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是谁吗?”顾东城问。
“顾东城。”察觉到他的意图,江小瑜反握住他的手连忙喊住。
她明白,他肯定是想说自己是陆少辛未婚妻的事,让这个女人恐惧又后悔。可是陆少辛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将丁薇带走了,留了她下来。说出来又怎么样,就算能让这个女人道歉,其实这又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了个响亮的耳光有什么区别。
顾东城与她对望,马上明白了她的想法,所以抿紧了唇线。可是面对这样的江小瑜,他还是觉得的心疼。他曾经细心呵护的女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尤其是目光掠过她手臂的伤痕时,那些红色充斥他的眼眸,像被绞着心一样。
江小瑜本来想找个纸巾来清理一下,腕子却突然被人抓住。顾东城拉着她出了摄影棚,出了艾诺大楼,将她推上车,然后开动引擎。
车子如离弦的箭离开艾诺集团,一路呼啸而去。
江小瑜起初以为他只是想带自己去医院,或找个地方处理伤口。却没料到车子渐渐出了长津市,然后上了高速。车子在平坦的路上急弛,一个个迎面撞来,又快速被甩在脑后。极速带起的风声在车窗外呼呼地刮着,他只专注地开车,留给她的侧面咬紧下颌。仿佛带着一种难以隐忍的疯狂和决绝,更像是要将她带往天色尽头的错觉……
江小瑜并没有阻止,所以车子一直在往前开,这条路仿佛也没有尽头似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西方夕阳的余辉占据大半个天空,将大地也笼罩成了昏黄的色彩。
顾东城开的那辆玛莎拉蒂性能本来就好,他又将油门踩到底,一般的车都难以追上,倒是超了不少车子。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有耳边的风声呼啸着。
只是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这段高速上居然连路灯都没有,加上渐渐起了雾气,只隐约可看到前后车辆远远射过来的灯光,所以显得愈加空寂。视野变得不太好,他的车速终于慢慢减下来,谁也不知将要开到哪里。
又过了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一个高速路口,他才这样下了高速。车子停在路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觉得夜间的寒气颇重。
顾东城握着方向盘良久,才有勇气转头看向江小瑜。她仍稳稳地坐在那里,可能有一点冷,所以身子微微有点缩着。顾东城便将自己的西装脱了给她披上。
江小瑜也并没有拒绝,只是抬头楞楞地看着他。顾东城动手帮她将西装拢紧的时候,却听到她突然倒抽了口凉气。
秀眉拧紧的样子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顾东城才想起她手臂受伤的事,赶紧将西装撩开,看看到那道伤口上流出的血液已经凝固,周围的肌肤都青了。马上转头从储物柜里拿出医药包,这还是上次之后他备的,没想到居然真的能用上。熟练地拿出酒精棉球消毒,伤口沾上酒精后带来灼痛感,令她下意识地咬住唇。
他敏感地感觉到她肌肉绷紧,抬头看着她说:“忍着点。”也不等回答便开始上药。
伤口真的不算深,小时候跟邻居的小朋友玩的时候,这些都是小儿科。可他的样子却在像对待重症患者似的,那般专注而心疼。其实她一直觉得爸爸郑大海很疼她,只不过算不得是个细心的人。
顾东城不同,他似乎一直是这样,从跟他恋爱开始,就会给人一种被他捧在手心里的错觉。
“我们不是说好陌路了吗?”她看着他的发顶问。其实挺平静的语气,完全没有面对陆少辛的张牙舞爪。只怕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过,如今还可以这么平静地与他说话。
顾东城帮她包扎伤口的动作顿了下,但也只是那样停了那么下,指尖捏紧手里的纱布,始终没有抬头面对她,也没有回答,继续帮她将纱布缠好。
江小瑜本就不是个沉静的性子,她大大列列的,今天这点事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可是他偏偏做出那样心疼自己的模样,好似她受了很大的委屈。于是那些自己受了委屈的情绪,便突然在心里发酵,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也想找个人这样来疼着自己,便是他的心疼总有个理由不是?可是他偏偏不,总是对自己这般若即若离。所以当江小瑜的期待和感情得不到回应,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来。
她猛然将手臂从他手上抽回,然后用力将那些纱布撕开,根本顾不得疼,然后去开车门。
“晓寒,你疯了。”顾东城过来按住她的手。
车门开了条缝,夜间的寒气瞬间进了车厢,风有些大,吹着她披散的头发。她转过头来,看着顾东城问:“你是我什么人?又凭什么管我?”
既然不是想在一起,为什么偏偏要一而再地过来招惹她,让她心生出那种被爱的错觉?
顾东城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时竟哑口无言。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的时候,她已经脱开他的手下了车。还好今天穿的平跟鞋,只是夜间的寒气吹来,虽是盛夏,居然也有种冷意侵体的感觉。
顾东城回神,下车去追她。
外面什么时候下的雨他们都没有发觉,夹着寒风,细密的雨丝打在身上。他将西装裹到她的身上,抱住她挣扎的身子,劝:“晓寒,你的伤口要处理,不然会感染的。”
殊不知江小瑜最最烦透的就是他现在的关心,不由悲从中来。终于吼出口,问:“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非要强迫我接受怜悯?”
既然不爱,就该走走的远远,无视她的狼狈,让她自己面对学会坚强才对。
“谁说我不爱。”他看到她眼中泛起的红色,脱口而出,同样猩红的眼眸里映了几许疯狂。
他吼过之后,江小瑜反而怔了。顾东城见她定定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突然有被撞破心事的狼狈,可是又不后悔。也怕自己会后悔一般,伸手托住她的头用力吻上去。
雨一直持续地下着,虽然是北方,却是丝丝缕缕地落在身上,又像断了线的针,一点一点落到了心头的水洼里,起了一圈圈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