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凉亭,杜小宇便见远远有二人赶忙迎了上来。正是那玉清才俊,赵参与卢湛二人。
赵参神色异样兴奋,招呼着杜小宇去与太清之人相见,找回场子。这粗汉子,浑然没有发现桑道人让他与卢湛退下,别有用意。
而卢湛则是不同。卢湛比之赵参多了几个心眼。他离开凉亭前,便觉得风向有些不对劲。此时见杜小宇出来,而桑道人依旧留在凉亭内,畏惧地看了几眼杜小宇身后那凉亭,私下传声给杜小宇道:“杜道友,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看着反应各异的两人,杜小宇心中嘀咕着:“如今这状况,该怎么办才是?”
在凉亭内,桑道人对他传达了太多的信息,让他的思维有些混乱。特别是最后的时候,桑道人挟话语养就的气势、谪仙人的气势,齐齐打压于他,让他疲于应对。虽是成功找到突破口,避开了桑道人的打压,但他的心神却耗费不少。
这样的对谈,无异于一场生死搏斗。特别是桑道人年老成精,特意用玄都的历史、无私的德行种种大义名分打压于他,让他颇感压力。若不是桑道人的辩才还有所不够,他绝无可能如此轻易退出。
杜小宇才沉思了一会,一旁卢湛便显出有些担忧。又听见卢湛再一次传音:“杜道友,你无恙吧?不如先休息休息,与太清之人相见之事,可先放下。”
看着卢湛这忧心忡忡的模样,杜小宇心下暗道:“我错了。我不该表现出如此模样。我不该让卢湛感到我的真实状态。卢湛此子与以往的我一般,对谪仙人有着天然的畏惧。我不给他信心,又不回应他的传音,这大大的不对。他猜出来桑道人对我施加了压力,已经有了退缩之意。”
想到此处,杜小宇展颜笑了笑,对卢湛赵参二人道:“方才在凉亭之内,听了师叔的一些教导,心神太过投入,还转不过来。”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杜小宇又道:“两位师兄有所不知,杜某的身上,还习有桑师叔的正气心经。”
杜某人这话说得虚虚实实。前后两句话结合,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理解方式。即便是桑道人听在耳中,也不能说他在瞎说。
卢湛、赵参这两位不知情之人,自然便会以为杜小宇在凉亭之内得了桑道人指导修行正气心经的法门。因这法门不可外传,桑道人才会让他们退下。
而杜小宇这副心神不定的模样,看着像是在回味、消化桑道人所传授的经验,显得心不在焉。卢湛这才放下心来。
卢湛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原来如此。竟能得到师叔的亲自教导,道友真是使人欣羡呢。”
杜小宇呵呵笑道:“想来是祖上积德。卢师兄,诸位道友现在何处?还请师兄带路,我等前去会一会诸位道友。”
这厮学过些许假笑的法门,虽不是笑得十分真诚,但用在卢湛身上,也算有些许作用。卢湛即便看出了杜小宇的笑容虚伪,却看不出杜小宇的真实心思。
卢湛看不出杜小宇心神疲惫,于是带着他在国师府中穿行,来到一处净室中。
走入那国师府中的净室内,杜小宇抬眼望去,只见有一群年轻修者坐而论道,你一言,我一语,吱吱喳喳响个不停。
这些修者个个都是雄姿英发,朝气正盛。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远离尘俗的缥缈莫测。修士们信手拈来的,都是玄都的上乘术法神通。
在这净室内,几乎汇聚了玄都潜力最为出众的触道修士了。对,只是潜力最为出众的触道修士,而不是实力最为出众的触道修士。这些人方晋升触道不久,在实力上来说,还算不得上是十分高深。
这群玄都精英,共有八人,隐隐分为两个小团体。
刘浪、谢留衣、张乘风、冷冰雨、苏沁清。共五人,都出自太清。这五人,都是昔日上了玄都少壮榜前八名的高手。五人聚在一起,可谓是龙虎汇聚,激荡风云。因为五人实力强劲,是以在论道过程中,脸上显得云淡风轻,轻松之极。
第二个小团体,则是牧道人与两位杜小宇不曾认识的修士。这三人乃是上清的年轻才俊。不过,只有牧道人一人昔年曾上过玄都少壮榜前八。其余两位虽然也是了得之辈,但毕竟差了些底蕴。这三人,显得有些愁眉苦脸。
