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宇怀揣着野心,穿过了那过滤光膜,进入了帝柏庙第一层空间之内。
他与冷冰雨、星辰二人并列而行。但甫穿过那光膜,当他踏出几步,脚下不知触发了什么阵法,一道光芒将他包围,晃得他直眨眼,将他传送到了其他地方。待得他缓过神来,他周围,已经再无第二人。
四周,是一荒野的空间。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终究还是发现了一群人。
但那群人,绝不是他们这些外来的淘金者中的一员。他们的衣着打扮,不像江湖之人。而且杜小宇的神识感觉不到他们体内修炼功法的痕迹。
这是一群凡俗之人。
这群凡人正在祭神。
修炼之人看来,神,是很虚无的存在。修炼之人,哪个不是逆天而行,篡夺天地能量。他们正在将自己塑造成神!到了谪仙人境界的修士,也的确有各种神通,说是半个神佛也未尝不可。
但凡俗之人不同,他们极为信神佛。甚至有些偏僻些的地方,蒙昧未开,会将一些命匣触道境的修士当成小神祭拜。
眼前这群人,正在露天之下祭神。
桌供白面,汤团,挂纸马,点香烛,叩头,放鞭炮。
杜小宇看着他们等一系列的举动,只觉得有趣。他本出自鬼道与外隔绝,师从独孤问剑后,又一心修行,更与世界少了许多接触。对于这些,他不觉得无趣,反倒有种新奇感。
他本来只是看客,看着这些人忙上忙下。但当他们放了鞭炮之后,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皓发龙钟,看着有些德高望重。
他走近杜小宇毕恭毕敬地道:“墨门的上仙,老朽村中,尚未解牛还神,但村中青壮技艺粗浅,无一人有解牛之力,可否劳请上仙代为解牛?”
不待杜小宇答应,已有几个青壮牵着一头雄赳赳的公牛上前,要请杜小宇出手。
杜小宇对史书类的经卷研读不深,对墨门了解不多。自然不知道“天志明鬼”“尚贤尚同”“非攻兼爱”等思想。
在某一历史时分,墨门亲民,最入人心。为百姓做了许多事情。所以那老者当他是墨门之人,根本没有想过杜小宇会拒绝这举手之劳。
他不懂墨门相关的事情,也不知为何这老者要他帮忙解牛。但看着眼前这头牛,杜小宇无端想起以前与独孤的一个对话。
“师父,你用剑普天之下,近乎无敌。那么使刀的好手又有哪些高手?”
那人思考了片刻。
“站多高,看多远。谪仙人以上的境界我不知晓有多强。但谪仙人境界打下,若说使刀,庖丁必定无人能及。”
“那位好解牛的庖丁?”
“不错,那庖丁,乃是上古时有名的谪仙人高手。平生喜好除了使刀,便是下厨。有一****亲自下厨,解牛为食。书上是这样描述: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
“那庖丁使其刀法,刀落在牛身之上,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他使刀,手足齐动,肩臂发力,腰马合一,全身上下,浑然无物。若论谪仙人之下刀法极致,他已达至境。后来者纵能与他比肩,也未必能越过他。”
“那么用剑,又以何者为首,让后人望其项背?”杜小宇又问道。
那当世用剑第一人牛逼哄哄的说了一句:“古往今来学剑之人如过江之鲫,但若论站在谪仙人巅峰者。我,算是一个。”
现在杜小宇眼前就有一头牛。这些人要自己代为解牛,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杜小宇看着这头雄气赳赳的牛,牛角尖锐,有些神骏。只是,它身上,满是刻痕。
刀枪剑戟矛...各种武器留下各种痕迹,还有掌印,拳印,劈印...这是?
杜小宇从师独孤问剑,其他方面可能不行,但武学上知晓许多。
他随手摸在牛身上一道痕迹。那道伤痕细而长,乃是被人用剑先轻轻滑过,在猛地用力,剑气汹涌起来,能在敌手身心留下相当痛苦的瘢痕与回忆。
旁边一道拳印刚猛而有力,直摧心肺,甚是狠辣。
又有一道枪痕,直接贯穿了牛体,其附带的螺旋的气劲能将这公牛绞成一块块。
...
杜小宇看着这些痕迹,只觉不可思议,这牛受了如此多伤害,每一种,都是必死无疑。
蓦地,他眼睛捕捉到一道新的伤痕。那道伤痕,本是没有,就在一瞬间添加了上去。这是一道剑痕,使用者先用冰属性的剑气将牛的神经痛觉全部麻痹,然后出剑极快疾,间不容发之间,将牛杀死。这种手法,让对手死的毫无痛苦,很是仁慈。
冰属性,仁慈。这是冷冰雨。这牛,有玄机..
