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前方才逐渐有一些稀稀落落的草屋,却是一个村庄。四人精神一震,脚步登时快了几分,待走得村庄前,天阳眉头一皱,道:“等一下!”
三人闻言停了下来,谢公明疑惑道:“天师弟发现了什么?”
李远昭嗤笑一声,喃喃道:“装神弄鬼。”
在天阳身边的慕容灵儿登时一怒,正待发火,天阳冲慕容灵儿摇了摇头,示意不需理会李远昭,任务要紧,李远昭看到此景,鼻间又是哼了一声。
天阳转头对谢公明道:“你们没有发现这个村子里一点人烟也无么?”
谢公明一怔,霎时便转头看向村庄。片刻后,深吸一口气道:“果然是!”
“那有什么,想必是村里的人惧怕山上的野兽窜到村庄里,都逃难去了。”李远昭不服气道。
“不然,若真是百姓逃难去了,必然会携带一些干粮饮食,李师弟,你看前面屋舍的院子里有一张石桌,石桌上还摆放着未吃完的饭菜,而且水缸里的水也是满的,院子里还晒着苞谷,若是逃难的人,又怎么会有心情坐在石桌前吃饭,而且没有吃完便走了呢,水缸里的水满,还有这些晒着的苞谷,证明屋舍主人短时间内并没有打算离开,其中恐怕并不是逃难这么简单,而且,村子里的人好像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不见的,此事透着诡异,我们需当心。”
李远昭往前面院子一看,果然如谢公明所说,脸色登时一沉,低头沉默不语。
谢公明对天阳说道:“天师弟,你意下如何?”谢公明经过此事已然将天阳放在一个与自己同等的位置。
天阳沉思片刻,说道:“我以为,我们今日便住在这里!”
李远昭惊道:“怎么可能!”
谢公明眼中露出一丝志同道合的意味,微笑道:“我也有此意!”
“虽说此事有着诡异,但师门不正是派我们来探查崇吾山的这些事情么?也许,我们还能顺着此事顺藤摸瓜,来调查出崇吾山种种事件的起因,再说,这些诡异之事虽然对普通人有效,但未必对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有所影响,今夜我们只需小心行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天阳点点头,笑道:“不错!”
旁边的慕容灵儿拍拍手,说道:“好呀好呀,这件事情听着好好玩。”
四人中有三人同意,按照某位伟人发明的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四人来到了屋舍前。
谢公明环顾四周,说道:“不过,万事还是以小心为上,我再做些准备。”说完,谢公明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坤袋,口中默念咒语,从中飞出三杆青墨色的小旗,然后在院落里的三处位置插了上去。
天阳看到这些小旗,眼中露出佩服之色,抱拳道:“请恕师弟眼拙,没想到谢师兄竟是一位阵法师。”
谢公明摆摆手,道:“哪里哪里,都是些雕虫小技,难等大雅之堂,跟我师父比更是天差地别,这阵法只是略有些防御警示作用罢了。”
天阳道:“谢师兄过谦了,若是我没认错的话,这三面小旗便是紫云峰的奇宝,天玄阵旗!”
谢公明惊讶道:“天师弟果然好眼力。”
“有此等奇宝作为阵眼,今夜,我们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院落内可容人休息的屋子有两间,天阳和谢公明一商量,慕容灵儿是肯定要自己睡一间房的,至于他们三人,两人在一张床上挤挤,另外一人负责守夜,每隔几个时辰换人轮流,如此也做到了万无一失。
天色已近黄昏,天阳御剑到山林里逮了几只肥硕野兔。而趁着天阳外出的功夫,其余三人也将屋舍内收拾一番,略作打扫。
入夜后,四人围着篝火,用树枝串着兔肉放在火边烤,油脂渐渐被火烘了出来,将兔肉的表面染成些许金黄,滴落的油脂一接触到篝火,便发出噼啪的声响,李远昭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这时,谢公明将一个小罐抛给了李远昭,道:“兔肉快熟了,刚才在收拾的时候,我在灶台上发现了一罐盐,把盐洒在兔肉上,更香。”
李远昭眼神一亮,点头谢过,然后从罐中取了些盐洒在兔肉上,正要将盐罐还给谢公明,谢公明一摇头,指了指天阳,李远昭手一顿,眉间浮现犹豫之色,片刻后,还是将盐罐抛给了天阳,天阳接过盐罐,看了一眼谢公明,又看了一眼李远昭,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四人吃过晚饭,便各自回去歇息了,第一轮守夜的便是天阳,月色渐浓,有薄薄的晚雾升起,使得天阶的夜色也凉地如水般,天阳坐在院中闭目打坐,神思外放。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天阳睁开双眼,只见谢公明走到天阳身边,坐到了台阶上,天阳神色平静,问道:“有事?”
