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子，怎么了？”桑守业的脚步一顿。
顾倾城找了一处遮挡视线的巷落，将众人招呼进巷落中，而后道：“前往九王府，是没有确定那场战斗谁胜谁负时候该行的一步棋。如今确定了胜者是四帝子，这盘棋便活了，该如何落子也有了更多的选择了。”
“此时此刻，我们不该局限于原有的步伐。”
解释着的时候，顾倾城的目光滑落在杜小宇身上。
顾倾城慵懒地道：“身为智者，要懂得审时度势，随机应变，而后引导众人追随于你。这种小变化，姐懒得想，便交给你去想了。你说，桑小爷如今该走哪一步？”
杜小宇有些懵了。能看穿别人的盘算是一回事，能自己掌控局势思考计谋又是一回事。顾倾城骤然让他决策，让他颇为踌躇。
杜小宇来回踱步，有种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抓起的感觉。
想了一会，心中越发乱了，杜某人挠了挠头，腆着脸向顾倾城问道：“这难度太大，有没有提示？”
顾倾城道：“姐还以为，姐给你的提示已经足够多了呢。”
“已有提示了？”杜小宇琢磨着，“嗯，你说了该走哪一步。这句话的意思，莫不是在说，如今形势有好几步可以走。前往帮助四爷捉拿逆贼，也不过是其中一步而已...”
“嗯嗯，还有，你说这盘棋已然活了。你既然说了这是一盘棋，我便不该局限于眼前的情况，应该将视线再放大一些。如今的局势时，已然知道四爷胜出，我该将眼光放长远些，日后的朝堂之争，日后的政局变化...”
杜小宇来回行走的同时，自言自语着。听他的分析，竟也是有模有样。
桑小爷看着杜小宇来回走动，念念有词，心中颇为触动：“杜兄初来苍都时，思路可没有如今这般清晰，那时还是小爷为他出谋划策的。这不过短短时日，便变成了他为小爷出谋划策了。”
小爷的惊叹其实没有必要。初来苍都的杜小宇，在顾倾城的指导下，持续了整整一年的夜读。夜读时，有顾倾城这般在智谋上已经到了道真境层次的高手指点，教他如何行使阴谋诡计，杜小宇的理论基础已然打得十分扎实。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杜小宇的书已然读了不少，只差行万里路而已。
来到苍都之后，随着见识的不断增长，随着与不同性格的人物相处周旋，杜小宇的思维越发广阔，渐渐能将所学的阴谋诡计与实际情况结合。
到了如今，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
杜小宇自言自语了一会，顾倾城催促道：“想好了没有。你再这般浪费时间，那边李扶余便要完事了。”
远处，九王府的府门渐渐打开。顾倾城道：“只待府门一开，就再也没有你的戏份了。”
这般催促，杜小宇感受到压力，思绪运行得更快，蓦地，这玉清嫡传朗声道：“我想到了！”
“说来听听。”顾妖女语带玩味。
“如今形势，要超脱于眼前的看到的场景。桑兄该思考的，不该只局限于是否该上前去帮助，而是该怎么在新皇面前立下功勋，更好地做一个从龙之臣，为日后的利益谋算。”
“倒有些见识。”顾倾城懒懒地道。
“不错，不错。”老管家附和着。这老管家也是在桑弘羊麾下见识过的人物，杜小宇此言，他自然知道是极有眼光的良言。
杜小宇又道：“既然倾城提示有好几步棋可以走，那便可能有上中下不同档次的策略。我琢磨了一会，想出了上中下三策。”
不待他人询问，杜小宇便道：“下策，上前去帮助四爷擒捉九爷。之所以说是下策，是因为此举其实作用不大，反而会招致反效果。诸位想想，四爷既然筹谋已定，连夺位之战也能胜出，区区九爷，算得了什么？杜某料定，他必定有着擒捉九爷的把握。我们上前去，也不过只是摇旗呐喊，看着四爷擒捉逆贼而已。”
“这下策带来的反效果，便是让四爷猜到桑兄首鼠两端，打算抛弃四爷而追随九爷，以逃过四爷失败后的清算。四爷即便再是胸襟广阔，对于这样的行为也会有芥蒂。”
老管家与那门客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杜小宇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上前去助拳，确实是有害无益，可能会带来四爷的忌惮和日后的借题发挥。如此大弊端的从龙之功，不要也罢！
桑小爷没有出声。这样的后果，他也想到。
“中策呢？”顾倾城问道。
