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浪手中的兵器,连着鞘重重的撞击在地面上。鞘中兵刃微微出鞘,却是一口唐横刀。长二尺有余,刀上有镂纹呈翻卷形,其脉络犹如玛瑙形,唤作蜻蝉切。
“耶,刘兄,你是玄都代言。些许事情,还不需你亲为。”
杜小宇挺身而出,一手按在出鞘些许的蜻蝉切刀柄上,柔声道。
刘浪不再坚持,握在蜻蝉切刀柄上的手缓缓收回武器。
“杜兄出手,我自然信得过。”
杜小宇微微颔首,转而面对一群耍野的泼货魔头,笑了笑,显得人畜无害。
“既然阁下这么倾慕玄都。如今我玄都之人都在此处,不如你我二人切磋一番如何?”
“尔等堵门,也不过是想要打压我玄都的威风。而打败我,你们将能获得更大的风头!”
“杜小宇,玄都中走战斗之道。似乎练有炼体的绝学。曾以肉体上的优势与张乘风,冷冰雨等人斗得旗鼓相当。八方楼上,与罪恶门龙轩扬有过节,交锋之后,不落下风,甚至还故意受了龙轩扬一击,意图诱敌,首露狡智。”那人背书一般把杜小宇的底细通通报了出来。
“从情报来看,你杜小宇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底牌永远隐藏得稳稳的,只怕走的也不是战斗之道,实在太多不可确定性。”
便是刘浪与冷冰雨也惊于他的收集情报能力,因为八方楼之事,他们就只知道个大概,不甚了解。
那人把刘浪,冷冰雨,华严等人的惊讶收于眼底,却没多大反应,犹自顾自的道:“我叫方孝青,一个老实的生意人,胆小且怕死。并没有太多与谁争雄的斗心。而且你这杜小宇修为不弱,与你相争,必须谨慎。”
杜小宇压下心情的起伏,对不上钓的大鱼没有一丝气急败坏的恼怒样子。咧嘴再笑:“含垢中期!我可以压制自己的修为至含垢中期与你一战。我的自信仅止于此。”
他笑容不减,跋扈的目光环视了对方所有人马,目光变得掺人。
然后,竖了根中指。
“你们这么多人,含垢后期有三人,含垢中期也有五六人,不想个个胆子比臭水渠里的老鼠还小。”
这话阴损了些。尤其是对方还有几人都抱搂着青楼瘦马。在女子面前,哪能失威。
方孝青依旧不为所动,反而更加深深忌惮着眼前这个看似人蓄无害的少年。
他撇了撇嘴道:“我这个人一向惫懒,收钱只管做事。但却是收一份钱,交一分货。给多的,就是人家送我,我也得还给人家。”
他说完,摊摊手,竟撇下刚才还欲持枪耕耘的瘦马与同伴径自走了。
他这个带头的这么软骨头地走了,其余人等都觉有些脸红。
杜小宇哑然失笑。“原来真是胆小如鼠。”他这话极为肆意嚣张。
那群青皮泼魔有几人的脸蛋变了猪肝。
“嚓,老子就不信你玄都中人裤裆里的把子比我们长了一大截不成。含垢后期对含垢中期,拼了!”一人受不住激将道。
杜小宇顿时一笑。
他目前还没有北辰的花花肠子,看不通透很细致的门道。
但时不遇跟他说过“世人熙攘,皆为利益故。”这句话想来没有错,所以他抛出了个诱饵。
他本在赌。赌这群泼皮既然有不怕玄都报复的胆色来做堵门的事情,也有胆魄接受更锦上添花的事情。
以含垢后期的实力对战含垢中期的玄都弟子,怎么看都是沾了大便宜。
若有人能赢了出身玄都的杜小宇,既能狠狠的吐气扬眉,也能成就一番名声。当的是锦上添花。
有人出头承受他的怒火,他便以武力证明玄都的实力仍旧不容小觑,仍旧不是可以随意挑衅。
若没人出头,也就讨个彩头露个脸面。证明玄都之人敢于自封修为至含垢中期一战含垢后期之人!玄都之人,不怕一切挑衅!或许没有大的效果,却也摆明了玄都不怕一切明枪暗箭的态度。
目前看来,他的运气还算不差,又或者时不遇看世人极准。
方孝青害怕了他,为了自身利益,不顾一群同流合污的泼货,滚犊子走人。
却仍有一人是忍受不了他的毒舌或诱惑,要动一动虎须。
“你真要出手不成?”杜小宇紧紧盯着那人,以玩味的目光上下扫视着。
