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初阳,方驱散了夜里的薄雾,最是温暖。但在这初阳照拂之下,杜小宇仍觉自家仿佛处于冰窖之中一般,宝体生寒冷。
出师,便是任由他闯荡江湖,此后天大地大,再也不用受到独孤的牵制。乍听之下,好像很是不错的样子。
但是,出师,岂不也是指,此后的很长一段岁月里,都要一个人闯荡,见不到独孤问剑了。
小屁孩最想向父母证明自己能力,也最向往外面的世界。
但当父母相信了他的能力,让他独自离家去闯荡的时候,从前的向往与希冀,有那么一刹那变成了忐忑与不安。
这过程极为矛盾,这矛盾点所在,乃是小屁孩对父母的孺慕。
因为这孺慕,所以很想证明自己,得到父母的认同;因为这孺慕,所以离别时百般不舍。
“老师。”杜小宇躬身作欠道,“学生实力低微,离开了老师的羽翼,只怕是一路坎坷,挫折磨难接连不断,恐是未能出师。”
独孤问剑摆摆手:“休要作儿女之状,也休要小觑了自己。吾意已决,我认为你能出师,你便是能出师。即便不愿,也必须出师。明日一早,便收拾行装,下山闯荡去吧。好好地这个江湖,烙印下你的印记。”
杜小宇这才知道老师的念头坚决,已是再无转换,心中不知作何滋味。既是兴奋向往,又是百般不舍。
“叩谢恩师!”杜小宇双膝触地,跪倒下来,头颅重重地和面做了一个亲密接触。
“这一拜,谢过老师这些年来的养育与教导。”
说罢,又重重的一个响头。
“这一拜,谢过老师为我创出鸿蒙太初元功,使我消除了道魔相斥的隐忧。”
杜小宇知道,独孤此时已到了功参造化的地步。这种境界的谪仙人,除了突破自身境界,余者不值一提。独孤问剑为了自己这个徒弟,殚精竭虑用近二十年的时间创出鸿蒙太初元功,这种行为可是大大的浪费时间,耽搁修行。
而且这鸿蒙太初元功,虽是可与天一诀、灭世诀等道诀比拟,但在对后世的影响来看,却意义不大。
道门、魔门各派尽皆对自己的绝学有足够的防范措施,这世上有多少人有机会同时修炼道、魔功法?
即便到了高境界之后有机会抢来其他派门的道诀,但又有多少人愿意从头开始,兼修其他道诀。真有这时间,还不如专一于自己的道路呢。
可以说,独孤问剑这元功,只为了杜小宇这徒儿而创。
“这一拜,徒儿从此拜别老师,闯荡江湖去也。”杜小宇扣了最后一下,才站将起来。
......
第二日一早,杜小宇便收拾行装,离开山谷,闯荡江湖去也。
他自山谷出,只抓住一个方向,专门向日出的方向直行。
遇山林而入,遇同阶的命匣妖兽、凶兽便上前去厮杀,赢了便将妖兽、凶兽身上值钱的东西当作战利品收入那墨门钜子令之中,输了便毫不犹豫逃生去也。遇着比自家境界还高的,则是有多远走多远。
遇城镇也入,若城镇中有命匣高手,便偷偷找个时候上门来个闭门切磋,赢了低调出门,输了也不过多了数声自嘲同样是低调出门;若城镇中没有命匣高手,便将城镇当作休息地,好好寻幽览胜,逍遥一番。
如是,已过半年。
这一日,他曳然一身,来到一座雄城之前,名为岳州城。
这城池极为雄伟,高数丈,即便是命匣修士尽力自地上跃起,也不能越过城墙。而且城墙还分有几层,有内墙外墙,重重叠叠。
城墙之上几个重要的制高点,都有数名全身裹着重甲的士兵把守。这些士兵外露的气息,赫然有命匣修为。
命匣修士作为守城兵卒,这样的雄城,也只能使州府据点。
杜小宇这一路闯荡,也长了不少见识。知道自家如今所在,乃是敦煌大陆的苍茫帝国。这苍茫帝国极为强盛,拥有不知多少万里的土地。帝国将这土地划分为一个个的大州,其中每个州任命一位最高长官作为州府。
州府之权极大,同时拥有行政权与军权,其所在的大州之中可以生杀予夺,威权之盛可以说是当地土皇帝。州府所处的据点,便是州府城。每个州府城,都是一座雄城。
为了防止敌国入侵,苍茫帝国每个州府城的兵力都极为雄厚,仅仅是守城之人,便有命匣修为。而身为各州的土皇帝,每位州府都必须有触道后期的修为,极为了得。
一位触道后期的修士加上全城兵马,这样的实力,足以抵御问距境的大能进攻。
看着城门那“岳州城”几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杜小宇舔了舔嘴唇:“这样的雄城,内中应该有许多厉害的命匣修士吧。”
