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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一百步笑五十步。

佛门明王吼,声震八区,久久不绝。

“华严在此,代师出手。”这个有点小白脸倾向的和尚,这一刻,霸气侧漏。

富僧曾在此地出过手。谪仙人的实力,参悟造化,玄妙无穷。那位前辈或者留有后手,使得华严可以在此借用富僧的实力。故而有代师出手的说法。

一戒肆意作恶,二戒纷争成杀。两道戒律一出,只怕这些个正魔道上行走,打杀当作家常便饭的江湖年轻人便只得清心寡欲,忍耐脾气,不能出手。

一时间,八区议论声音不绝。

“我玄都,自无异议。”刘浪引吭高声语,不小不大的声音,恰恰与华严持平。第一区中人见主心骨人马发话,自是不敢议论纷纷。

“此言大善。”第二区中一口犹如邻家男孩般的声响传出。第二区顿时肃静。

“殊胜我佛,妙哉,妙哉。”第三区噤声。

正道人士,纷纷依附华严戒律。而到了第四区,则开始唱反调。

“罪恶门从不弱于人,龙某一生,不服于人。嘿嘿嘿,要罪恶门弟子不作恶、不杀人?华严小和尚,你是烧坏脑子了吗?”杜小宇认得,这是那位八方楼有过一次交锋的龙轩扬。

第四区顿时喧嚣不停,魔言漫天,人人争相响应。

第五区内,刑门又有人乘机壮大魔道声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刑门中人好战成瘾,麾下的势力也是个个好勇斗狠之徒。在他们看来,华严禁武之言,着实荒唐。

“咯咯咯,一群大男人喊打喊杀的,倒也可笑。匹夫,匹夫。”第六区栖凤阁中有一银铃般的笑声。

第七区鬼道区内,无端鬼氛笼罩,遮天掩日,百鬼白日鸣。

鬼道神秘莫测,来历成谜。江湖上的亲近势力也是不多。第七区内,人口丁零。但此刻,人人都跪拜于地,语态虔诚,行叩首之礼,祈祷道:“不尊神魔,不拜殊胜,唯吾鬼道,万古长存。”

鬼道的姿态,素来淡薄与正魔之外,只是鬼道部众的手段太过诡异,武功修为都与正道大大的不同。是以被正道人士排斥为魔。魔道中人倒也不介意多一个盟友。一个素来不争的盟友,比之其他内藏争锋心思的其他魔道中人,鬼道好的太多了。

第八区内,尽是王朝家族中的贵胄。对权力的追逐比之对江湖纷争的兴趣,高的太多,故无一人表态。

第一区至第八区的表态,一览无余。

正魔之间,依然针锋相对。魔道更加跋扈不驯。他们或许迫于谪仙人压力而不会在荆棘村内动手,但在墨门传承出世之时,争夺宝物时必定会动手。而且手段只会更加狠辣。

“无奈啊,无奈。”华严左手施“与愿印”右手成“施无畏印”,缓缓牵引着富僧残留在荆棘林的佛气。佛气如百川归海,悉数汇集华严身上。圣严浩荡,给人明王降世的错觉。

“殊胜我佛,吾师有言:有教无类,众生皆佛。正魔冲突,本属无益。冤冤相报何时了。纷争杀戮,皆是苦难。荆棘村之内,明王厌杀。”

同时白马寺其余弟子同时诵经:“乘如实之道而来成正觉。说通及心通,如日处虚空...妙归诸殊胜。”

佛光自第一区普照而出,散布八区,冲破魔魅,涤净浮躁杀心,抹去鬼氛。方才仍是喧嚣的人群,个个顿时无戾气。欲寻正道之人厮杀的念头,也偃旗息鼓。

白马寺众僧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佛音袅袅,余音不绝。

当佛音响罢,又有无涯学宫一弟子的声音贯彻八区:“白马寺讲经以消弭干戈,此事大善。我无涯学宫也该为武林和谐尽一份心力。明日午时,第二区内,学宫说儒,与诸位江湖才俊互通儒术有无。无论正道魔道,皆可参与。”

此言一出,刘浪顿时摆了苦瓜脸。无涯学宫的风头,越发大了。玄都错算矣。

第三区内,真善古刹弟子说了一句:“殊胜我佛。”却没有说“善哉”、“妙哉”诸如此类的话语。

远处,一直不曾走远的方孝青听闻,以嘲讽语气轻蔑语言道:“白马寺讲经,无涯学宫说儒。多么和谐的一幕呐。正道,果真是人人向善,铁板一块。”