他想起一件往事。
初初跟了独孤问剑那老头的时日,因为住在深山野林,总要自力更生,上山打猎。他那时的武力虽说能杀了黑云豹,却不算了得。至少轻身功夫在野林里施展不开,不一定对付得了山里的奸狡动物。
有一次,他苦苦追着一只獐子追了半个时辰。最后那獐子躲进了一个山中洞孔里死活不肯出来。
那时杜小宇便二话不说隐遁身形,守株待兔的跟那畜生耗上了,不依不挠。
再过得半个时辰,那獐子化作杜小宇腹中残渣。
他看着这个不够方孝青谨慎与聪慧的泼皮,玩味的目光就跟往昔辛辛苦苦等了近半个时辰一把将猎物碾死一般激奋。全身毛孔都通了一般,怎一个舒畅了得。
此刻,那位放下手里的女人走上前来与杜小宇对峙的泼皮,就跟那獐子死前一般,自以为得计。
他在以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定。
杜小宇见此,高声道:“华严师兄,你不是玄都人,此场切磋,便由你做个中介,封了我的修为,可好?”
“当然可以,小僧荣幸之至。”华严拈指一笑,犹如佛陀。
这位大和尚左手握拳轻放在右掌上,做了个“尊胜宝瓶印”,周身佛光乍现,出现一温润如玉的宝瓶。瓶口插宝华、妙华为盖,瓶颈系彩帛。
“阿字本不生”华严轻轻喃语。
那口宝瓶随即飞起,把杜小宇精气神通通笼罩其中,而后化为杜小宇额头上一个宝瓶状的印记。
杜小宇的气息,顿时变为含垢境中期。尊胜宝瓶印镇压一切,便是杜小宇想用含垢后期的实力,也无能为力。
杜小宇脸上有股隐而未见的兴奋,那种神情,与他从时不遇手上接过正气心经一样。
他掩饰着那股喜意,心下窃喜,也不枉这一趟装逼装了这么久,终于是有些赚头。
“既然如此,这场切磋,可以开始了。”
那泼皮却不等他说完,已然出手。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自他刚懂事,已然明白。一步先,步步先。他自小便是响马出身,做的是鸡鸣狗盗之事,说起杀人放火,最是在行。
打架,哪有跟对手客气的道理。当然是挟雷霆之力,夹破竹之势,一举而破敌。他方才忍着没有出手,不过是因为他要让杜小宇的修为禁锢在中期,积累胜算。
他用的是爪。他也喜欢练了十数年的爪子狠狠透进敌手身体,破膛开肚,再使劲绞杀成浆糊那种快慰。
这一招,他已经用了不知多少次,技术老到,未曾失手。
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那锻炼得可比钢铁的利爪,顺利在那玄都少年不防之时,贯穿那人并不强健的肌肉,摧拉枯朽。
“玄都的少爷兵,嘴炮功夫不差,但手底下,却无多少实力。”他冷笑,每当他的利爪贯穿敌人的体魄,大局就已经定了。
战斗确实已经定局。
当他的爪子贯穿杜小宇的胸膛时,便已定局。
杜小宇也这么认为。
那泼皮正欲扩大战果,狠狠的把杜小宇的身体绞杀个稀巴烂的时候,陷了进去的手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动弹。
一股澎湃如海的幽深气息化作遒劲,紧紧卷住他的手,固若金汤。
“杜某动手,从不喜欢拖泥带水,以血淋淋的结果,来沐浴胜利的果实,以对手的鲜血来浇灌自己的战绩,才是真男人,真豪杰。”杜小宇大喝。
他心念一动,内丹田中上下丹田一同发力,一黑一蓝的灭世魔劲与天一正气如同两条小蛇同时顺着对手的手钻进去。
须臾间,两道真气侵入那泼皮的五脏六腑,横冲直撞。强悍的冲击力把他的脏腑撞得破破烂烂。
虽是仅能发挥含垢中期的力量,但他的含垢中期有着道魔两种真气的加成,对上含垢后期的修士也能杀敌制胜。
杜小宇心动掌动,“击水三千里”的掌法打出。那泼皮无力抵挡,以爪劲贯穿杜小宇胸膛的手,被一掌拍成两截。
一招,胜负已定!
