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们去哪?”
:“….大先生让我去道试,但我想先去楚国的江南看看。”
:“我同意。”
:“为什么?”
:“现在全大陆都在找少将军,我们完全不知道各大势力对少将军的态度,贸然露面,势必落入被动,江南地处偏远,远离秦国,至少吕府的势力还难以扩及到这边,未必有人认得少将军,再来,江南虽偏僻,但富饶繁华,文人墨客大都聚集于此,自少不了那些个附庸风雅的权贵大人们,这样一来,江南还是个打听九州情报的好地方。更何况,江南有好多好吃好玩的哟。”
:“好,那就听师兄的,我们去江南!”
…………………………
…………………………
:”启禀家主,打听过了,身份不明,只知道是个弃婴。”
秦国,咸阳,一座豪宅大院里,各种超出规制的摆设,物件,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这座大院的正堂中,山西上月刚刚烧制完毕,送到五国王室的紫砂壶,江南苏家御贡给秦宫的紫檀木靠背椅,以及那本应挂在楚国王宫里,徽州陈家名扬天下的那副《御龙图》……..
正堂,一位身材高大,身着紫金龙袍,头戴紫金龙冠的老者坐于首座,正闭目养神,左手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桌面,似有似无的听着堂下那跪在面前的斥候传来的消息。
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打听了两年,就这两句话?”
堂下的斥候浑身一颤,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跪伏在地上,头埋得很深。
:“他们去江南?”
:“是..是的”
斥候颤抖的回道。
老者似没了再问的兴趣,只是挥了挥手,便不再作声了。
斥候如蒙大赦,起身就往大堂外退去。
“呲”的一声,一柄剑横空出现,划过了斥候的脖子,一道淡淡的血痕出现在斥候的脖子上,
血哗哗的喷了出来,斥候眼里充满了惊恐,直直的栽倒了下去。
一位剑客走了出来,轻轻擦拭手中长剑,都不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
口中不屑的说道:“吕府怎么能养你这种废物。”
随后又对坐在首座的那个老者说道:“要派人跟着吗?”
老者道:“没关系。”
剑客疑惑道:“他们始终是一大变数。”
:“你要记得,我们真正的敌人始终是王宫里坐着的那个少年王。他们是变数,但这个变数未必对我们有害,不用我们去管,自有人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更何况,他们身后的人,太强。”
剑客不再发声,离开了。
………………..
………………..
长江,养育了数万部族的大河,江南的人们喜欢称她为“母河”。
望着那横穿几乎整片九州大地的雄伟壮阔,滔滔不绝,人总有一种无力渺小感。
当然,圣人除外。
长江的确有她独特的魅力,她的这一边,是秀美温婉,而她的那一边,是雄浑粗狂,一方水,养育两方人。
横渡过这条壮阔的“母河”,便是那秀美温婉的江南。
走在苏州城里,田单见到了许多以前从来都没见过的东西,和山下的小镇或者即墨城相比,这里简直是天堂一般。
拥挤热闹的街道,手拿折扇的书生,沿街叫卖糖人的小贩,算命的先生,出门游赏的小家闺秀们,耍木偶戏的老师傅,打铁的铁匠,门前施粥的善人们….
他们三个人显然从未见识过江南,进城的第一天,就完全被这繁华所震住了,原来,人间真的有天堂。
一个手拿长剑的瘦弱小道士,一个背负银枪的北方大汉,一个惹人怜爱的女娃娃,这样的组合,即便在人山人海的苏州城里,都显得极为扎眼。
至少小道士手中那把剑太扎眼,扎眼到未曾修行过的人都能一眼关注到它。
自然有当地的地头蛇势力注意到他们,郭古和田单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里有太多大人物,盘根错节的势力,九州上那些最强大的家族和势力都会派人驻扎在这里,江南地处偏僻,但富饶繁华,无论谁,都想在这里插上一脚。
当然,在他们没有做出过于出格的事情之前,那些眼睛也只会稍稍关注他们一下罢了。
郭古像是早已预料到这种境况,只是自顾自的游赏着江南美景。
田单更是毫不在意,郭古不在意,他这个不擅思考的人自然更加不会在意。
:“吁!吁!”
热闹的大街上,突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拥挤的人群忽然很自然的分了开来,留出了一条空道。
一驾马车疯狂飞奔而来,冲向田单三人的方向。
马车很快,越来越近,所以田单很快发现马车是空的,
对,马车是空的,车上只有一个车夫。
车夫好像刚刚才看见田单三人,急忙忙的想要刹住车。
:“吁!吁!”
