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天在苍都中奔走,赶赴各种饭局、酒局、宴饮等等邀约,杜小宇也有些见惯不怪,没有了初时的新鲜感。
是以便决定不再应邀,好好在桑守业的府邸中休养休养。
如此又过了数日,杜小宇每日在桑守业府中深居简出,不是打坐修炼,便是取出顾倾城赠予的书籍静静阅读。
这一日,杜小宇正在房中跌珈而坐,修炼鸿蒙太初元功。
忽闻一道声音传入房中:“敢问玄都玉清嫡传可在此处?李氏老九,前来拜访。”
杜小宇自修炼中幽幽醒转,走出房中,却有桑守业已然来到房门外。
桑守业道:“杜兄,九爷来了。他如今正在屋外,要见你呢。”
杜小宇吃了一惊:“人在屋外,竟能将声音汇成一线,穿过重重隔音阵法,传达到我等的耳中,此人的修为,当真不俗。”
在苍都十数日,杜小宇也知道,在这苍都中,豪门府邸中,都有重重隔音阵法,以免自家的生活被外界的纷杂扰乱。
粉黛高墙,府中亭台楼角,各处厢房,不知设了多少重阵法。平日里,外人拜访府中,须得触动门外的机关,将消息传递给守门的家仆,才能让府邸之人知晓。
而门外那位九皇子李临渊,竟能穿越重重阵法阻碍,将声音传入府中,着实狠狠秀了一把高深的修为。
桑守业道:“九爷来到,不可怠慢,你我快快前去迎接才是。”
杜小宇点头。二人穿过庭院、连廊,早有家仆开了屋门,在那位立在屋外不进入的贵客身边侍立两旁。
抬眼望去,可以看见一位身穿兵甲的青年如青松一般挺拔。他的一身盔甲,倒不是那种威风凛凛,金光灿灿,作秀专用的道具。而是一身黝黑,初看之下不太起眼,但越是久看,越能发觉那一身盔甲中隐隐散发出一道杀伐之气。
久经战场的甲胄,见惯生死的主人,二者相得益彰。如此气质,教杜小宇生出好好看看这位来访者的面容的心思,只是可惜他的面容被头盔遮住,看得不清楚。
“小爷见过九爷。”桑守业仍旧自称小爷,毫不规矩。
“玄都杜小宇,见过苍茫帝子。”
桑守业、杜小宇分别行礼。
李临渊取下头盔,抱在手中,然后分别向二人回礼。
待他取下头盔,杜小宇才看清楚他的面容。只见此人一脸刚毅,脸上线条分明,在取下头盔之时,一股浓浓的军阵中杀伐气息扑面而来,端的是英武之极。
在这英武印象之下,倒叫人忘了他本身也长得颇为俊朗。杜小宇看他的第一眼,便觉得,这位九皇子殿下日后若然取得了帝位,必定是一位马上取天下的君王,要建立赫赫武勋。
“九爷身穿兵甲而来,有何用意?莫非是要来撒野?”桑守业这话自然是玩笑。
“吾今日前来,一是公务繁忙,多日不曾见得守业,心中挂念。又闻得守业前些日子接了玄都玉清嫡传在府中住下,又想见一见玉清嫡传这样的少年英才,是以前来。”
杜小宇二人当然知道这位九爷是为了交好杜小宇而来。但听他的话语,都自暗叹此人虽然看着武风重于文风,但其实不然。在谈话之时,明显没有将桑守业冷在一旁。
“帝子要见桑兄与我,为何不是便服,而满身甲胄?”杜小宇问道。
李临渊道:“如此打扮,却是因为城外吾之军中,正举行一场大练兵,欲邀请两位前往,一同检阅兵卒。”
杜小宇、桑守业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九爷别出心裁。杜小宇来这苍都许多日,什么酒局、饭局、歌舞、游玩,早已经看得太多,不觉新鲜。九爷这么邀请杜小宇前往检阅士兵,确实能引起杜小宇的兴趣。
“不知二位可肯赏脸?”李临渊悠然笑道。
二人齐齐点头:“九爷想请,哪里敢推辞?”
当下,李临渊便领着二人策马离开府邸,出了城门,直奔城外的校军场。
城外校军场。
杜小宇二人随着李临渊自营门进入,来到一处高台上。众人站在高台上只见营地内,早有千余士卒排成方阵,等待他们的主上到来。
“此乃是跟随吾出生入死的亲军。吾征雪鹄,战羲瑶,讨伐国中叛乱,皆是一众弟兄扶持。”李临渊介绍道。
杜小宇、桑守业二人又细细观瞧一眼,那千余兵卒如同岩石一般矗立原地,并没有散发太多的杀伐之气,瞧着颇为一般。
李临渊将二人的神色看在眼底,向着亲卫兵喝道:“传吾军令!练兵,开始!”
李临渊一声令下,千余兵卒齐齐高喝:“杀!”
“杀!”
“杀!”