杜小宇灵光数闪,想明白了极为关键的关窍。他将魔剑的剑胚取下,剑气纵横而出,对象不是解牛,而是那一群祭神的人。
剑气呼啸一声,接连穿透几个祭神的凡人。
没有流血,也没有死亡。那德高望重的老者,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剑气,还在一脸期盼的看着杜小宇,要他出手解牛。
果然如此,这些,都是幻象。这帝柏庙的第一层空间,只怕是幻术布置而出,都是幻境,只有这牛才是虚幻中有些真实的存在。
杜小宇神识紧紧围绕着这牛,发现不多时又有几道伤痕添了上去,那些人的出手手法,有几分道家的踪影。
这是造化,我的造化。
杜小宇想到了这第一层的真正宝物所在。
他自言自语道:“我不知道真正的宝物该是怎么样的神异。但这样的机会,我不能错过。刘浪道友,我得感谢你的不争,令我后发先至。”
这第一层的宝物,就是眼前这头牛。有什么宝物,能比得上江湖各大派门的优秀子弟给你手把手教导名招。这些牛伤痕,都是各门各派精英所为。或许这体现不了他们的真正实力。但若有一个底子浑厚的人琢磨细了,却能从中发现些各大派门用招的奥秘受益匪浅。
“这场造化,诸位把手教导之恩,我杜小宇却之不恭。”杜小宇心下有些得意,有些欢喜。
即便是商子轲,颜伯玉,端木始等人,若是他是首先进入那批人,只怕也不一定能发现这其中的关窍。因为他们率先通过考验,要飞速往第二层,第三层内寻宝。时间就是金钱,顾不得许多蝇头小利。而且他们进的早,这牛上的伤痕还不多。或者发现不了这秘密,或许不愿意浪费时间等其他高手都在牛身上留招。这样有些得不偿失,白白失去了自己的先机。
又或者是玄都等第一区之人,他们未必有人能发现这个秘密,或是发现了也未必能有底蕴消化得了这宝物。
杜小宇将己身所有神识通通外放,观摩着每一道伤痕,将其深深记在脑海中。
他的上下丹田,一者湛蓝如海,一者漆黑似墨。天堂与地狱对峙。前次杜小宇请华严封闭自身与那堵门之人对战,曾出了些小手段,将华严的那宝瓶印昧了下来。
儒门说儒期间,听了学海的总纲中的师之意。他便开始真正决心博采众家之所长,克服自身上下丹田的弊端。
前段时日的潜修,他又多次偷偷去富僧所留下的“众生皆佛,有教无类”大字中瞻仰前辈的神通。他的丹田,乍看下去是黑白对峙。但细细观察,才艰难发现,那黑白对峙之中,有一条线条般粗细的缝,那缝极为细微,用神识也难以观察。
黑白对峙中,有一夹缝。夹缝中,其实有一个佛陀,手持宝瓶,头顶天,脚立地,要行开天之举,誓要将黑白二气通通开辟。
现今,杜小宇将那牛上的伤痕通通记下。
他呵呵笑着道:“庖丁不在,我来解牛。”
手中魔剑剑胚收起,天一正气模拟出刀气,剑气,枪气,戟气,掌印,拳印...
他不求甚解,每记下一道攻击,便出手在牛身上模拟一道道攻击的运转,不想他用来模拟的真气触在那些伤痕上,那些牛上的一道道攻击伤痕竟然无端如雪般消融。
他每出手一次,便有一道伤痕消散。不知过了多久,牛上面的伤痕越发减少。他的双眼越发明亮。
内丹田之中,那几乎不可察觉的夹缝又大了些,那个手持宝瓶的佛陀,脚下骑了一头牛。
那头牛甚是神骏,身上有千疮百孔的伤痕,仍旧不倒下,“咩”的一声,载着佛陀向黑白二气撞击而去。
时间窘迫,他不能一一将这些招式消化理解,但他却能将这些招式都深深镌刻在丹田之中,留待日后理解。
这第一层的宝藏,怎么说都是亏大发了。而且得到的人还不多,嘿嘿嘿...杜小宇越想越有些贼笑的冲动。
他将那牛身之上的伤痕通通抹去,那德高望重的老者依旧望着他,要他解牛。
杜小宇笑了笑,说:“只怕,只要出手解牛,且解牛的手法通过墨门的评估,便能突破这环境,进入帝柏庙的第二层空间吧。”
他不假思索地出手,天一正气,灭世魔劲同时发力。左手一条柔顺尾豚直接击向那公牛,右手凶悍虎鲨杀了出去。
顿时那牛四分五裂。解牛,何须庖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