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承敏兴冲冲地跑来找雪君,手里捏着一卷报纸:“你猜,今天的号外登了什么?”雪君故意逗承敏说:“早晓得了,一大早都在议论了。”承敏愣了一下“晓得了?那。。。你还要看吗?”
雪君眼见自己的小伎俩得逞,笑着若无其事地接过报纸打开,里面竞有只精巧的铜烧蓝印章盒。看到雪君脸上的惊讶表情,承敏调皮地冲她挤了挤眼睛问:“你听说的是这个吗?”不等雪君反应过来,承敏打开印章盒取出一枚玉石印章沾了印泥在自己的笔记本封面背后小心地印上给雪君看。朱白间文印「雪君阁图书记」。“怎么样?我昨晚刻的。”承敏不无得意地问雪君。
雪君拿起承敏的笔记本细看,笔画转折处有些粗糙,但不影响整体美感。承敏沾印泥的时候有点重,多余的油印渗到封面正面像朵小花,正好在他的名字旁边。雪君指着印开玩笑说“既然是「雪君阁图书记」,那这本子就该是我的喽。”
承敏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好吧,本子是你的。现在就当是我向你借的。”说着撕了页纸写上“图书借阅卡”并标明了借阅时间递给雪君说“等下学期再还你”。那时,太阳正斜着透过窗户照进来,晒在承敏的右脸上,挺直的鼻梁在脸的另一边投下了长长的影子。雪君看着这张轮廓分明、充满朝气的脸一时有点晕眩。
承敏收起笔记本扭头问雪君:“今天出什么大事了?”雪君没了再开玩笑的心情:“哪有什么大事,我随口说说的。”不料承敏横竖不相信,追问再三后将信将疑说:“坏人!我问别人去。”
承敏走后雪君又拿着印章把玩了好一会,在自己所有的书上都盖上了印。半夜躺床上想想不合适,又琢磨着要把书包起来。。。。。。被扔在桌子一角皱巴巴的报纸上赫然印着“丙戌年五月廿四(1946年6月23日),沪上五万余民众上街游行反对内战。。。”。这应该算是件大事吧,但雪君和承敏都对政治毫无兴趣,时局与他俩无关。
第二天起床还没来得及梳洗,承芝就风风火火地来了:“快给我看看你的印,有没有比我的好”承芝说着拿出个一样的铜烧蓝小盒子。雪君慌忙把桌上盖了印章的书翻了个面,心里不免有点失望,原来不是专给自己一个人刻的。承芝的是枚白文印姓名章,中规中矩的「赵承芝印」。“我就说这小鬼肯定是拿我来练手”承芝拉着雪君说“你看你的多漂亮,我这个找张有字的纸盖上活脱脱就是份签卖身契,只比手印强那么一丁点。”话虽这么讲,闹了一阵承芝还是小心地把自己的章收好,高高兴兴地约雪君晚上去看新剧彩排。
雪君同承敏之间似有若无的暧昧持续了好一阵。雪君不时为一些小暗示、小亲昵的举动而激动,但过后又思前想后、莫名惆怅。她比以往更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容忍自己在承敏面前有任何不妥。多年后回想起来,这段心情起伏不定的时光竞令她无比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