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又过了一个多月,常正再次落地盐市,这次因为要在这边常驻,所以行李箱都多了俩。凌天元的这几天开的跑车自然是装不下了,跟爸妈吃了饭之后特意回凌氏大楼,开了辆公司的商务车来。
凌晨到港的飞机,再加上等行李的时间,真正走出机场都差不多都一点了,机场高速车少得很,凌天元放开了把车开得飞快,身心舒畅地扶着方向盘,说是国内这样能撒开驾驶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随后又吐槽了几句这车的性能真是一般。
“要求一辆商务车达到赛车的性能,还真不是一点儿贪心啊。”常正把座位调了调,更舒服地躺了下去,“这两天结手头的工作,日程紧张得很,要不是你一定要把公司成立的日子定在明天,我也不用大半夜还飞过来。”说罢扯了扯领带,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凌天元无奈地一笑:“我这不是第一次出来干,我妈紧张得不行,生怕我砸了老头子的招牌,去香港请人给我算的。”
“哈哈,又不是咱们三个结婚,还劳烦伯母去算吉日,实在是有些隆重了。”常正笑出声,“程瑞今晚怎么没来?”
“程瑞还在跟他的小组忙着画稿,我也好几天没见他了。”凌天元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跟他女朋友彻底分手了,最近难得全身心投入工作,难得如此上进,我当然不会拦着。”
常正点点头,打开了一点窗户,让窗外冷风灌进车内,中和了一些干闷的暖气,不过一两分钟,他又觉得有些冷,又关掉了窗户。
飞机不过三个小时的路程,由北向南,但这里并不似他想象中暖和。可见所说的温暖的南方,也不过是文人笔下的诗意的文字。“盐市有些冷啊。”
“夜里是有些凉,白天出太阳的话也还好。哦对,盐市一直没有暖气的,我们南方人,取暖都靠抖的。”凌天元打趣。
“那倒也不是什么事儿,如果凌总在办公室靠抖取暖,我大不了跟上你的节奏。”常正不以为然。
“哎说真的!不少朋友过来都说还不如回北方呢。也不知道你适不适应空调送出的暖风。”凌天元突然想起,潘思圆就是最不喜欢冬天开空调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年年都能听到她的抱怨嫌弃开空调太干燥,每次冬天在屋里都能看到她红扑扑的脸蛋,但凡手中有冰凉的物体都是用来给脸颊降温的。后来她去北方上大学,住进了有暖气的宿舍,觉得舒服的不得了,发了好几个感叹号给他来表示自己的欢喜。
现在冬天又快到了,今年她不在北方,也不在英国,不知道能否适应盐市熟悉又陌生的,潮湿阴冷的冬季。他沉默地想着潘思圆,一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
不一会儿便开进了城,车稍微多了一点儿,路灯照的街道仍旧明亮,高楼大厦墙外的灯将整个城市都要点亮一般。“怎么不说话了?”常正右手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车框,似是有些困了。
“哈,突然想到潘潘,离开盐市很多年也才回来,不知道今年冬天能不能习惯了。”
“她之前不在盐市?”
“是啊,在北方念了四年的大学,又去伦敦念了一年的研究生。也有五六年没有在盐市常住了。”凌天元打了转弯灯左拐,“上次她不是被撞了,饭也没吃好,还挺过意不去的,后来打电话给我想要请你吃饭。”
“嗯。都是小事,她后来恢复的怎么样?”
“应该没事,我送了些膏药给她,不过她也忙,约都约不出来。”
的确是不习惯的,潘思圆无奈痛苦地裹紧了被子,像是一只肉虫子,因为睡不着,只能滚来滚去。十一月末,若是在北方,或是在伦敦,早就是供暖的时候了,无论屋外多么寒冷大风,屋内总是被暖气管子神奇地烧的暖烘烘的,并且呆在暖气的屋子里并不会脸颊绯红,只要多喝水,人就不会难受。
况且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就是进门脱外套,脱到自己觉得活动自在才罢休,偏偏盐市的冬日屋里也湿冷湿冷的,即使待在屋里也容易着凉,所以结果就是刚进入深秋她就开始反复感冒,不停地在吃药、病好之间循环往复着。
在床上翻到凌晨两点,实在因为鼻塞和咳嗽睡不好,索性坐起来打开床头灯刷了一会儿社交平台,这几年以来,老朋友和老同学的朋友圈不是在晒结婚照就是在晒刚生的宝宝,让她这样既没有男朋友更没有娃的女青年情何以堪?她悲戚戚地点了几个赞,然后打开输入框,千言万语在心中却发现一句话也组织不出来,鼻塞,心堵,只能随意乱加了几个表情发出去,然后握着手机慢慢地又缩进了被窝。
仍旧不喜欢冬天,重回盐市的第一年,讨厌更甚……之前在家都是怎么过冬的?她想到老房子浴室的木盆,想到被窝里的暖水袋,想到之前无数个有人为她想着办法取暖的冬天……
黑暗中,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又似乎过了好久,潘思圆觉得眼皮变沉,睡意渐浓,耳机里飘渺地传来费翔深厚的歌声,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漂泊,踏着沉重的脚步,归乡路是那么漫长……归来吧,归来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