但马车好像已经失控了,依旧疯狂的向前奔去。
郭古和田单本来离得稍有些远,但他现在是三人中,唯一一个修行者,所以,他是最早做出了反应,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把田单拉开。
但他并没有拉到人
因为田单快速的冲了上去
很快,郭古知道了原因
原本并行的三人,不知何时,小雪儿蹦蹦跳跳的领先了他们数步。
此时,小雪儿也已经看见那辆马车向她冲来,但她早已吓得小脸发白,完全动弹不得。
所以,田单毫不犹豫得站到了她的身前,抽出了长剑,横在胸前,一脸凝重得望向前方。
小雪儿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的身前,好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一般,仅从背影,她一眼就能认出这人。
她毫不犹豫紧紧抓住了身前那宽大道袍的一角,就像以前一样。
生死之间,最可靠的果然还是他。
突兀的,拉着马车的马,嘶鸣了一声,本以为已经停不下来的的马车,竟诡异的在离田单只有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也许不应该说马车停了,应该说是那马再也不敢往前踏哪怕一步。
那马好像很急躁,又好像很惧怕似的,踌躇不前,畏惧的看着田单,或者是他手中的那柄剑。
剑意,杀气,这种类似于意境一般的东西,实质上是虚无缥缈的,那些没有修行过的常人们自是难以察觉到的,但动物天生感知要比人类敏锐的多,那柄剑拔出瞬间,如瀑布般倾泻而出的杀气,全都都由那匹马承受着。
场间兀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那马车和横剑于前的那对兄妹。
但细心的郭古迅速观察到有几个人并没有望着马车,或者田单和小雪儿,而是双眼死死盯着那把剑,好像要把那把剑看出个花来。
一个手拿折扇的书生,一个叫卖糖人的小贩,一个门前施粥的善人,还有那个驾着马车的车夫。
车夫很快收回了目光,擦了一下满头的汗,“连滚带爬“的爬下了马车,弯着腰跑到了田单的面前,口中不停得说着:”对不起“。
郭古疾步走到了田单身边,两人共同将小雪儿护到了身后。
郭古深深看了那车夫一眼,什么也没说,询问的看了一下田单。
田单此时已经收回了太常,紧张的身体松弛了下来,走到车夫身边将他扶直了身子,
说道:“大哥,我们没事,没关系。“
车夫连声道歉加道谢,跑回了马车,驾车远去了。
只是一段小插曲而已,大街上,又恢复了热闹,手拿折扇的书生继续散步着,卖糖人的小贩身边又围上了几个想要买糖人的小娃娃,善人施完了粥,回到了家中,马车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远………
:“你说他没有修行过?”
:“是的公子,我看那小道士步履沉重,而且他扶我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一丝修行者的气息,就连拿剑的姿势都很笨拙,感觉就是一个普通人。”
:“会不会是装出来的?”
:“不可能,看他对那小女娃的紧张程度,那种状况下绝对装不出来的。”
:”唔..这就怪了,一个普通的小道士,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一柄剑,还敢大摇大摆的拿着在街上走。”
:“会不会是法家这一代的持剑者?”
:“不会的,法家持剑者的剑不会有这么重的凶气。”
:“那再去试试他身边那个大汉?”
:“先不用,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我们做了,其他几家也该做点事情…..先生辛苦了,先回府把”
:“那老夫先行告退,公子一切小心。”
“吁…”一声嘶鸣,车夫驾着马车渐渐远去,这一次,马车走的并不快。
江南的正午,阳光明媚,气候宜人,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从街角走入了大街,正是和车夫对话的那个人,那公子气宇轩昂,背负着双手,貌似清闲的行走在大街上,腰间挂着一块彰显身份的玉牌,上面正刻着“楚南”二字。
恍惚间,公子看到了一个手拿折扇的书生,正向他迎面走来,公子微微看了他一眼,
书生将折扇递给了公子,公子把折扇打开,有一副水墨画,隐约还能看到一些墨迹在上面未干,显然是刚刚才画上去的。
画中是一个小道士和一个女娃娃,小道士站在女娃娃身前,手中拿着剑,横于胸前,
那画画的很细致,细致到连剑柄上那两个小小的字都“画”了上去——“太常”
:“太常?闻所未闻…”
公子口中喃喃道。
他又走到了一个卖糖人的小贩那里,买了一个糖人,小贩给他挑了一个很奇特的糖人,
那是一个小道士,拿着一柄剑,剑很长,从比例来看,没有见过比它更长的剑了。
:“要说这种长度的剑,天下间怕只有太一阁的工艺,看来得问问魏国那边了。”
公子又自言自语到。
最后,他走到了一座宅子前,宅子的门本来是关着的,只是公子刚到,门就打开了,走出来一位老板模样的老者,正是先前施粥的善人,他直接给了公子一把剑,便转身回去了。
公子抽出宝剑,正是与那折扇和糖人中的剑一模一样的一柄仿制木剑。
:“看这剑柄的工艺,怕是只有阁主莫友芝莫大先生了,这样的话怕是要远在魏国的三叔亲自去拜访一下了。”
公子思索了一番,眼中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一个没有修行过的小道士,却拿着一柄至少太上境的剑,有意思,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自言自语了一番,忽然一拍脑袋,
:“不对,被那把剑浪费了时间,差点忘了还得去客栈打点酒。”
不想到这位楚南家的公子还是一个好酒之人。
……………………….
