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子被他放入副驾驶座内,臀部着地,质地上好的皮子包裹住她。他将手里的鞋子放在脚踏上,却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从储物箱里抽出条干净的毛巾。就那样蹲着身子,将她的脚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准备擦拭。
“顾东城。”查觉到他的意图,江小瑜喊着他想将脚抽回来。
他却并没有放,也没有将她抓疼,抬头看出她的急促,也只是温柔地笑着,让她安心。柔软的白色毛巾轻轻摩擦过足底,像羽毛一点点刷过江小瑜的心底一样。
心底柔软,眼底却一热,仿佛要掉下泪来。其实他做起这些来很自然,那是从前他一直都是这样宠着郑晓寒的。所以这样一个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人,突然毫无预兆地有一天松了手,才将她摔的伤痕累累。
那天惊闻真相,她跑去D市找他就是想问个明白。可是他那样护着自己的妹妹时,她突然就心凉了。
想到他的所作所为,眼中含的泪一下子就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愤怒。脚用力地收回,收的太急,力度又大,差点就将他踢在地上。
顾东城惊诧,抬头间她已经从车上下来。
“晓寒。”他抓住她的手臂。
江小瑜侧头看着他,眼中的潮湿还没有退尽,可是却带着恨意。
自那一天从D市离开,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因为重生不易,纵使他们相爱,也不要搞的仇人一样。不是因为他,而是想让自己过得快乐一些,放下。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方觉得自己是放不下的。他如果还将她当成江小瑜还好,可是如今他又拿出这般深情、宠溺的模样来招惹她,又让她如何不恨?
“顾少,你认错人了。”她面色清冷的越来越像陆少辛,并动手拂开他抓自己手臂的手。只是他痛心地看着她,并没有放开。
“我是你未来的嫂子,自重一点。”提醒,企图用这个身份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不是,你是郑晓寒,你是我的女朋友郑晓寒。”他并不恼也不急,只是语调缓慢又坚定地强调。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他并没有纠结太久,尤其是在做了那个试探之后。她永远不知道他在得知她出祸时的心情,简直如世界毁灭一般。
若不是还尚存一丝理智,若不是他还有父母,想着他养育自己成人不容易,想着再多陪他们一段,他早就随她去了,何至于活的如此痛苦。
她也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得知她作为江小瑜活着时,他有多么狂喜,感觉世界的色彩都点亮一般。纵使那是另一个人的身体,也足够令他喜极而泣。她随陆少辛回来这么久,他不是不着急的,也不是不心焦。他只是怕自己的母亲找她麻烦,还有……其它的事,总要一并处理好,才奔过来找她。
他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躁动,下了飞机便直奔她与陆少辛住的公寓。在那里傻傻等了两个小时,才想起让人查她的行踪,然后才找过来。
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以前是眼盲了。她虽然换了一副面孔,可是所有的表情、动作、举止都是熟悉的,属于郑晓寒的,他从前居然没有出来。想到在陆宅初见她时,自己差点下手掐死他,他忍不住心有余悸。手摸在她细白的脖颈上,仿佛上面还有那些指痕。
可是他的满眼疼惜与愧疚,江小瑜却并不领情。手被她无情地挥开,转而对上她凶悍悍的眸子。她永远不知,即便是这凶悍悍的模样,也让他觉得欢喜,欢喜江小瑜还能活生生地行走在这个世间,站在自己面前。
“晓寒……”明明有许多话说,千言万语凝聚在心头,可是看着她,居然像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样。或许,连他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她紧紧锁在怀里,紧紧地将自己多日来的情绪用这样的方式传递给她。
可是她并不配合,在他将她抱入怀里时,她再也不像刚刚那样配合。而是死命地推搡着他,就像他不是她的恋人,而是仇敌。
顾东城不管她怎样的拳脚相加。手脚并用,他都像没有痛感一样地将她牢牢锁在怀里。最后她甚至连嘴都用了上,尖利的牙齿狠狠嵌进他肩头的血肉里,腥味弥漫口腔,咬到她牙齿都酸了,他都巍然不动。
江小瑜最后无力,只得松开。因为他抱得自己的太紧,手臂及腰部都被他勒疼了,仿佛怕失去一般。也不知抱了多久,就像是这条街上建造的物景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不远处的会所传来隐约的嚣闹,像是楚菀的生日宴散了,他才将她抱到驾驶座上。江小瑜仿佛很累,也不想光着脚与他在街上上演大逃亡的戏码,所以很安静地坐在那里。
顾东城将车厢内的灯打开,然后重新扯过毛巾给她擦脚,不同于刚刚只是沾有泥土,这会儿连血丝都有了。虽然不算很严重,可是那条条,她咬着唇虽然不吭声,可是疼的时候脚还是下意识的绷着。他看的疼在他的心尖上似的,很后悔刚刚那样抱着她。
“车上没有药,你忍忍,我们这就去药店。”顾东城说着绕到驾驶座。
会馆那边已经陆续有车开出来了,他最近在长津市出入频繁,很多人都认识他的车子。在世人眼中,她毕竟还是江小瑜,他并不想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他也不舍的。说完发动引擎,车子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窜出去。
对于江小瑜来说,其实也没有多疼,再说多疼也不如心里涌起的疼。更何况这点小伤,对于平民出身的她来说根本也没有那么娇贵。
“不必了,送我回去。”抽出一张纸,她擦拭着自己的嘴巴,殷红的色彩染在白色的纸巾,全是他的血。
顾东城今天穿了浅色的衬衣,他喜欢浅色,显得干净又帅气。只是此时,肩头的地方只怕惨不忍睹。她的嘴巴可能也破了,只不过没有心思去整理。
顾东城闻言看了她一眼,她目光落在挡风玻璃前,只留过他一个清冷的侧影,抓着方向盘的手不由收紧。最终,他还是找了个药店,买了药。担心她会拒绝,更怕撕扯中伤了她,所以他没有坚持给她上,只将纱布和药强行塞进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