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单伤势极重,只是那位桑枝姑娘看过以后,却是第二日便能下床行走了。
这两日,王羽又去过望江楼数次,
六楼之上,陆续有王孙公子过来,就连江南百姓们也能感受到江南变得更热闹了,
往来的信鸽每日都能在空中见到数次,
苏州城里的陌生贵公子越来越多,
就连原本苏州城里的一些人,也变的有些奇怪,
比如那位常在门口施粥的善人,这两日施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再比如那位卖糖人的小贩,生意变得越来越好…..
只是让客栈老板郁闷的是,他的生意确是没有丝毫起色,
两日间,客栈二楼上依旧不时的会有吵闹声
其实那是王羽在读书,
像王羽这种人怎么可能读书?
便是笨如田单,也能猜到那个生病的朋友对王羽来说有多重要。
过往十八年从未学过任何医理
现在却要在几天内成为医圣的徒弟,
免不了要发疯的。
桑枝姑娘来过几次,看了看田单,又指点了一下王羽。
这两日无事,客栈二楼却依旧很是热闹。
……….
:“君儿,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楚南家大堂内,二叔楚南誉说道,
楚南家的老祖本有三子,老大楚南红,老二楚南誉,老三楚南晋,
十五年前,匈奴犯境中原,七国组军合击,
老大楚南红参军,结果战死沙场,独留下一个五岁的幼子,楚南君。
老大死后,少家主的位子便空落了,
族内呼声最大的便是这老二楚南誉,
楚南誉也算是个能干的人,几乎一人挑起了整个家族,先是重修了望江楼,又建映月客栈,甚至整个沿江的船运都已被他掌控……
现在江南的产业几乎十之五六都与楚南家有些关系。
可以说,现在的楚南家,虽未必是自三百年前立族以来最为强大的楚南家,但却一定是最强盛的楚南家。
若说楚南誉继任家主之位,族内该是无人会反对。
便是当年楚南红还在之时,楚南誉也曾与其一争。
可是自楚南红战死沙场,这楚南誉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以往的果决,行事处处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整个族也只有楚南君和老祖知晓原因。
因为当年七国组军,楚南家中本该是老二楚南誉去,是老大楚南红主动请缨,代替楚南誉去,最后战死沙场,等于是替了楚南誉一命。
自那以后,楚南誉便再没有了家主之念,尤其是在楚南君十岁之后。
楚南君望着这位二叔,忽地想起些往事,感慨了一番
叹道
:“二叔,寿春之事,你就不要管了。”
楚南誉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怎么能不管,君儿你有大智慧,这一点即便是大哥都不如你,可你做事总是太极端,寿春县上万的灾民,如此伤天和的事,最终是会回报到你自己的身上的,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这么久了,您还在想我爹的事吗?”
楚南君神情有些落寞,似也被楚南誉感染了。
:“正因为我一直没忘了你爹,所以我才知道战争有多残忍,以你的智慧,我相信楚南家的大业必然会在你的手中完成,只是何必非要扯上灾民之事。”
楚南君并没有回答,只是眼中透露着坚定,
楚南誉知晓无法再劝说他,只好长叹一声,离开了大堂。
………….
寿春县的县长大人行走在街道之上,满街的哀鸿,路有饿死骨。
派往郢都的信使一波又一波,却没有一个回来的,
:“爹,娘,我好饿啊。”
每走过一段路,便能在街上听到这样的声音,
便是作为一县之长的他,都忍不住有些眼泛泪光。
每听到这样的声音,便吩咐身后的衙役给他们分发一些食物,只是官府的食物也终究是有限的,怎么可能救济的了这全县上万张嘴,
这已经是他今年开春以来不知第几次开仓放粮,他这次带来的,也是官府仅剩不多的余粮了,他不知道府里的存粮还够发几次。
便是身后的那些衙役,看上去也都面黄肌瘦的,
除了寿春之外,今年周围的几个县大大小小,也都在闹着灾荒。
这些地方不像江南土壤肥沃,往年即便没闹饥荒,想要自给自足都是捉襟见肘的。
像今年这般闹一场灾荒,不过个把月的时间,整个县城,便已经像人间地狱一般。
若是外地刚来的人看到这样的县长大人,谁都会赞一声这真是一个好官。
寿春百姓却是知道,这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贪官,
往常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没少干,
县城医馆老板的小女儿前年被他抢去做了妾,五年前,他贪图县里一个富商的家产,按了个罪名把富商弄的家破人亡,还把富商的老婆抢了去……
说起他的罪行,寿春的百姓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可即便是这样一位万恶不赦的贪官,第一次见到这满街的瘦骨嶙峋之后,
他竟然哭了,
这是发自真心的哭,即便是贪婪如他,面对着如地狱般的哀鸿遍野,都会哭泣。
他是贪官,却不是蠢货,
他不知道为什么郢都迟迟没有消息,可他也感觉到这面有些不寻常,
多多少少参杂着一些阴谋的味道。
可他一个小小的县长又能有什么办法,不说郢都一点回应都没有,
县城里这几天已经陆续出现一些暴民,打家劫舍,
整个县衙不过十多个衙役,连这些暴民他都挡不住,还能做什么。
甚至有些被打劫的灾民,还加入了这些暴民,去打劫别家。
县长大人领着一众衙役正行走间,便看到远处有三五个暴民正打劫一间酒馆,这酒馆其实已经被打劫了不知多少次,说是酒馆,可哪里还有酒可抢,别说酒,怕是整个酒馆现在连一碗米都找不出来了。
离着酒馆还有好一段距离,便远远能听见喊叫声从酒馆里面传出来
:“老东西,吃的呢,快叫出来!”
:“求求你,放过我一家老小吧,那还有吃的,全都被抢光了。”
:“老东西,找死!”
…….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几个暴民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县长认识领头的那个暴民,
那人是城中其中一股暴民势力,陈涉,吴光手下的人,
陈涉,吴光是寿春最早起事的暴民,也是目前几股势力中最强大的,
人数众多,便是连官府也那他们无可奈何。
:“老爷,他们只有五个人,要不要把他们抓了。”
一个衙役走到县长跟前,附耳说道
县长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这几天我们遇到的还少么,你真要抓,能抓几个,现在我们还能出来放点粮食,真把这群暴民惹急了,我们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县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拿点东西,去给那酒馆送去吧。“
衙役应了一声,便拎着一个小袋子,跑进了酒馆
县长望着酒馆满脸忧愁,自言自语道
:“怕是等会,又有人来抢你们东西了,还是能吃一点是一点吧。“
果不其然,县长一行人走后没多久,又一群暴民走进了先前那个小酒馆。
这些暴民现在越来越壮大,维持生存的所需也越来越多了,他们打劫便也越来越频繁
………..
有时候一个人所谓的理想,所能带来的灾难,往往远比一个贪官污吏要可怕太多太多。
贪官和所谓的王者,到底哪个更可怕。
或许人心,本就不该单纯的以善恶就一概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