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轻轻摇曳,又是长久的沉默,月晓起身想往火里添些柴火,突然觉得身子一轻,那原本燃着的火焰也瞬间熄灭了。
贺兰容归右手揽着她的腰,把她带到了树枝上,左手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叫出声,两人的脸离的很近,贺兰容归的鼻腔里充斥着月晓身上的香气,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就镇定了下来。
有人来了,凌乱的脚步在空旷的夜里格外清晰,听脚步声有不少人,月晓暗恼自己竟然没发现。
不一会树林里就出现了几个拿着弯刀的黑衣人,其中两个的肩头有伤,血还在往下滴,看他们拿着弯刀,月晓以为是追杀他们的人,但片刻后,原本以为是猫的人就变成了老鼠。
从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但在这黝黑的森林里却让人脊背发寒,黑衣人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们背靠背站在一起,举起手中的弯刀,就连那两个受伤的人都绷紧了身子,若不是一直在滴的鲜血,几乎看不出他们受伤了。
有一群白衣人踏风而来,他们把黑衣人层层包围,手中也拿着弯刀。
“孟郊,那么紧张干吗?”一袭白衣从对面的树上一跃而下,那是一个秋水眼、柳叶眉、胭脂唇的女子,只是她面目狰狞,丝毫看不出女子该有的温婉,更像是一个恶鬼,如今是来索命的。
“孟梨,老爷和夫人待你不薄,你究竟有什么不满足的?”黑衣中的首领,也就是孟郊朝她无奈的说了一句,“跟我回去,我会替你求情的。”
“哈哈哈哈!”孟梨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那么张扬,又透着一股绝望,明明是在笑,但月晓看得清楚,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待我不薄?谁不知道,我孟梨只是一个替代品!”她喊得声嘶力竭,但又轻笑起来,“我要杀尽孟家的人,杀尽欺负我的人,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欺负孟梨的人是什么下场!”
她右手举起弯刀,光滑的刀面上映出黑衣人门视死如归的表情。
“杀!一个不留!”
白衣人闻声而动,手中的弯刀在月光下飞舞,他们的动作优雅、轻盈,就像是在跳一曲舞蹈,脚下踩着怪异的舞步,让人捉摸不透他们下一步会落在哪里,每一把刀都闪着漂亮的银光,但每一刀下去,都有一道血痕在空中散开,刀刀见血。所有的伤者都因失血过多而死。
月晓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是一种怎样残酷的刀法,怪不得世人提到孟家都要敬畏三分,无论是哪一国的军队,只要听到是孟家的大将带队,没出发气势上就输了几分。
孟家的男人,从来都是为了嗜血而生的,对他们来说,战争,就是不死不休!
而贺兰容归敏锐地察觉到,追杀他们的人只学到了一些皮毛,这些人的刀法才是正宗的孟家刀法。
黑衣人只剩下两个人在战斗,其中一个便是叫做孟郊的男人,看得出他的确是一个高手,下刀快、准、狠,多数情况下可以一刀致命,可是毕竟人数上不占优势,他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孟梨并未出手,她倚在一颗大树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切,面对这种普通女子一看就睡吓晕的场面,她眼睛都不眨,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眼前这一幕是她盼了多年的,孟郊是孟家数一数二的高手,若不是自己与他之间的往事让他分了神,未必能这么轻松的了解了他,但那又如何?自己既然能算计着一个,自然能算计别人,哪怕是孟家的族长——孟竹浩。
孟郊之后,便是孟少然、孟少卿,最后就是孟家的族长,那个高高在上的、戴着虚伪的面具的男人。
只是孟家的一位老爷和一位小少爷没找到,还有那个人。不过没关系,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亲手杀光孟家的人。
原本占上风的白衣人却一个接一个倒下,刚开始还不太明显,但后来在一旁观战的孟梨发现白衣人只剩下几个了,难道这附近还有别人?孟梨陡然紧张起来,她是在阴影里生活过的人,明白暗箭难防的道理,可惜四周太黑了,她没有看见离她不到三米的树上有银针一根根飞出,每一根都准确的插入一个白衣人的身体里,墨绿色的银针,带着致命的毒药。
“你疯了?”贺兰容归瞪大了眼睛,这个女人是被吓傻了吗?竟然出手帮人?何况她自己手臂还受伤了,这样强行运功会对她的手造成很大损伤的,可能会落下病根。
“不用你管!”月晓熟练的从袖中拔出银针,她的衣裙在袖子里、下摆处都有银针,防止意外变故,在唐家的三年没有白待,唐家的暗器功夫她学了不少。
她最看不惯以多欺少了,她到死都忘不了月家被御林军包围时,那种绝望,令人窒息的绝望。
在月晓的帮助下最后一个白衣人也倒下了,而孟郊还站着,孟梨提着弯刀,朝着孟郊缓缓走去。
她笑颜如花,“孟郊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她脸上温柔的笑逐渐散去,剩下的只有狠戾。
话音刚落,孟梨举起了刀狠狠劈下,没有丝毫的技巧,仿佛是凭借着那股怒意来控制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刺痛耳膜。
“梨儿,和我回去,老爷和夫人会饶恕你的你还是孟家的大小姐!”孟郊直视孟梨的双眼,希望在那双眼里找到一丝一毫的犹豫,然而事实让他失望了,那双眼里什么也没有,那个在他身后跟着的梨儿妹妹已经死了,或许在那个人离开孟家的时候,梨儿妹妹就跟着他走了,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哈哈哈,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能回去吗?回去让孟竹浩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宽恕我?孟郊,你太天真了!”她又加重了力道,刀刃已经割破了孟郊的肩膀,血水顺着孟郊的衣领流下,
看着孟郊此刻狼狈的样子,孟梨勾起了嘴角,“孟郊,你不是孟家第一刀客吗?你不是很骄傲吗?没行到吧,有一天你也像蝼蚁一样!”
“梨儿,你杀了我,我没有怨言,我只是想问问你,少思他怎么办?”孟梨那张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闭嘴!”她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手臂已经有些颤抖了。
“就算我不说,也不能改变他是因你而离开,你却要杀了他家人的事实!”他似乎是还想再说什么,但再开口时,就只有鲜血喷了出来。
孟梨的弯刀结束了他的生命。
孟郊倒下了,倒在了血泊里,孟梨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了也不管这满地的尸体。
直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树上的两人才从树上下来,走到孟郊的身边,他的血液染红了草地,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他看见月晓后微微一笑。
月晓不明白,若是尽力一搏,孟郊未必不是孟梨的对手,为何他甘愿就死呢?
“多谢姑娘……相救,可惜了,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他们。”他从身上掏出一块玉牌,递给了月晓,“麻烦姑娘…..把这个,给云海楼的华韶思。”
“我会的。”月晓接过玉牌。
孟郊闭上了双眼,他并不算很英俊,但他死的时候可以被称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