随即,带着兴奋入了岳州城。
进了岳州城,他便找个路人,问了城中最大的客栈所在,然后谢过路人,头也不回地直奔那客栈而去。
这城中最大的客栈,名为岳莱客栈。不知为何,当杜小宇来到这岳莱客栈时,竟发现这客栈中的人有点多,来来往往都是住宿的落脚客。其中很多住客与他一般都是江湖人士,身佩刀剑,展现出来的修为也如杜小宇一般是命匣,年岁也如杜小宇一般二、三十模样。
这情况太巧,这岳州城竟来了如此多与他一般的江湖人士,巧得让杜小宇起了个心眼。
他还发现,城中不知何处,不住传来锣鼓之声。看周围的住客的反应,他们毫无意外之色。倒似习惯了这锣鼓之声。
待得安排了一单间入住,杜小宇便向那带路店小二打听道:“小二哥,这城中的锣鼓声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半年游走江湖,却也是知道一个窍门。每个地方,总是那些小厮、奴仆等人消息灵通,最是了解当地情况。肯屈身下来请教他们,往往能收集到很多有用的情报。有时候甚至能靠这些情报让自己少走许多弯路。
这店小二道:“还不是州府家的顽猴儿。为了庆祝自家进军命匣,这岳州城中,但凡会些杂耍的,都被他请了去岳州楼表演去了。更别说我岳州城的美姬了...”
“顽猴儿?”杜小宇诧异道。这称呼倒是与独孤对他的称呼一模一样。
顿了顿,又道:“不过是进军命匣,便要大肆庆祝,这州府家的公子哥儿,倒是挺任性。”
听他这么一说,那店小二便知道杜小宇乃是不知道实情之人,来这岳州城也是与那州府家的顽猴儿全然无关。
于是摆出职业性的笑容道:“客官有所不知,州府家的顽猴儿倒不只是为了庆祝自家进军命匣,他还借此机会,邀请岳州城方圆千里命匣修士的英雄好汉参与进来,共论武道,把酒言欢。三公子将此次宴会名为岳州英雄会。”
“据说,这位公子哥儿还征求得州府的同意,要将这次宴会中出现的顶尖高手,刻碑留名,竖立在岳州楼中呢。”
“这位州府家的公子倒是挺合我的胃口。”听了这小二哥所言,杜小宇不禁莞尔。
这样的想法,杜小宇在前几年也曾有过。让后世之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号,这是多爽的一件事情啊。
年轻之时,谁不有个侠客梦,谁不想友朋满天下,谁不想被后人记住?
杜小宇曾想过:寻一当世出名的景致,邀请同道在其上比武,然后将比武结果记录下来,刻成石碑曰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大战群雄于此。若是日后,这碑上留名的豪杰勇猛精进,成就了更高的境界,也是俱有荣焉。
此时的他,即便在三年来没日没夜的炼魂之痛的打磨下已变得沉稳许多,听了这店小二所言,也忍不住想去那岳州楼参与那岳州英雄会。
且不说参加岳州英雄会,争取名留石碑,让千万人知晓。单单是那位与自己有相似想法的州府公子,便是一位值得认识的妙人。
“想不到来了这岳州城中,也有豪杰与当年的杜某有同样的想法。真是值得认识认识。”杜小宇嘿嘿一笑,问清那岳州楼所在,打算抽空去那岳州楼看看。
那店小二见杜小宇一副意动的样子,脸上的职业性笑容更是灿烂:“客官这是要去那岳州楼么?若是如此,小的有一件物事要送与公子。此物乃是那跃周英新的邀请函。”
“竟然还有邀请函?”杜小宇皱皱眉,“需要邀请函就不好玩了呢。”
那店小二又道:“客官却是误会了。三公子的岳州英雄会,只在岳州楼之外设下一道简单考验。只要通过考验,人人皆可参加。自从开展至今,已有数百人进了岳州楼。”
“那这邀请函可不是没有了用处?”
店小二再现职业笑容:“客官有所不知,那考验是大众通道。这邀请函则是为那些行事低调的英雄好汉所准备...有了邀请函便不需通过考验。”
“倒是有意思。依你这么一说,这邀请函却也是颇为珍贵。我却不能轻易收得。”杜小宇说罢,取出黄白之物若干递与那店小二,与他交换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