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他们一家人在讲一些趣闻,父子两逗得纪夫人不时发出悦耳的笑声,看上去挺其乐融融的。可倪诗仪却像是个局外人,双眼低垂,小口喝着碗中的莲子羹。
纪夫人看出了她的应付,叹口气,心里不禁埋怨,这哪有一点点做媳妇的样子?难不成还要她这个当婆婆的喂她不成!把筷子重重的拍在碟子上,想要把郁结发泄出来,可在“叮”的一声刺响后,纪夫人还是顿顿,看了眼儿子,却只能妥协地轻柔放下来。
纪夫人微笑地拉着倪诗仪放在桌边的左手,说着贴己的话:“诗仪,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作为你们学校校庆上的嘉宾?你作为你们学校的代表?”
倪诗仪抬起头,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楚滑过眼底,不过很快,她就换上了大家闺秀那般得体从容的面具。
环儿看出了自家小姐那未抵达眼底的笑容,小心翼翼的瞟了眼身旁坐着的姑爷,依然是如沐春风的得意模样,哎,原来每一个人都习惯戴上面具,可这样的牵强,真的就会幸福吗?
当环儿得知要去伺候小姐时,她是雀跃的;可当环儿穿过大街小巷,来到富丽堂皇的纪府时,她除了脑子发晕,竟说不出完整的话。
“记得。”倪诗仪恭敬的回答。
“那你当时对娘有什么感觉?”纪瑾修也放下碗筷,饶有兴趣的看着倪诗仪,倪诗仪也回身直直的看着他,但眼神很平静,让纪瑾修有隐隐的不甘:“太久了,我早就不记得了。”
果然!
“你!”纪瑾修正想发火,却被纪老爷强行按着,纪夫人依然用着最温和的态度,圆着那比纸还薄的体面:“时间是很久了,不记得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诗仪,娘到现在还记得当天的你,沉着冷静,尤其是那双圆圆的杏仁眼,扑闪扑闪的,可爱得不得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以为,从那个时候起,她的一切早已脱离了轨道,只是时间的早晚,想到这里,倪诗仪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压着一块石头儿,快把她的原形给震出来:“那您是不是也记得当时的我……已有男朋友。”
房间很安静,安静到你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空气里绞着般压抑的感觉,一寸一寸的剜着人生疼生疼。
“你再说一次。”纪瑾修的声音很沉稳,却透着不容人忽视的威严。
“再说百次、千次,还不都是一个样子。”倪诗仪也平静的回望着努力克制情绪的纪瑾修。
“……”
“纪瑾修,你真可怜,以为娶了我就能得到我,但我要告诉你,你得到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个躯壳!在我的心里、脑子里,我生是俊宏的人,死是俊宏的鬼,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你!”
“啪!”
纪夫人担忧的站起来,拉着怒火中烧的纪瑾修,不免责怪:“瑾儿,你干什么呢?你不知道我们要商量明天回门的事情吗?!现在你打了诗仪还怎么回门!”
倪诗仪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睛红红的说道:“不用回门了,我没有那样的……爹娘”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就叫了环儿,由着环儿搀扶到房间。
纪瑾修望着倪诗仪落寞的身影,心里那是什么味道都有。他是下决心要好好的把她这块石头给捂热的,但……控制不了,尤其是她说,她……生是俊宏的人,他受不了,哪怕他知道,倪诗仪是故意要让他发火,但他却是心甘情愿……往里面跳。
只要,说出来能让她心里好受点儿,他扮恶人又能怎么样,一直以来,在她倪诗仪的心里,他本不就是什么好人。
“瑾儿,你是怎么回事儿,明明知道诗仪心里面有怨气,你还打她,这夫妻间哪能这样,她越是不开心,你就想法子逗她开心,不然就真的会越走越远。”
他苦笑地笑笑,他纪瑾修,怎么会不知道这些简单的道理?但,说起容易,做起来难啊。