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君终于在晚饭后见到了三妹,她拉三妹到自己房间说:“我今天见到孙正飞了。”三妹笑笑问雪君:“姐姐是不是还听说了他的婚事?”听三妹这么问,雪君惊得瞪大眼睛盯着她。三妹依然一脸淡定:“他早就跟我说过了。几年前,钱部长就看中他还送他去了美国。本来军校一毕业就要娶钱小姐的,后来参加飞虎队给耽搁了。他一开始就说了不能娶我的。”
雪君着实被三妹吓着了,她没料到她居然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把整件事说了出来,“上次你怎么不告诉我?”三妹说:“上次没说这些你都担心,我又何必给你填堵。”雪君也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三妹接着说“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今后的婚事自会有父母张罗。我就是谈场恋爱,他说过他爱我的。”雪君听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三妹没再说什么,拍拍雪君的肩膀起身走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来到办公室雪君还是有点恍惚。重新翻开账本,雪君盯着一排排数字出神。正发着呆,陈副理敲门进来,“程小姐,有趟事情本来要让老李去的。他这两天请假只能劳烦你跑一趟了。”雪君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说:“没问题,要我去哪?”陈副理让雪君去专用仓库清点库存。
这个专用仓库名义上是用来存放交通部物资的,其中有不少是军方的。当时交通部利用民航航线捎带物资,最重要的就是药品。那时西药紧缺,有不少海外华侨向政府捐赠药品,通过民航班机带回国。不久前,雪君五弟发烧,家里的存药不够,托人花了好几根金条才搞来些盘尼西林。因此,专用仓库里大都是些值钱的东西。
仓库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管理员。管理员老刘是个客气的老头,他有点驼背但走起来还是很灵活。他给了雪君一本库存清册,还好心地领雪君把仓库各个区域给介绍了一遍。里面有点乱,没有帮手,雪君一个人在仓库里攀上爬下、兜兜转转了一整天,才清点了一小部分。老刘来喊雪君下班时,她已经两脚发麻,腰背酸痛了。
雪君回到家已没了吃饭的胃口,径直回房里躺下让丫头给揉肩捶背。母亲饭后跑来问了下,直叹赚点钞票真不容易。
丫头的小拳头敲着敲着,雪君恍惚间爬起身出门,来到一座山脚下,左右没有路只能向上爬。山势陡峭无处歇脚,大太阳下口渴得很。绕过两个湾,终于见到山腰处有一座凉亭。喜出望外,雪君加快脚步向上爬,不知为何看着很近却总也到不了。正着急,发现凉亭里有两个人,仔细一看是三妹和孙正飞。三妹披着长发穿了身天蓝色的洋裙,裙摆和头发被风吹得飘向身后。孙正飞一身空军的行头,正拉起了三妹的手。雪君叫了声“三妹”,发现自己发不出声,又试了几次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越使劲喊越觉得胸口发闷。这时,孙正飞上前一步,搂住了三妹。三妹头一偏,似乎看向自己。雪君向三妹招招手,三妹却又扭回头望着孙正飞。忽然,孙正飞抬起手在三妹肩膀上一推,三妹像只风筝一样从凉亭里飞了出去。三妹越飘越远,衣裙跟天空融为一体,转眼间只能见到一个小点了。
雪君哇地大叫,忽地醒过来听到了自己叫声。她发现自己脸朝下趴在床上,盖了被子一身的汗。这梦太真实,雪君还清楚记得三妹裙子的皱褶和头上戴的珍珠发卡,甚至还能闻到三妹头发上的香味。看看床头的钟,已经七点半了,雪君翻身起床,只觉浑身酸涨,下楼时牵动腿部肌肉,更是困苦不堪。
早餐时见到三妹完好无恙,雪君终于舒了口气。虽然只是个梦,雪君总觉得有点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