这几声杀,千余人同时喝出,又久经练习,早已能将声音的频率汇到一处。声浪滚滚,排山倒海而出。
杜小宇二人首当其冲,只觉在杀声隆隆中,识海也在震颤,耳边起了嗡嗡耳鸣,产生了恍惚之感。
三声喝杀过后,千名军士同时拔出军刀演练。
“劈!”
“砍!”
......
军刀所演练,皆是最简单,也最实用的招式。但千人同时使出,在握刀、拔刀、砍劈之时,都是同时动作,连劈出的角度,劈出的力度都是一模一样。
杜小宇二人甚至能看到,排列成方阵的军士,因为前后的距离并不太远,后一名军士拔刀砍劈时,极容易砍到前方的战友。
劈砍数十次,军士们都是照着前方的战友砍劈,往战友的腰、胸、脖颈、头颅等要害之处招呼。而最让人惊叹的是:这对着自己人的砍劈,都在方寸之间,便收刀!劈砍数十次,并没有造成一兵一卒的损害。
“带着重重杀气劈砍而出,却能险险没有砍伤前方战友,实在了得!”杜小宇道。
“更为了得的是,这些士卒在出刀收刀时,脸上一丝担忧、恐惧也没有,对自己的战友信任到了极点!实在是可怕!”桑守业接着道。
这是一种整齐,一种久经训练,做到令行禁止的整齐!这样的整齐,更显得这一千多的士卒实在了得。
李临渊听了二人赞叹,并不接话,对着军卒喝道:“举枪!”
众军同时收刀,取枪演练。这下子,场面更为惊险。
枪比刀长,而越是长兵器,在近距离内,便不好控制。方才演刀时,显出的是方阵中军士前后距离用刀的精准控制。而如今演练枪法,则不仅仅是前后距离的精准控制力,还有左右距离的控制。
“刺!”
“挑!”
“砸!”
“挡!”
......
随便一招控制不住,都会伤到前后左右的战友!
饶是以杜小宇、桑守业二人命匣修为,能够对自己的心跳脉搏进行精微控制,也不禁看得心惊胆战,为那些军卒捏了不止一把汗。
而即便惊险如此,即便艰难如此,千余军士愣是没有一处差错,一处误伤!
随着军士演练,二人脑中都在想象,如此军卒,到了疆场之上,是何等的霸道,何等战无不胜,何等所向披靡!
久久,演练结束。杜小宇、桑守业二人犹自处于震撼中。
“吾之军容,可雄壮否?”李临渊刚毅的脸庞上有着自得之色。
“不动如山,其疾如火,其声如雷!”桑守业道,“如此军阵,当世罕见!”
二人都能理解李临渊脸上的自得。有这样的军卒在麾下效力,再骄傲,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听着杜小宇、桑守业的赞叹,品味着他们方才的神色,李临渊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成功了几成。
随即,九皇子又道:“如此军阵,非我一人之力,乃是众将支持。其中一将,尤其了得。我向杜兄介绍介绍。”之所以不是说向二位介绍,却是桑守业早已认识这位将军。
随即,又向着战阵喝道:“闵将军上前!”
“末将遵命!”军阵中一人应声。
但见,有一位年轻的将军昂首阔步而来,所过之处,两旁军士皆俯首对其行礼,犹如大将巡视自家的兵卒。
最为令人惊叹的是,这位将军论起修为,不过是区区命匣境,尚未进入触道境。但在场的触道境小将在年轻的将军路过之时,也对他行礼。
看那些触道境军将的神色,并无异样,不像是碍于此人身份来历而行礼,倒像是被此人的手段实力深深折服。
杜小宇见此,心道:竟能以命匣之身,便让触道军将心悦诚服,此人实在了得。
那位年轻将军来到九皇子李临渊跟前,扯开嗓子道:“思明见过九爷!甲胄在身,不能行军礼,望九爷恕罪。”他的声音极其奇怪,听着竟有着一种金戈交击的味道。
李临渊自然不会为区区不行军礼的小事怪罪于他。
轻轻对闵思明颔首,九爷转向杜小宇道:“此人是吾麾下重将,闵思明。思明带领兵卒攻城略地,无有不克!加之自幼攻读兵书战策无数卷,胸中早成韬略,虽是命匣修为,却能以兵法折服众人,成为我麾下总大将!实乃吾左臂右膀。”
然后又对闵思明道:“思明,此人乃是玉清嫡传杜小宇。”
闵思明闻言对杜小宇见礼。
杜小宇也还礼。
桑守业在旁道:“闵兄之才,的确了得。放眼整个苍茫帝国,甚至说是整个敦煌大陆,也是极了得的帅才!”
末了,这麻子又加了一句:“最了得的,乃是闵兄有着无比顽强的斗志,将胜负看得比生死还重。”
桑守业此言甫出,惊见那闵思明再也保持不住金戈铁马气息,没有了酷酷的样子。
闵思明对着桑守业抱腕:“求桑兄放我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