顾倾城这般询问中策，便是杜某人这下策的分析让她颇为满意了，杜小宇不知不觉地积聚了一些信心。
这玉清嫡传又道：“中策，便是离开此处，去游说投在九爷麾下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桑兄辩才无双，世所罕见。若能有桑兄出马，向那些大臣说清楚如今情况，晓以利弊。许多大臣必能迷途知返，转投四爷。这中策所做，从龙之功最大。”
老管家，那门客尽皆心动。老管家对桑小爷道：“少主，杜公子所言甚是，此计可行。若能助四爷劝服九爷麾下之人归顺，必定是天大的功绩。”
桑小爷摇了摇头：“结党营私，非小爷所想要的。小爷的野心没这么大。”
“桑兄果然了得。”杜小宇叹道，这桑守业明显也想到了这中策。杜某人继续道：“这中策虽能获取一场天大的功绩，却也有弊端。惹来的四爷的忌惮，比之下策还要大。”
老管家、那门客不可置信：“这是为何？”
杜小宇道：“这中策能劝服九爷麾下之人改投自是没错。只是那些人改投了四爷，终究不是四爷的亲信。日后在四爷的麾下效力，他们的优势并不是太大，所能获得的利益也不如四爷原先的麾下多。如此一来，他们必然会抱团，必然会抱大腿。”
“抱团，抱大腿？”那门客不过一个擅长拼斗的武夫，没听懂杜小宇所说。
“就是抱团、抱大腿。他们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必定会团结在一起，而且尊桑兄为首领，在今后的朝堂格局中，形成一个崭新的山头！这样一来，势必会导致桑派的出现。桑派，就是最大的弊端。立下山头，结党营私，通常都是帝王最忌惮之事。”
桑守业补充道：“没错，就是如此。若真按杜兄所说中策实行，即便小爷不愿意成为那群改投之人的首领，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让小爷成为他们的首领。小爷只想做个可以在苍都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并不想做出头鸟。”
“如此说来，这中策倒是不好实行。”老管家道，“那么上策又是什么？”
“什么也不做，打道回府。”杜小宇道，“桑兄本就是四爷麾下的重将，为四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四爷登上大宝，桑兄必定有着天大的好处。为何还要立更多的功劳惹得旁人眼热，惹得四爷忌惮。什么也不去做，才是最好的计谋！”
桑守业、老管家、桑府的门客都觉得这上策十分有道理，是老成谋国之言。
桑小爷感慨道：“这才多少时日，杜兄的智谋便到了这样的地步，真是了得。有这般的筹谋，只怕四爷麾下的管事，除了鲍夷吾，没有多少人能在智谋上稳赢了你。”
“哪里，哪里？杜某这三脚猫功夫，还差得很远呢？”杜小宇呵呵笑着，心中却颇为得意，觉得自己所说上中下三策十分了得，对时势的分析十分准确。
“倾城，你看我这上中下三策如何？”杜小宇心下的飘飘然越发严重。此举，与其说是询问顾倾城的意见，倒不如说是向顾倾城显示他的得意洋洋。
顾倾城没有言语。
“倾城，你看如何？”见顾倾城不哼声，杜小宇又问道。这厮心中暗地在想：“倾城总是想方设法要打压我的气焰，不让我太过得意。她不言语，想来是我的计谋颇为完善，让她轻易间也挑不出错处。”
“什么，你问姐的意见么？”顾倾城一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样子。
杜小宇微微一笑：“正要请你这大家点评点评呢。”
“还需要姐的意见么？你自己不是也说了，这样的盘算，只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么。”顾倾城摆了摆手，很是不屑。
三脚猫功夫？杜小宇顿时心下不爽了：“好你个娘们，总是想着要打压于我。三脚猫功夫的蹩脚谋士，能想出我这样的计谋么？”
看杜小宇这厮一副不服的样子，顾倾城更要打压打压这厮心中得瑟的小火苗，言语更加不屑：“姐是让你审时度势，想出对策。可不是要你说什么上中下三策这样的屁话，误导桑小爷。”
耻笑了两句，顾倾城道：“什么中策下策，在姐的眼中，只要给姐时间，便都是上策！你说的那上策，反倒是错失良机的下下之策，蠢笨到了极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