“卢道友、赵道友来了。”上清的一位修士因为局势不佳,心情郁闷,论道之时心不在焉,四处观瞧。
远远瞧得杜小宇、赵参、卢湛三人,大喜,连忙往卢湛、赵参打招呼。至于杜小宇,他却是有些不熟悉的。或许以往曾远远见过,但时隔多年,杜小宇这两年来的气质又有所变化,是以认不出来。
上清那位修者如此一喊,众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先是与卢湛、赵参打过招呼。而后,又看见赵参、卢湛二人身后,尚有一名修士。
只见那人脚步沉稳,不疾不徐,一身长衫显得有些儒雅,脸上挂着假笑。虽是假笑,却也不会让人讨厌,会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杜兄。”先反应过来的,是张乘风这位与杜小宇颇为熟悉的太清修士。
“杜道友。”“杜师兄。”
张乘风打了招呼之后,其余之人纷纷反应过来,有的唤道友,有的唤师兄。杜小宇拱手道:“见过诸位道友。”
打过招呼后,刘浪出声道:“杜道友、卢道友、赵道友,快快入座,快快入座。”按理说,这国师府中,牧道人乃是桑道人的弟子,应该由牧道人说这话才是。
但此时的牧道人,正一脸闷闷不乐之色。这位上清嫡传,正一手抱着一个木罐,一手往木罐中掏出许多零食,往嘴里放,砸吧砸吧吃个不停。是以太清的刘浪便反客为主,主动招呼杜小宇三人入座。
卢湛悄悄往杜小宇示意,领着杜小宇来到牧道人等三位上清修士这边坐下,又让杜小宇坐在牧道人左近,让这两位玉清嫡传、上清嫡传并肩而坐,以示尊重。
杜小宇微微一笑,紧随着卢湛、赵参来到牧道人身边坐下。卢湛赵参这般作法,要与上清之人互相扎堆,想来是弱势群体抱团取暖了。
看着对面的太清五人众,杜小宇也可以想象,出了玄都山的这些天来,玉清、上清这四位修士是如何的不好过。也能理解他们为何要分别找上牧道人与自己。
太清太强势了,单是当年进入少壮榜八强的,便有五名修士。其中刘浪、冷冰雨、谢留衣三人,即便是放在整个江湖武林中,也可以入选天资最为出众的修士。而张乘风、苏沁清二人,或许会逊色小许,但差距并不是太大。
反观上清、玉清一方,两脉加起来,也不过才凑出两个少壮榜八强。即便余下之人加在一起可算作两名少壮榜八强,也不过是4vs5,仍旧是落于下风。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玄都内门本就强大,比之外门要强盛。划分三清之后,太清之人都是原来玄都内门之人。太清比玉清、上清强盛,也不是什么怪事。
落座,自然又免不了一番客套语言。在客套话语中,说得最为卖力的,乃是赵参、卢湛以及上清那两位才俊。
上清那两位,杜小宇没来之前,可都是愁眉紧锁的。可以说是被太清之人打压得太狠,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杜小宇等人来了,这才有了可以喘息一番的时间。自然也就卖力客套,争取多喘几口气。
而卢湛、赵参二人,之所以客气,乃是为了帮杜小宇造势。言语中,二人有意无意突出杜小宇的种种厉害之处。“杜兄乃是剑长老弟子,剑长老号称天下第一。”“名师出高徒”之类的话语,说了不少。
这客套话中,只有二人没有参与。一人,乃是那言寡的冷冰雨,玄都的冰凌花。另一人,则是杜小宇身旁的牧道人。牧道人忙着吃手中木罐的零食,嘴巴太忙,抽不出空与众人客套。
杜小宇偷偷瞄了瞄,牧道人这家伙木罐中的零食,都是些核仁、松果子一类。
“牧兄肚子饿?”众人客套间,杜小宇小声问道。
牧道人囫囵将口中还没来得及嚼的零食都吞了下去,而后道:“道爷不是肚子饿,而是脑子饿。论道什么的,太消耗脑部能量了。”
说话间,这身穿道袍的上清弟子又从怀里取出来一罐零食,不由分说放到杜小宇面前:“给。呆会你也会用到。”
杜小宇忍不住真笑了出来,悄悄看了看对面的黄金组合阵容。要牧道人带领着上清的小伙伴应付太清五人众,的确有些辛苦。
牧道人飞快掏了一把吃的,钢牙上下合拢,而后吞了下去,咧嘴一笑,牙齿中还有些核仁碎末可以看见。
“收了道爷的好处,就要帮道爷的忙。道爷方才用脑过度,战斗力大幅度下降,接下来就靠你的表现了。加油,别丢了玉清、上清联军的气势!”说罢,继续吃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