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黎暮云在辗转发侧中睡去。
第二天上午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拿过手机一看,是少聪,暮云赶紧接通电话。
“喂,是少聪吗?”略带沙哑的嗓音有一丝娇懒的媚惑。
许少聪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异样,猜想她应该是刚醒来,“对,我是许少聪。是这样,昨天回来才发现你的包落在我车上了,怎么还给你比较方便?”
“嗯,昨晚我回来也发现了,本想今天找你的。”暮云坐起身子,继续道,“要不我中午请你吃个饭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顺便你把包拿给我?”
“怎么能让你请呢?”少聪觉得不妥。
“别推辞,就这么说定了,十一点钟时代广场见。正好我下午在那边还约了个朋友逛街,很方便。”暮云赶紧堵住他要拒绝的话。
“那好,待会儿见。”少聪只好同意。
挂了电话,暮云整个人精神奕奕,迅速洗漱完毕早饭也不吃就在房间里挑选合适的衣服,几乎把衣柜里的衣服全翻出来试过一遍,总算一件米黄色连衣裙稍微满意。
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目如画,肌肤赛雪,小巧精致的项链正好垂在锁骨中央,裙子长度在膝盖上方20厘米左右,显得一双白玉似的腿修长笔直,一身米黄连衣裙配上七厘米的细脚高跟凉鞋更显身材玲珑娇艳,凉鞋的带子一圈圈绕在纤细的脚踝上透着低调的性感。她细心地把长发挽成花苞的样子盘在脑后靠上的位置,米色镶钻小发饰做点缀,两颊边留了些细碎的发丝自然垂下,脸型修饰得完美无缺。
她第一次这么满怀期待地去见一个人。
提前五分钟到了时代广场,却发现少聪已经在了,正坐在星巴克靠窗的一面拿着份报纸在看。
黎暮云带着些急切走进去,来到他桌前,轻唤了一声,“少聪。”
许少聪这才发现她来了,抬起头来,便见到与昨天千差万别的黎暮云,眼前的她亭亭玉立玉质纤纤,美得惊心动魄。
“黎小姐,今天很漂亮。”许少聪绅士地赞许,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确实没逃过暮云的眼睛。
暮云心中欢喜,“谢谢,叫我暮云吧,朋友们都这么叫我。”收拢裙摆,端庄地在他对面坐下。
少聪一笑,“好,暮云。”侧身拿过包递给她,“物归原主。”
“谢谢,这么麻烦你,必须请你吃饭,走吧,我知道这边一家餐厅特别不错。”暮云接过包邀请道。
“美女相邀,恭敬不如从命了。”少聪第一次略带玩笑地跟她说话,俩人关系也算是进了一步,暮云想着。
虽然整个午餐都是围绕着清婉这个话题,暮云却沉浸其中,她想她应该是开始在乎这个男人了,这个突然闯进她生命里的特殊存在,不同于穆遥,不同于她遇到过的任何一个男人,也许这么多年,只是在等这么一个人出现。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介意,如果聊清婉能引起他的兴趣拉近他们的关系,她不介意多一些机会,多说一些,即使是被他利用也好。
第一次怦然心动的黎暮云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没深陷,便自觉地低到尘埃里,只盼他多看一眼。
昨晚的大雨,几家欢乐几家愁,几人圆满几人伤?
林若岚提前结束了出差的工作,想借着这恶劣的天气突然出现给裴訢一个惊喜。几天不见,甚是想念他那张与久远记忆中的人有五分相似的脸。
晚上十点多,雨依然下得很大。
若岚下了出租车,提着简单的行李来到裴訢的住处。
半年前裴訢让她搬过来住,她不愿意,裴訢便给了她一副这里的钥匙,任她随时过来。
若岚面带笑容,拿出钥匙打开门,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轻轻走进去,客厅的灯亮着,昏黄而不耀眼,有种被月光笼罩的感觉,裴訢说这个亮度最有情调。
若岚放下行李,猜想裴訢是在书房还是房间呢?两扇门都关着。这时她好像听到房间有声音传来,一步步靠近越来越真切的听见,是女人的娇嘤男人的低喘夹着床垫有节奏的吱嘎声......
若岚听得脸色煞白,里面究竟是怎样的激烈?
她颤抖着双手,决然打开轻掩的房门,房中同样如月光一样皎洁的灯光下白色的大床上一双忘情交缠密不可分的男女正在激烈地进行最原始的律动。男人首先听到开门的声音,惊慌地看过来,见是若岚,顿时停下动作脸色大变;女人仿若未闻,见男人停下,以更羞人的姿势像一条灵蛇缠了上去。
若岚大大的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泪花闪烁却强忍着不掉下来,直到眼睛充血爬上蛛网似的红血丝,这一幕深深地刻进她的脑海里,让她几欲作呕。
“若岚!”男人正是她的好男友裴訢,他慌乱的拉过薄被盖住自己和女人不着寸缕的身躯,“你怎么回来了?”
