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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圣人的手谈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夜江南的星空分外的有些明亮,星光透着窗户钻进了映月客栈二楼的客房里。

自傍晚那轮骄阳渐渐被明月替代,田单身上的星辉便显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厚重。

不消一刻钟的光景,原本重伤在床昏迷了一整日的田单,面色竟愈发红润,白日里被名晨击中的剑伤竟也在缓缓愈合。

田单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星辉闪烁,他迅速坐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竟然完好如初,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酸痛感,就好像从未受伤一般,

他抬起了手臂,看到了掌间跃动的星辉,想了想,闭上了眼睛,默念起了冰心诀.....

身上的星辉渐渐敛去,当他再次睁眼之时,光芒不再,他已于常人无异。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客栈里,他又看了看窗外,发现明月已高高挂起,他精神正好,便推开房门,来到了走廊之上。

一袭红衣竟正好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原来她一直在为他守夜。

她听到了声响,转了过来,看到了他。

“你好了?”

田单点了点头,问道

“师妹呢?”

她蹙了蹙眉,看了看隔壁禁闭的房门,不做声响。

她为他守夜,可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却是在问他师妹,这让她很不舒服。

可田单并没有感受到她的心情,只是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走廊外的星空。

“你明日会离开么?”

她同样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既然要经过此处,我便想来看看你,十年不见了,总还是要见见的....”

然后,她忽然诧异的看了看田单,问询似的看着他,说到

:“你似乎知道我的来意...不对,你好像变聪明了。”

田单听了她的话,细细想了想,说道

:“好像我刚刚醒来了以后,脑子里通透了许多,许多前两日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都能想明白了。”

她轻轻抿了抿嘴,嘴角稍稍扬了一下,心想到

:难不成修道还能把人脑子修好的么?

便问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想通了些什么。”

田单望着星空,停顿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思绪,

:“我昨日的推测里,无论是望江楼,还是那个老酒鬼,都是为了王羽和我而来,医圣的传言不过是为了困住王羽,而我的出现让他们计划出现了改变,于是,那个老酒鬼出现了,而如老酒鬼所说,他原本是想让我们误认他为医圣,包括那位桑枝姑娘的出现,都不过是想要让这出戏变得更真实。可意外的是,我其实早就见过医圣老爷爷,原本王羽不用去望江楼了,可我还是没有说服他。”

她点了点头说道

:“继续。”

田单回过头看了看屋里,那柄静静的躺在床上的太常

:“恐怕是太常剑暴露了我的身份,昨日那位名晨先生说过,太常剑是鬼谷子委托莫大先生所铸,鬼谷子是我的师爷,后来把剑传给了先生,先生又传给了我,这件事情若是派人找莫大先生查证一下,便可大致推测出我的身份。以前我想不明白,可现在我知道了,我的身份所牵扯的事情实在太多,难怪郭古和王羽都极力隐藏我的身份。而对楚南家来说,若是我在江南出了事,那么,整个楚国也许都将会遭受齐国无尽的报复,所有局面都将不可收拾,只是,江南却可趁势而起,在这乱世里挣得一席之地。这比杀死十个王羽都要有用的多。”

田单继续说道

:“其实,当夜王羽在这里遇刺,这件事本就给了齐国足够的理由去与楚国交涉。虽然我在山上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件事现在想来其实不难理解,齐国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任人欺辱的齐国,的确不会在意是否要继续与楚国的盟约.....我在山上看书时,有本书记载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件极好看的东西,我在山上看到的所有书里,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这篇记载,书里记载,这样东西正是在楚国被发现....如果是我的话,也许会趁此机会讨要这件东西。”

说到此处,田单看了看她,发现她没有要打断自己的意思,于是便继续说了下去

:“这样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所以,楚国是绝不可能就这么把它送出去,可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显然这场交易早已经定下,甚至已经在进行中了,否则郭古是绝不会什么都不交代就离开。那么,可以推想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齐国在这场交易里付出了其它的代价,但就算这样,齐国也依然是这场交易最大的受益者....但这场交易实在太过惊人,所以,绝对不能瞒得过其余几位王的眼睛,所以,无论有多远,这几日,有太多外来人来到江南,如今淮水畔的叛乱已经传遍了整个楚国,江南已经成了通往齐楚边境的唯一路径。而巧合的是,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些人来到江南,只是为了医圣爷爷的传承。”

她反问道

:“真的只是巧合么?医圣虽然行踪诡秘难测,但以各国王室的消息之灵通,即便找不到医圣,难道还辨不出江南的这位医圣究竟是真是假么?”

田单并没有回答,或者说这已不是需要回答的问题了,他继续说道

:“我一开始的推演错误的原因,便是我把我和王羽想得太过重要了,可就算把我和王羽加起来,也不可能比那样东西更重要,更有意义。更不值得有人画下如此庞大的一个局,来对付我们。说实话,在这个走廊里针对我和王羽的两场刺杀,便已足够看的起我们了。”

她继续问道

:“那望江楼第八层楼的人,你觉得会是谁。”

:“这个我还只是猜测,若不是巧合的话,那极有可能齐国脱不了干系,但不应该是齐国人,甚至可能不是七国中的人,现在的江南如何显贵的人都有可能出现,望江楼八层楼大多贵人都能进,却倒始终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八楼那人的身份.....若非要我猜的话,那我觉得是外族人。”

:“外族人?”

:“对,现在九州的那些圣人,世人大多知晓,尤其那些贵人们多少都见过,而那些人直到现在都认不出那人,恐怕是外族人,而外族近年以匈奴为最,当年我在即墨之时就曾听闻过,匈奴中央王庭有位国师兰阙,这是匈奴唯一一位精通九州医理的人物,若是想要冒充医圣,怕是最合适不过了。”

她望着他专注的神情,忽然有些恍惚,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呆呆的大哥哥,为什么一日之间,人会产生如此大的巨变,就好像完全换了一个脑子一般。

:“那齐国与兰阙又会有什么联系?”

:“不清楚,我现在所知道的事情只能推断到这里,也许进入那里,会知道的更多.....但我现在所推测的也未必正确。”

田单望着望江楼的方向,轻笑了一声,

而这一笑才是今天最让她震惊的,

田单不是没有笑过,但绝没有这样笑过,这绝不该是他该有的笑。

那是一种一切尽在胸怀之间的笑,那是一种胸有成竹的笑,那是只有聪明人才会有的笑。

她最近一次看到这种笑是在望江楼里,与梁桑枝极其相似的笑。

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这确确实实发生了,

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便只能坦然面对,

她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明日我便要走了,趁你现在身上还有些星辉,让我看看你现在的道行吧。”

田单看了看她,挠了挠头,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呆呆的样子,他不太想和她动手,因为大先生说过,不能和女孩子打架,尤其是师妹...其实严格来说的话,她也算是他的师妹。

但没等他回绝,她已然登上了屋顶,只留下一道清冷的声音

:“城外柳树下。”

随后便消失在月色之中,

田单无奈,星辉闪烁,转眼间,他也站在了青瓦之上,随后,踏月而行。

月上柳梢枝头,人约柳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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