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城当然知道,最终只能放开她。
“江小瑜,我想要你幸福,你不懂吗?”他捂住脸低吼,像只受伤又无计可施的野兽。
江小瑜虽然什么都没说,就坐在那里看他痛苦挣扎的模样。许久,才起身出去。
因为终于意识到,也许他最痛苦的不是病痛,而是自己在他身边。
翌日,她打算与他告别时,他正在打电话。应该是在与顾家父母通电话,告诉他们自己的位置,让他们过来接。挂了电话,看着端着热水的她,说:“你听到了?那我不用再重复一次。”
江小瑜点头,其实明知他是躲避父母的企盼而来,现在又要因为她回到D市去。她忍住心里涩然,想着也好,顾家父母一定会竭尽全力救他。
天色渐暗时,胡同口停了两辆车子,顾氏父母就这样冲进来。看到江小瑜时,似是诧异又似是不那么意外,神色极为矛盾。
多日不见,顾妈妈看上去整个人也瘦了一圈,连白头发都出来了。也不若往常那般气势凌人,看到江小瑜只是叹了口气,便直奔顾东城而去。
房里自然又是哭声一片,顾氏夫妇着急他的病情,执意要马上赶回D市。
顾东城便顾爸爸搀到了车子旁,江小瑜本不欲去送,没多久却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江小姐,我们东城说跟你说句话。”顾妈妈说,眼睛里还有未干的泪。
江小瑜眼里也是泪,点点头,还是出去。
顾东城就站在车边,身形真的瘦了很多,瘦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了似的。
她走到他面前,他朝她笑了一下,问:“可以让我再抱你一次吗?”
江小瑜看着他,眼里雾气让他的五官不再那么清晰。
顾东城主动抱住她,贪恋这一刻奢侈的靠近。
“放心,我不会害你妹妹。”他在她耳边低语,也是承诺。
这辈子心里只有郑晓寒,绝不会跟任何一个女人结婚。就算他自私也好,这辈子注定对不起自己的父母。
顾东城放开她,上了车。
车门彭地一声被关上,他与她便相隔了两个世界。
车窗外,她的脸那样清晰,已经深深印在他的心口上。而对于她来说,透过贴了深膜的车窗,他只是个模糊的影子。触手,也早已触摸不到。
引擎启动,载着顾东城的车扬长而去,转眼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顾东城头枕在座椅上,闭目,告诉自己车祸之后可以看到重生的她,值了……
彼时,长津市的艾诺集团也随着陆老的过世遭逢巨变。因为过逝突然,他让律师准备的遗嘱没来得及签字,股份按继承法将公司、以及名下的财产进行同等比例分配。
等不及陆老下葬,陆少毅便持着手中暗中收购的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票,招开股东大会,鼓动股东换新的决策人,一时间在艾诺引起轩然大波。
陆少毅得意洋洋之际,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陆少辛的监视之下。
当然,陆少辛这般有恃无恐,也是因为暗中与几个不满陆少辛父子作风的大股东接触,感觉自己有绝大的把握。只不过一切太过顺利,反而让人觉得不安。
“大少,三少现在怎么看着什么动作都没有,是不是太过蹊跷?”太不像是陆少辛的作风。
“难道真是因为陆老过逝,伤心过度?”
“我呸,你以为他是吃素的。”
“那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词穷。
“行了,你们就别自己吓自己了。咱们手里的股票绝对比陆少辛父子手里的多,他肯定是装的,背后不知急成什么样呢。”
“可是你别忘了,他新娶的媳妇江小瑜,手里可是挂有公司股票的。”
陆少毅执着高脚杯,优哉游哉地晃动着里面的红色酒水,听到这里,动作不由一顿,侧目问:“人呢?”
“还在那个镇子里。不过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说顾东城被接走了。”
陆少毅点头,说:“把人盯紧了,绝不可以让她有机会参加明天的股东大会。”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带了丝狠厉,立马引起其它人的注意。
“大少,三少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有人忍不住问。
陆少毅薄唇微勾,灯光折射到眼睛里的光芒,使他更添光彩。不可否认,陆家男人的皮相都是上等的,即便陆少毅也不例外。
送走顾东城之后,江小瑜回到家。
房东老太太看着两人诀别,本以为她们是夫妻,可是看这情景更似一对苦命鸳鸯。她虽不识字,可也不像镇里传统的妇女那样思想愚昧。只是看着江小瑜难过的样子,也跟着心疼。
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想劝,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奶奶,我回房休息一下,晚饭不吃了。”她交待,然后便进了房。
老太太如何不知道,她这潜台词就是不想别人打扰的意思。也好,难过的时候自己躲起来尽情难过,总比强颜欢笑的好。
门关上,她就坐在房间的土坑上,上面铺了用棉花做成的厚垫子,坐上非常舒服。当然,此时的江小瑜没有心情去在意舒服还是不舒服的问题,只坐在那里,头低着。
其实并没有哭,只是那表情怕是比哭更殇。
她坐了很久,直到暮色四合,周身陷在一片黑暗之中。大概有人从门外经过,院子里的狗听到动静狂吠了声,才将她惊醒过来。
可是即便这样,她也只是看了看窗外。开灯,洗了脸,然后各衣而眠。
顾东城的东西收拾的很干净,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特意过去看过,连本书都没有留下。心里总有块东西梗着,不舒服,可是他人已经不在了,她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她原本也是打算离开的。
早上老太太不放心过来看她,她便趁吃早饭的时候与她告别。老太太一直将她送到镇口,托了打算去城里的人照顾她。
江小瑜趴在窗子上与她告别,目光望着那橦房子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