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君在学校里有两个要好的朋友,晓芸和辰茹。
晓芸是个嗲妹妹,长相和资质都属平常,但嗓音极好,是合唱团的主力。学校有活动,晓芸总会打扮妥当穿上白裙站在舞台中央领唱西洋歌曲。那刻,雪君总觉得晓芸头顶上有道白光,连她平时略嫌粗糙的小脸也发着光。但下了台,晓芸就像灭了的手电混在一群伴唱的姑娘里找不见了。
胖丫头辰茹有些体毛过重,厚厚的唇上长了一圈青春期男生的绒毛胡子。她家境殷实,平时里无忧无虑。无论吃什么,辰茹都会是第一个发出“嗯,好吃!”声的人,似乎很少有事能烦扰到她。
漂亮姑娘难扎堆,要好的几个人里最多只有一朵花的,雪君就是那朵花。雪君的功课最好,晓芸和辰茹有不会做的都拿她的来抄。一模一样的作业批了发下来还是雪君的分数最好。学校的先生们心里也有数的,这些大小姐没几个是真正钻研学问的,来这里念书差不多就行了。
辰茹有个哥哥辰莨,一样胖胖的脸、厚厚圆圆的唇,鼻梁上架了副当年时髦的玳瑁圆框眼镜。他比辰茹白,刮过胡子的脸看着倒比辰茹秀气些。雪君总觉得他的脑袋像是四个大大小小的圈圈套在一起,有种天生的诙谐。
辰莨喜欢雪君,经常带吃的来给妹妹,顺便看她。雪君心知肚明,她不讨厌辰莨但也决计看不上他。可能辰莨也感觉到这点,从来没有单独约过雪君。既然大家都没有挑明,她也乐得享受这份殷勤。辰莨、辰茹兄妹俩家族血液里流淌着的乐观很能感染人,每次他来都能把几个小姐妹逗得乐上半天。
这天下课,车夫老黄像往常一样等在校门口。见了雪君,老黄赶忙行礼说太太要见她。这个太太自然不是雪君的母亲而是父亲的正房。
那个家雪君不常去,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被母亲带着过去。雪君不喜欢太太,想必太太应该也不怎么喜欢雪君。太太很精明、能干,家里和外面的帐都归她管。雪君父亲曾开玩笑地说他也不清楚自己有多少钱,都得问太太。男人没了经济自由也就没了花头,这话放什么时候都是不错的。
凭心而言,太太长得还不错,只是上了年纪,脸上的线条都往下走了,身形也略显臃肿。相比之下,雪君母亲倒是长相平常,年轻时可能还算清秀,生了这许多孩子后愈发精瘦,看着竟比太太还老些。
据说当年小个子父亲娶了同样不高的太太后生了几个矮孩子,很是遗憾,也因此看上了高挑的女佣。更重要的,雪君的母亲脾气很好,唯父亲马首是瞻,让他找到了当家人的感觉。但雪君不喜欢母亲唯唯诺诺的样子,凡事没个主意,总透着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