“睡不着,”谢公明看着天上的月亮道。
“不知是何事惹得谢师兄烦恼?”
“我也不知,想来多半是因为最近事多烦躁吧。”
天阳看了谢公明一眼,从怀中拿出乾坤袋,取出了几坛子酒,拍开一坛酒的泥封,抛给了谢公明。
谢公明摆手正要拒绝,鼻子忽然一动,接过酒坛,向其内看了两眼,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哈——,好酒!”谢公明摇头赞叹道。
天阳微微一笑,也拍开一坛,喝了一大口。
“这酒哪来的,为何带着几分果香,而且这酒液通透翠绿,酒味醇厚绵长,我虽不敢说阅尽天下美酒,但此酒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品。”谢公明好奇问道。
“此酒,名猴儿酒,乃是道真派后山猴子所酿,”天阳开门见山地说道。
“猴子酿的?天师弟你可不要开玩笑。”谢公明摆明不信。
天阳取了两只碗,给谢公明一只,然后从酒坛里倒入自己面前的碗里,一饮而尽,然后缓缓将获得这猴儿酒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谢公明。
“世间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谢公明咂咂嘴。
“当日取这猴儿酒的时候,我也着实吃惊了好一阵子,但现在再回头去看,也变的淡然了。”
“不错,人之一生何其短暂,又有几人能识尽天下奇闻异事,只有放宽心态,以平常心去面对每件事情。”
“说起九州之事,这天下之大,我等修道之人就算参悟得道,也不过徒增千年时光,于这九州历史中只不过是恒河沙砾,短暂至极。就连我们,尚且不能通晓世间一切事,更遑论凡人。而且,这世间之事却也犹如一个圆,知道的越多,接触到的疑惑却是更多,也许,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谢公明拿着碗的手一顿,随即沉默不语,只是闷头喝酒。
许久,谢公明醉眼微醺,思绪仿佛回到了牧州,那有座美丽的小城,名康来。
康来城中的早上,阳光微暖,和煦的微风带来一丝清爽的味道,街道虽不繁华,但却带着几分闲适,街边的早食摊子飘起阵阵炊烟,一个背着书篓的秀才,站在早食摊子前,咽了一口口水,从缝着补丁的袖中拿出仅有的几文钱,递给了小贩,小贩接过钱后,用油纸包了四个包子,给了秀才,秀才接过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正当吃到第三个的时候,一名女子从其身旁走过,秀才看了这名女子一眼,蓦然愣住了,脑中一片空白,连手中的包子都落到了地上,嘴角还有青菜留下,恍然间,仿佛前世纠缠千年的羁绊,又恍若城墙上那如火的红色嫁衣,残阳下,你容颜胜雪,笑靥如花,眼角却有泪光闪过,你我手挽着手,在城墙上一跃而下,身后,是那连天的战火不休!
——来世,我陪你看尽这世间的繁华沧桑,云卷云舒。奈何之桥上,孟婆终究望了两人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女子看了一眼秀才,嫣然一笑,随即向前走去,秀才又是一怔,下意识的拦下了她……
谢公明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浓郁的化不开的苦笑。
岁月荏苒,终究犹如苍云白狗,封存了,那一份不为人知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