快至傍晚时分,田单三人来到了苏州城里很有名的一家客栈,映月客栈。
江南处处透着秀气,就连客栈名也是这么有诗意。
他们出来的时候,先生给了他们一些盘缠,足够他们用到参加道试为止了。
郭古要了两间屋子。
郭古和田单一间,小雪儿独自一间。
屋内,田单和郭古坐在桌前,小雪儿在旁边玩耍着。
田单见郭古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郭古,你是想说什么吗”
郭古略思考了一下,道
:“少将军有没有听说过四行人”
:“当然没有,那是什么东西”
:“……少将军曾经短暂进入过那个境界,想必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知晓,进入那个境界需要些什么。”
:“其实我也不算很清楚,非要说的话,应该算是大先生曾经说过的,读书百遍,其意自现之类的”
:“大致不错,其实我们说的修行不过是枯燥的在做同一件事,然后把这件事做的越来越熟练,比如骑劫一生都在刺那一剑,每当那一剑刺得更远一分,他的境界自然就更深远一些。而圣人境界其实就是修行者修行天道极深刻的一种体现。说白了就是熟能生巧,任何一人像骑劫那样,用一生时间去练那一剑,或早或晚,终究会踏入那个境界。可实际上真正能坚持做到这件事的,普天下就骑劫一人而已。所以修行之路,说到底不过是贵在坚持。”
:“那又和你说的四行人有什么关系”
:“少将军你觉得天道之路,就是你和骑劫,或者是九州那些强大武者那样的道路吗。”
:“难道不是吗”
:“天道化身亿万,任何一道都可以追求终极的境界,无论是琴,棋,书,画,甚至阵法,将道,王道,相道,文道,商道,厨道….这天下任何一道,重复着和骑劫那样枯燥的修习,最终都能到达圣贤。”
田单忽然有些动容,双眼骤然明亮了起来,好像突然这世界又像他打开了崭新的一页篇章。
:“四行人,就是在各自四道上远超其他人,名满天下的四大家。文道的谢赫,厨道的年有余,商道的沈仲,自然道的周然。在这四道之上,这四人可谓是各有千秋,并驾齐行,都已领悟到了极为深刻的境界。而众所周知,这四人皆是江南楚南家的门客,所以,很多人都喜欢叫他们江南四行人。”
:“你的意思是那个马夫”
郭古感到很欣慰,一向不肯动脑的少将军,在他的熏陶之下,也开始不自觉的思考问题了。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那个马夫就是自然道的周然,而且今天另外三行人应该也在。”
:“如何断定。”
:“那匹马。”
:“那匹马怎么了?”
:“那是匹千里马,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我当年刚入军营,跟着军营里的老师傅喂了两年的战马,虽然未必像老师傅那般通晓各种马匹,但像这种级别的千里马,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而像这种级别的烈马是根本不可能用作拉车的。周然本来完全可以用一匹普通的马,但或许是一个养马人的执着,或者是对自己演技过于自信,又或者对于我们这三个看起来像乡巴佬一样的人过于放松警惕,最终他选择了自己的爱马。只要能认出这匹马,那其实能拥有这种级别马的,除了那些贵族以外,江南只有周然了。”
郭古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些贵人们哪里会为了试探一个小道士亲自去当个马夫。”
:“那拥有什么四行人的楚南家是不是很厉害。”
小雪儿突然跳到了凳子上,双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问道。
田单也询问的望向了郭古。
郭古之前分析周然的时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听到小雪儿的问题后,突然神色变得很凝重。
他想了一会儿,一字一句说道
:“十个字可以概括,楚国,长江以南,楚南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