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左侧侍卫站定守着,与热闹集会极相反的气氛,夜色更是淹没周围的树丛。周敛守在皇城宫门外树干后,陛下任命他前来调查宫人私自出宫的原委,连着几日都没有动静,无奈之下亲自来把守最薄弱的宫门查探。
周敛环抱着佩剑,一身黑色的长袍略有些灰尘。扭头看了一眼夜色越来越凝重的天空,再看向宫门时,隐约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周敛立刻警觉起来,缓缓摸上剑柄随时准备防备。
“周大哥原来是办公事,不是闲逛的啊。”不是意想之中的杀手,反而是殷茴。方才见了她,随便敷衍几句,还以为她已经回去了,没想到跟到了这里。还好及时说了话,否则他便要出手擒拿了。“真可惜,这么好的日子还要来这里守着。”
周敛轻叹一口气,回到环抱着的动作,小心回身便看见了身后中的殷茴,周敛伸手摸一把胡渣,十分不情愿地拉着殷茴悄声离开。
沿着树干一直走到另一端,周敛才停下来,无奈看着殷茴,“殷姑娘,夜市明晚才会开,今夜便早些回去歇着吧,莫要妨碍周某。”
“谁妨碍你了,就许你来,这儿是你的地盘?”殷茴睥睨,什么语气这是。周敛却不再搭话,反而回到刚才的位置,殷茴一脸不屑,“谁稀罕搭理你,我就好奇来看看,嘁。”说完有些愤愤转身就走,虽然有些不愉快,但心里还是不想打扰他办事。
周敛捏了下眼角,刚回到站守的位置,宫门仍然没有动静,一回头检查殷茴的确是离开了,回过头来却瞧见不远处站着穿长裙的人影,周敛握了剑,悄声走近。
女子站在树下,巧妙躲开了月光,周敛见她望着宫墙出神,瞧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宫墙在也有侍卫把守,他也就不去多此一举。转身回去,身后人却开口说话,“敛哥哥可还想念小茴儿?”
周敛脚下一顿,心中却大惊,这分明是施小茴的声音。再回头,明明在远处的女子却正站在身后,竟是刚才殷茴的模样。周敛忙退后,紧紧握着剑,他向来眼力好,一开始树下女子的样子可不是殷茴,且他确定刚才殷茴离开了。周敛握着剑的手有些微汗,此人绝不是殷茴,更不会是施小茴,“夜深露重,不知姑娘在此作何,还是早些回去吧。”
“敛哥哥难道不记得小茴儿了吗?”女子轻声笑着,周敛却觉得脊梁发寒,施小茴的声音的确带着暖意,可面前的女子却无端散发着寒意。见周敛有些迟钝,女子笑意更深,踮脚退后两步,“那小茴儿帮敛哥哥回忆一下吧。”
清晨的楹梅庵有着京师内难寻的孤寂,混淆着山林的清香。子卿一早便离开,没有再与尚静见面。昨夜的话已经说明白了,无需再去徒增烦恼,尚静也应当暂时不想再见她。城门还未开,正巧子卿便沿着城墙,四处闲逛。
殷茴同往常一样与颜适,颜一辰肆意讨论着,颜适见过不少人,自然也听过不少故事,无聊的时候也讲讲故事。一直等到午饭之后,才听得颜子卿回来,便与颜适眼神交流一番,忙去了奕青阁。
桌面已经摆了热茶,殷茴瘪瘪嘴,看来颜慕又来过了,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子卿,“姐姐,昨天你去哪儿了?今日也这么晚才回来。”
“见一个朋友。”子卿抬头看着从房檐垂下的挂坠,便是尚书三小姐私奔买下离开路线而附赠的礼物。孤独了半世,只找到一个身不由己为命奔波的凡人作为朋友。
殷茴走过去,眼神质疑着,子卿活了这么上千个年头了,什么时候居然也有朋友了,正准备开口,却想起自己的目的不在此,“不说这个,颜清楼昨晚闹腾得厉害,都在瞎猜你怎么生颜慕的气了,怎么回事?”
子卿突然想起上次被劫时摔坏的那个茶杯,起身走近桌子,却发现整一套茶具都已经换了,子卿叹气,“此事无关颜慕。是我迁怒了。”
“迁怒?”殷茴靠着子卿的身侧,“那可是姐姐你不对了,今早你回来我可看出来颜慕再避着你。”
子卿觉得有些烦躁,敛眉见殷茴还等着回答,“我记起仙根被损与半夏有关。前些日子,半夏似乎私下还找过颜慕。我不想颜慕知道我的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直接让他出去了。”
“我就猜到如此。”殷茴坐直了身子,姐姐怎么舍得让颜慕有什么事,于是换了打趣的腔调,“若说姐姐你对颜慕什么都不记得,可就你自己的这些行为,连你自己也不会相信吧?”
颜清楼门口一阵嚷嚷,伴着仓促的步伐。子卿翻出一本古书随意浏览,殷茴难得的从子卿常坐的窗口望出去,回廊尽头有一陌生小厮跑了进来,颜慕在后面跟着。
“颜姐姐!颜姐姐救命!”小厮一边跑着,一边喘着气大喊。
殷茴笑了两声,回头看着子卿,却见子卿眼神有些凝重。
“你要买什么消息?”子卿如往常一样问着,人却直接翻出了窗户,跳了下去。
小厮断断续续,道明是周府的下人,殷茴听此,也下了楼躲在门后。
昨夜周敛本因公事没有回去,本来也是常有的事,过了子夜,周敛突然回来,门口的下人刚开了门,周敛才抬脚就扑在地上,胸口处还插了把匕首。下人一惊,忙通报了周老爷。
周老爷一听,急忙找来府里的大夫,本来还好好的,止了血,喝了药。未曾想不过半个时辰周敛的情况愈发严重,周老爷几乎找遍京师所有的大夫,只说恐怕是中了毒,却都不清楚是什么毒。
子卿听完,知道门后的殷茴正关注着,和小厮僵持了半晌,那小厮也不知道子卿什么意思,一时也愣在原地,子卿见小厮半晌不说话,这才淡淡问道,“所以,你想知道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