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寒潮将至,又是一年的冬时节了。
这天常正说要去看车,又叫了潘思圆一起。这已经是第几次两人单独见面了?潘思圆在地铁上靠在门边计数,已经多到想不起来了……有时候是爬山,有时候去羽毛球馆打球,有时候去看电影看话剧,有时候去尝新菜。先头凌天元还会找许多莫须有的理由来回避,后来居然耍赖皮,就是不要加入他们这些无聊的活动。佟夏听闻后往往会狡黠一笑,说常总一表人才,不可错过,机会送上门来,哪有不抓住的道理,也是极为鼓励两人来往。
潘思圆听过好几次后,忍不住反问,常正这么做,怎么不考虑一下陈亦珊?佟夏哽住,旋即又替那位常总解释——拜托,只是介绍两人认识,看看有没有发展的可能。人俩当事人没来电,怎么您还道德绑架上了。佟夏说得也不无道理,和常正的来往又让她充实愉快,于是她压住内心那一点怀疑,面上坦然地答应他的邀约。
汽车的4S店都在城外,她怕常正绕路,说是先搭地铁过来他的附近。
这个地铁出口楼梯很长,又没有扶梯可搭,她爬了几十阶台阶上来,竟然觉得自己还没喘气儿,约莫还真是爬山和打羽毛球的功劳,她扣好了大衣外套,环顾四周,很快找到了他在的位置。无论是初秋的宜人天气,还是瑟瑟秋风中,或是这样的寒潮里,他每次都站在车外等她,这人,好像等待也是一件认真要做的事一样。
潘思圆小跑了几步过去。
“等多久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熟悉多了,现在她待他的态度,已经不需要每次见面都花五分钟来预热了。
“也没多久。”他总是这样答,“穿这么少?冷不冷?”
“还好了。”说完就打了个喷嚏,惹得常正笑话。“快上车。”
车上开着暖气果然暖和许多,她拉好安全带,从包里拿出一个迷你号的保温杯来:“别人送了我很好的咖啡豆,试试看。”
他拧开杯盖,咖啡的香气便已经扑鼻而来:“很香。”
“都还没喝呢。”对于常正这种无条件说好的反应,她也是摸出了些门道。
咖啡是早上现煮的,晾到不烫口的温度赶紧倒进了保温杯。潘思圆会觉得用不锈钢的保温杯喝到的味道不那么单纯,于是这会儿便有些紧张,看他送到嘴边,喝进嘴里,再咽下去。“怎么样?”
常正的答案自然是称赞,不过这会儿他踏踏实实地喝到了嘴里,是真的不错,赞赏更有信服力了。又喝了两三口,将杯盖拧紧,放在凹槽里,也拴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今天要麻烦你陪我看两三家。看好的三个型号,好在这三家店离得不远,我们跑这个方向就能看完。”
她嗯了一声:“开天元的车不也很好吗?反正他有好几台车,也开不过来的。”
“现在想在盐市安定下来,还是买一辆比较好。”他调了一下后视镜,恰巧她在照镜子,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错在一起,他目光如炬,一如既往地,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她不安起来,不出两三秒,拨弄了一下头发,看向窗外。
“喔。最近凌氏很忙,你不走,天元就放心多了啊。”她手指在安全带上滑来滑去,“很少听到你说父母的事,你要留在盐市了,他们也都没意见吗?”
他是北京人,放着帝都良好的资源和人脉,来盐市创业,创着创着就不走了,以后和父母必定是聚少离多吧。若是她的父母健在,哪里舍得?
“我爸妈?”他轻笑,打灯、稳稳地转过一个弯,“他们都是大忙人,估计很难想到我这里来。”
“过几年伯父伯母退休了,估计就会念叨你了吧。”
“现在也会远程念叨,人老了,无非是让我早些成个家。这可比要求功课优秀还难。”
周围的同事也多有被家里催婚逼婚的,想到老年人那些挂在嘴边的金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她尽量克制,却也笑出了声:“没想到常公子也有凡人的烦忧。”
“别总把我推上神坛,我也有难以谈拢的项目和追不到的姑娘。”
潘思圆内心奇怪,自觉陈亦珊对常正印象还不错,那这位追不到的姑娘又是谁?难不成他是旧伤未愈,躲来盐市疗伤?思考间不经眉头微皱,她又不是爱八卦别人历史的人,只能道:“像常正你这么优秀的男性,还能有追不到的姑娘?怕只是时间火候未到,你倒不用沮丧。”
红灯停,他又将保温杯拿起来拧开,润下一口:“是吗?就怕太大胆吓坏了她,不作为又怕她感受不到。这实在是比完成课业难度大多了。”
常正的近一步回答,让她彻底有些懵,实在想不通,如果常正心里装着这么一位求而不得的人,大把的时间不该花在那边吗?又转念一想,他如此谨慎,多一步怕太过,少一步怕失去,是真的很上心,以至于不能轻举妄动。如此这般,在这样浮躁而快节奏的社会倒是真的特别。
心思细腻如她,在副驾驶位上一言不发地发散着女性特有的思维,眉眼低垂,叫常正看了,又想起第一次在短片见到的那位收敛又温婉的东方姑娘,虽没再说话,却一直透过镜子注意着她。
常正竟有一丝喜悦,低着头,如此安静,是不是,感受到了我想要传递给你的波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