杜小宇随意将那双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的手抽出,随意丢在一旁,又是一脚侧踢出去。
附带的灭世魔劲与天一正气螺旋劲力犹如独角钻凶厉。“叭叭叭”骨头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痛苦的嘶叫,活像被逼到绝路的獐子。
他的表情狰狞,加上身上被打伤而流出的鲜血,就像一等一的凶人。
华严和尚身后,有弟子见不惯杜小宇血腥。细声嘀咕道:“殊胜我佛,这位杜师兄的手段,忒的凶恶了些。”
“杜兄,且慢动手。”华严示意身旁的师兄弟稍安勿躁,径自越众而出,制止将要下杀手的杜小宇。
“不如将此人交予小僧发落。”华严道。
“哦?”杜小宇杀性已起,哪里抑制得住内心凶兽。他满手鲜血,微微回头,斜睨着那个细皮肉嫩的和尚,眼光有些凶恶。
他的恶狠狠目光遇上那双眸子,而后通通如雪般消融。
“这便交给师兄。”杜小宇松口。
华严一步一履走上前来,目露慈悲之色,怜悯的目光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失败者。
“殊胜我佛,善哉,善哉。施主,出风头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不忍心再看那泼皮的惨状,掉过头去,身上黄金色的佛光映现。
“涅盘永寂印”
一尊带有慈悲笑容的大佛自他身上昙花一现,以悲苦言语道:“诸漏皆苦,涅盘寂静。”
佛光似夕阳一般洒下,那泼皮顿时往登极乐,唯留不可置信的圆凸双眼。
华严的师弟们口瞪目呆。他们这师兄,似乎比杜小宇那等凶人还要暴力。
那群泼皮骇极,如作鸟兽飞散。
方孝青还没走远,暗中留意这边动静。自言自语道:“出风头果然得见好就收,要不然就成了杀给猴子看的小鸡崽子了。”
杜小宇看着这个念佛杀人的比丘,心下凛然。
冷冰雨,刘浪,北辰芒星,尽皆各有所思。
华严杀了人后,非但不避忌反倒以佛门明王吼高声道:“小僧白马寺华严,代师富僧管营荆棘村之事。荆棘村内,一戒肆意作恶,二戒纷争成杀。各位如有不服,吾师在一巴掌毁了荆棘林之时,谪仙人之威犹存此地。华严在此地,可借上几分谪仙人威能。”
明王吼声,声震八区,杀鸡儆猴。
江湖上的少年才俊,每一个都成了相当气候,小觑不得。
杜小宇细细感叹,却不说出。走到北辰身旁,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星辰兄,扶我一扶。西娘皮的,吃了透胸一记,失血太多了。有点晕。”出尽风头的杜小宇脸色苍白,嘴唇缅的铁板一块,腿脚发软,站也站不稳。
“哈哈,怂。”北辰芒星幸灾乐祸地取笑着。
他看着这个玄都之中鲜有的交心人。心下嘀咕:杜兄,你的心智武功已经开始成长。虽说仍是有着稚嫩,但渐渐能与我比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