他从第一区走向第二区,又从第二区走过第三区,将三区中变化尽收眼底。最终大大咧咧的走向第四区罪恶门的所在。

内中一房,有一人着黑衣,上绣凶神恶煞,狰狞狡物。他站在幽暗的角落,静看繁华相嬉戏。

那人感知到方孝青进来,也不转身,只以背影对人,悠悠然说道:“方兄,坐。”

房内有一座位,早已奉茶静候方孝青到来。

方孝青丝毫不介意对方以背面示人的不恭不敬,径自走过去坐下,端起香茶便闻:“好茶,好茶。不想罪恶门也有如此品味。”

那人不附和,反而幽幽一叹。

“龙兄哀叹何事,罪恶三子,意气风发,实不该有忧愁行为。”方孝青放下香茶,装傻作聋。

罪恶三子,龙轩扬。

“不过是惋惜而已。一个跳梁小丑,即便你设定了一条康庄大道给他,仍是没有享用的福分。”龙轩扬语带感慨。

“那人不懂得出风头的门道,受不了对方的恶言毒语刺激,又见有利,妄想压玄都弟子一头,好让自己功成名就。大大的辜负了龙兄的期望,最终败于杜小宇,死在他一直以为是软骨头的华严手中,确实是跳梁小丑,无福消受。”方孝青应付着回答。

龙轩扬为了削玄都脸面,故意纠合了许多邪门歪道之人,趁玄都人尚未到达此地便提前堵门。且堵门之时,举止不雅。华严忝为地主,不便越庖代俎处理客人间的仇怨,替玄都了结此事,故而一直容忍他们的不堪行为。

直到玄都一行到来,杜小宇出手解决,方孝青退避,有一愣头青做了枪下鸟,其余人等做鸟兽散。

“在龙某面前,方兄仍要藏拙么?”龙轩扬却浑然没有谈论此事的念头,他转过身来,面对方孝青。狂傲之气散发开来,加上他衣装上狰狞图案,凶神恶煞,样子好不骇人。

他慢慢向方孝青走来,高耸的衣服将他的脸面遮住,看不出表情变化。一双招子自上而下打量着方孝青。罪恶门独有的功法使然,坐着的方孝青甚至感觉对方要随时动手相杀。

方孝青丝毫不怀疑这位与自己还是合作关系的龙轩扬要杀自己的感觉只是罪恶门的功法让他表露出这样的气质。

这位罪恶三子,曾有一怒之下杀了一十三个师兄弟的恶举,可不是善男信女。有着同门情谊的师兄弟尚且能悍然出手,他方孝青这个外人算是什么?

龙轩扬没有动手,他只是走到龙轩扬的对面座位,静静坐下。两个有着不俗智慧的人,终于对面而坐,平等而视。

“一者,华严设玄都所在为第一区,其中就没有几分暗地的盘算?

区域排名,本就有几分刻意渲染纷争的盘算。

引动武林其余人贪名图利的心,挑起无端争执,把玄都置于风口浪尖。

二者,他本可以直接大武力镇压荆棘林内的争斗与杀戮,但却要先挑起玄都与堵门众人的纷争,再行镇压之事。如此一来,岂非是让正魔两道的矛盾越发激烈?至于最后诵经之事,更是只为收买人心,提升名望的假惺惺行径。佛音佛光,只能一时洗去心中怨念。仇怨依旧存在。出了荆棘村,没有洗脑的佛音佛光,正魔道间还是相杀为主旋律。”

那位虽有一丝贪财毛病却仍慈悲为怀,被北辰芒星称为有大德气度的华严,在龙轩扬口中,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之辈。

方孝青放下一些戒心,对龙轩扬的话并无异议,反倒赞同道:“这几步棋,玄都修道之人,古刹佛者,尽皆看不透。唯有那学宫之人,兼容并蓄,深谙法儒之道,通晓佛道之异。所以有人看出华严的不妥之处,紧接着下了一步应对。无涯学宫说儒,想想便觉得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龙轩扬负手而坐,品了一口香茶,谈笑道“都说纷争总是魔道中人挑起。魔道之人十恶不赦,坏事做尽,不当人子。其实正道之人的虚伪面孔之下,对于名利的追逐只怕更甚,更隐晦。所做的事情,或许寻常人看不通透其中恶处,但比之魔道行事,更是不当人子。”

方孝青端起香茗轻酌,总结道:“所以说,这个江湖,从不曾存在无端风起,纷争不休的说法。”

哪个事件不是算计,哪场风起,不是有端?

一时二人相视而笑,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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