金条啊!”
敲门进入Dr.王的办公室,Dr.王正等着她:“来,坐。”。雪君小心地把清册放在Dr.王的办公桌上,坐到了她第一次来面试时坐过的位置。“密斯程,仓库着火的事听说了吧?”雪君点点头。Dr.王接着说:“仓库的火着得厉害,里面的东西全烧没了,两个看门的也烧死了。碰巧之前你去盘过库存,所以想找你来聊一下。”
雪君吃了一惊,心下暗想:这个月灾祸像是跟着自己似的,走到哪祸到哪。之前是一条人命,眼下又是两条人命加上一栋仓库。是不是该去烧烧香了?Dr.王继续问:“你去盘库存那天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吗?”雪君摇摇头:“没什么不对劲的,仓库的老刘还挺客气的。太可惜了!”Dr.王喝了口茶说:“那好吧,你先回去工作。这本清册我会交给交通部去处理。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雪君回到办公室,老李听说Dr.王问了盘点库存的事,有点紧张地跟她说:“程小姐,你小心一点。”雪君问老李为什么要小心,老李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回家想了一路,雪君依然对老李的话不明就里。到家母亲正客堂间在等着她,见到雪君赶忙拉着她去了房间。关上门母亲着急地说:“不好了,店里又来问什么时候来给五少爷量尺寸的事了。李妈接的电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店里讲,就没打回去。唉!早知道真该把陈妈交给太太去。”
雪君本以为陈妈拿料子的事已经了结了,没料到店里做事这么顶真。边安慰母亲边使劲想主意。忽然灵光一闪,雪君打断母亲的唠叨说:“姆妈你听我说。你就打电话告诉店里:陈妈前一阵自说自话地帮五弟把衣服给裁了,做出来却没法穿。你一生气就把陈妈给打发回老家了。”母亲听完又叹了口气:“搞到现在也只能这么说了。下回我可再也不给自己找麻烦了,搞得我倒跟做贼似的。”
待雪君上楼换了衣服下来,母亲喜盈盈走地上前低声跟她说:“你说的法子还真管用。刘掌柜果然信了,说他明天叫王裁缝来给五少爷量尺寸,然后再用原来的料子给做一身。”雪君抿嘴一笑跟母亲讲:“我就说嘛,他们这些下面做事的人怎么也不敢来为难你呀。你平时就要多拿出点主人派头出来。”母亲掐了雪君胳膊一吧说:“你还得意了。还不是你给我惹出来的事情,照我说的交给太太处理哪还用得着我提心吊胆地来圆谎。你姆妈我是老实人,玩不来那些手段的。”
吃完晚饭回房间,雪君才发现桌上多了一瓶花。想必是那个小花匠采了让丫头摆进来的。走进细看,那把香槟色的玫瑰含苞待放,朵朵饱满带着小水珠,花束中连一片残破的叶子都没有,花枝上的刺还被细心地一一剪去了。也不知道陈妈现在怎么样了,一定是她在走之前跟小花匠讲了。虽然陈妈平时并没有特别待她好些,雪君还是有点想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