女人这才扭过头来看她,似乎毫不意外,也无任何被抓的尴尬,甚至任薄被滑落到胸口露出一面姣好的身材。
男女的衣物鞋袜散落一地,交织在一起,就像床上的那两个人。
若岚看着女人的泰然自若挑衅不屑,男人眼中有惊慌有失措却惟独没有愧疚。
她深深觉得悲凉又可笑,一向是众星捧月的娇艳美人,为何会选了这样一个男人。
“很好,结束吧。”若岚自嘲地一笑,毅然决然转身提过行李箱换回鞋子走出家门冲进夜色下狂乱的雨幕里。
雨水疯狂地打在脸上,身上的衣服迅速湿了,在路边漫无目的地胡乱走着,感受着脸上的刺痛却觉得有几分快意,不及心痛的十分之一。
她脑海中首先闪过的不是裴訢,而是跟裴訢有五分相似却多了几分俊逸儒雅的高中语文老师,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
老师带了她三年语文课,那也是她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的年纪,正好就遇上这样一个人,仿佛民国时期才气高华的君子。那时她作文写的很好,常被老师表扬,甚至作为范文在班上朗读,她渐渐爱上语文课,包括这个教授语文的人。她知道两人之间有难以逾越的鸿沟,但是他只是比她大10岁,而且还没有结婚,是不是可以偷偷放在心里,等长大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陪在他身边?
她深藏着这个秘密,带着点点的期盼和欢喜,在学习、生活的每个细节里去探索他不经意间对她的好,每一个发现都足以让她在心里乐上好久,她相信等她毕业了不再是学生,便能以世俗接受的身份去爱他。
就这样,一个人单纯地喜欢着,不打扰,不极端,在最美好的时光里,想着念着一个人整整三年,她所有的期盼和梦想都是他。
可是,老天就是这样残忍,在她拿到大学通知书,对他的思念如痴如狂的时候,传来噩耗,年纪轻轻的他在半个月前吐血住院,已经确诊,肺癌晚期!
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悲恸绝望地嚎啕大哭,这样好的一个人,干净得如清风朗月般的一个人,他不抽烟不喝酒看不出任何不良嗜好,为何偏偏会是肺癌?!
她不敢去医院探望,怕见到被病痛折磨不堪的他,她的心事会再也无法隐藏。她不能去看他,不能害了他,也不能增加他内心的负担。
如果他注定要远离,去到她再也遥不可及的地方,那么就让他带着她沉默的爱无牵无挂地走吧。
大一上学期才过了一半,从班长那里听说他去世的消息,同学们相约去他墓前祭拜的那天,她没有去,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理任何人全世界只有她眼前的一本语文课本。
是不是只要不见,便可以当做他从未走远?只是当线断了,风筝应该飞向何方?
谁也不知道那段见不得光的感情,谁也不懂她的悲伤与哀恸。
从此,若岚成了市场营销专业的学霸,每天的生活只是学习,大学里交过的朋友寥寥无几,知心的只有清婉;那些追求她的男生们,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
她想,她不会再爱了。
直到一年多前,有一次出差回来在机场看到裴訢,那张与他有五分相似的脸,她告诉自己一定是他回来了。
她主动去搭讪、认识,不去探究他的背景他的过去,只是想一直一直能看到那张脸。
认识后的一个月,她应邀去他的住处吃晚餐。他很懂浪漫,亲手做的烛光晚餐,桌上的带着露水的清香玫瑰花娇艳欲滴,他说再美的玫瑰也不及她。她被他的那张脸完全蛊惑,无力推开他的怀抱,无力拒绝他的温暖,她沉沦在自己的幻想里,身与心的交付,一夜旖旎放纵,一切都自然而然。
她和裴訢就这样在一起了,她从不抗拒他的亲近他的身体,他却不知自己成了别人的替身。
他是那么清风朗月,而裴訢却在拥有他们美好回忆的地方如此肮脏龌龊,那一刻她才清晰地知道,自己一直想牢牢抓住的,早就远去了。这一年多的梦幻泡影只是对自己一腔痴念的诱惑与惩罚。
若岚任由大雨不断从头顶浇下,突然有些厌世,厌弃这个没有他的世界,也厌弃这幅自我作践过的身子。
谢楚翘下班后去KTV应付了一帮朋友,不想加入他们偎红倚绿的行列,便寻了个机会提前退出来。开车回家的路上,猛然透过车窗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若岚,只见她独自一人走在暴雨里,雨水无情地拍打在她摇摇欲坠的身上,面色异常苍白,平日里的娇媚再也不见。
楚翘连忙把车靠向路边停下,打开车门撑起伞,拉住她叫道,“若岚,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若岚惨白的一张脸抬头看向他,眼神终于有了焦距,“楚翘。”
看着她眼中的哀伤和绝望,他心中突然有一种没来由的刺痛感,谁把她伤成这样?记得她是有男朋友的,那个男人呢?无数个疑问闪过。
可能是遇到了熟人,若岚心神一松,疲惫地心再也无力支撑淡薄的理智,如一片秋叶般昏倒下去。。。
谢楚翘一把揽过她的身体,抱在撑伞的那只手的臂弯里,另一只手将她的行李放在后备箱,把昏过去的她抱进车里。
见惯了她万事不在意明艳妩媚不可方物的样子,哪里见她这么脆弱过?
楚翘把她带到自己的住处,让阿姨帮她擦洗换了衣物,看着柔弱无助的她睡得像婴儿一样沉,他知道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还好没有发烧,只是有些虚弱,他安顿好她便到隔壁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